深夜一两点，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短视频一刷再刷，完全停不下来。终于，下定决心放下手机，却发现睡意早已溜得无影无踪。第二天早晨，顶着黑眼圈、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上班或上课，内心无比悔恨：昨晚到底是哪个“我”决定再玩五分钟手机的？

这场人类与熬夜的拉锯战，年轻人个个身经百战。但我们可能不知道，每当深夜与手机“难舍难分”时，体内的基因们和全身代谢其实正在上演一场无声的"暴乱"。

 

熬夜一时爽，基因“火葬场”？

来自英国萨里大学的研究团队发表在PNAS（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的一项研究^[1]就发现：仅仅一周的睡眠不足，就能让血液中的711个基因集体"造反"，其中不乏掌控生物钟、代谢和免疫系统的关键基因。

 

另外，在睡眠充足时，有1,855个基因会按照昼夜节律进行周期性表达，“准时上下班”工作；但一周睡眠不足后，这一数字骤降到1,481个，说明许多基因失去了原有的昼夜节律控制，开始“摆烂”。

不过，即使仍保持昼夜节律的基因，其表达的昼夜波动幅度平均减少约13％。也就是说，生物钟的精准度被削弱了，整个人的作息也跟着紊乱。

 

如果说一周的睡眠不足已经让基因有点“不爽”，那接下来的实验简直是“雪上加霜”。研究人员让所有受试者经历39-41小时持续觉醒（总睡眠剥夺），看看基因会不会适应这种极端情况。

 

换句话说，睡眠不足不但不会让我们“习惯熬夜”，反而会让身体更难适应，下次熬夜时受到的伤害更大。这就像熬夜让身体的“防御力”下降了，基因乱作一团，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身体崩溃。

这些被熬夜“折腾”的基因，涉及生物钟、睡眠稳态、氧化应激、代谢调控和免疫应答等方方面面：

• 生物钟基因（PER1、PER2、RORA） —— 负责调节昼夜节律，睡少了它们就“摆烂”，让人日夜颠倒，导致生物钟紊乱。
• 睡眠稳态基因（IL6、STAT3） —— 影响我们“补觉”的能力，熬夜多了，就算想早睡，身体更难恢复正常作息。
• 氧化应激基因（PRDX2、PRDX5） —— 这些基因帮我们对抗自由基损伤，睡得少，它们就“工作不力”，细胞更容易受损，加速衰老。
• 代谢基因（SLC2A3、GHRL） —— 负责调控血糖和食欲，熬夜后容易暴饮暴食、吃甜食发胖，可能解释了为什么越熬夜越胖，越胖越睡不好。
• 免疫和炎症基因 —— 让我们的免疫系统变弱，长期熬夜可能导致慢性炎症，并削弱免疫功能，使身体更容易受到疾病侵袭。

 

这些发现意味着，睡眠不足正在破坏机体的昼夜节律调控能力，让其无法像往常一样精准地“调节”各种生理活动。而这些影响远不止生物钟紊乱这么简单——它们还会对代谢、免疫和应激反应产生连锁效应。

 

总的来说，这项研究表明，仅一周的睡眠不足会导致人体内多达711个基因发生改变，影响昼夜节律和基因表达幅度，甚至还会对代谢、免疫和应激反应产生连锁效应，进而可能对健康产生负面影响。

 

长期睡眠不足，

等于把肠道、代谢一起“坑”了

或许仍有很多人认为，熬夜的代价不过是第二天的疲惫和黑眼圈，只要补个觉就能恢复。但上述研究无疑狠狠给“熬夜党”泼了盆冷水：短期的睡眠不足已足以在基因层面引发深远的变化。

不仅如此，一项发表于Theranostics的研究^[2]还发现，长期睡眠不足还可能通过肠道菌群调控全身代谢，特别是烟酰胺代谢途径。这种代谢变化通过影响卵巢的线粒体功能和卵母细胞的成熟过程，导致卵巢储备减少、卵泡发育异常和生殖性能下降，最终引发卵巢功能不全（POI）。

 

简单来说，SD会破坏肠道菌群的平衡，让肠道环境变得更加“不友好”。睡眠不足使我们肠道的“好邻居”被赶走了，换成了一群“问题分子”。

其实，健康的肠道应该有如“城墙”一般样坚固，帮助机体抵御外界细菌的侵袭。而这道屏障的关键，就是由紧密连接蛋白构成的“封锁线”。然而，研究发现，SD不仅削弱了这道屏障，还可能引发炎症。随后的组织学分析显示：

• 肠道绒毛高度下降，这意味着肠道吸收功能可能受损。

• 肠道上皮细胞排列松散，边界模糊，表明屏障完整性下降。

• 紧密连接蛋白（Claudin-1、Occludin、ZO-1）减少，暗示肠道通透性增加，外界有害物质更容易进入体内。

换句话说，SD破坏了肠道的“防火墙”，让更多有害物质“长驱直入”，引发慢性炎症。而长期炎症不仅影响肠道健康，还可能波及全身代谢。

NAM是什么？它是维生素B3的重要代谢产物，负责维持细胞能量代谢、DNA修复和抗氧化。如果把机体比作一家工厂，NAM就是“润滑油”，一旦短缺，机器就会加速老化，出现各种问题。

 

生育力的“透支”

然而，事实远比想象中的更残酷——长期睡眠不足不仅让小鼠肠道菌群失衡，影响全身代谢，还会使卵巢储备下降、卵母细胞质量受损，甚至可能引发卵巢早衰（POI）。换言之，长期熬夜，可能在悄悄“透支”生育力。

更扎心的是，SD小鼠卵泡内颗粒细胞的凋亡率显著升高。这意味着，卵泡内支持卵母细胞生长的细胞正在“消失”，卵泡的生存能力受到严重威胁。

其实，颗粒细胞的凋亡不仅削弱了卵泡的生存能力，还可能影响卵母细胞的质量，降低其受精和发育的潜力。

 

这意味着，卵母细胞的“电池”——线粒体功能受到了严重损害，影响了卵母细胞的正常发育和成熟。

此外，133个与POI相关的关键基因在SD小鼠中异常表达，进一步证明了长期睡眠不足可能增加卵巢早衰的风险。

总的来说，这项研究清晰地展示了一个新机制：睡眠剥夺会通过影响肠道菌群，进而损害卵巢功能，并降低生殖能力。

所以，下次再试图熬夜时，想想身体里那些“罢工”的基因和肠道菌群，或许会多一份对睡眠的珍视。修复身体的最好方式，或许就是给它足够的休息时间。

仍需指出的是，研究^[1]样本量较小、研究对象的个体差异未充分考虑、仅关注血液中的基因表达而未涉及其他组织或器官。研究^[2]仅通过小鼠实验来探究睡眠不足对卵巢功能的影响，缺乏人类数据。

 

参考资料：

[1] Möller-Levet CS, Archer SN, Bucca G, Laing EE, Slak A, Kabiljo R, Lo JC, Santhi N, von Schantz M, Smith CP, Dijk DJ. Effects of insufficient sleep on circadian rhythmicity and expression amplitude of the human blood transcriptome. Proc Natl Acad Sci U S A. 2013 Mar 19;110(12):E1132-41. doi: 10.1073/pnas.1217154110. Epub 2013 Feb 25. PMID: 23440187; PMCID: PMC3607048.

[2] Yan J, Zhang X, Zhu K, Yu M, Liu Q, De Felici M, Zhang T, Wang J, Shen W. Sleep deprivation causes gut dysbiosis impacting on systemic metabolomics leading to premature ovarian insufficiency in adolescent mice. Theranostics. 2024 Jun 17;14(9):3760-3776. doi: 10.7150/thno.95197. PMID: 38948060; PMCID: PMC11209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