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璟颤抖着嘴唇,“不对,这些事慕枝从来没说过”
“究竟是她没说,还是你没听?你从来都不相信她。你根本就没了解过事情的真相,就给她定了死罪!”
慕璟蜷缩在慕枝房间的角落,指尖死死抠着地毯上干涸的血迹。
裴之铭的拳头将他打得嘴角开裂,可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及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
心痛地仿佛要死掉一般。
他回想起那一年,慕枝似乎无数次想对他说什么,却被他狠狠羞辱。
后来,慕枝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胆怯。
甚至……在浴缸里割腕自杀!
这些细节,他为什么会忽视?
为什么明知慕枝变得越来越精神恍惚,他还要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裴之铭不屑道,“慕璟,你不是疯子,你是个懦夫。你爱上慕枝,但是你不敢承认。你怕慕枝不爱你,所以掌控她,染指她,伤害她,让她卑微懦弱,从此离不开你。”
竭力被隐藏的肮脏心思,被裴之铭毫不留情撕开。
慕璟像是被人打断了脊梁,一寸寸弓下身,捂着耳朵,不愿去听,更不愿承认。
裴之铭将他的头,按到碎裂的相框上,里面是慕枝唯一的照片。
碎片还差一分,就能刺进慕璟的眼睛。
裴之铭语气冰冷,如恶魔低语,“慕璟,你他妈就该下地狱去赎罪!”
第十二章
伦敦郊外的疗养院里飘着细雨。
慕枝,或者说“夏安”,正蜷缩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
她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庭院里被雨水打湿的茉莉花。
那些纯白的花瓣让她想起慕璟送她的第一个花环,也想起坠楼时耳边呼啸的风声。
“夏小姐,该吃药了。”护士端着托盘轻叩门扉。
慕枝机械地吞下药片,舌尖尝到熟悉的苦涩。
抗抑郁药、安眠药、镇静剂......她的身体早已习惯这些化学物质的麻痹。
裴之铭推门进来时,她正盯着腕间疤痕发呆。
“茉莉花开了。”他递给她一支沾着雨珠的花,语气故作轻松,“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慕枝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花瓣。
裴之铭半跪在她面前,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枝枝,现在你很安全。”
在她濒死时,裴之铭买通医生,伪造了她的死亡。
他秘密将慕枝转到裴家的私人医院,等风头过去,又送慕枝出国疗养,并给她换了个新身份。
慕枝知道,所有人都当她死了,从此将不会再被那些人伤害。
可是她还是害怕。
午夜梦回,永远是慕璟疯狂的神情,以及那句魔咒——枝枝,你要乖乖的。
她总觉得,慕璟会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唯一的解脱就是死亡。
她的瞳孔里泛起雾气,眼前人的面容模糊不清,脑海里那个人的影子,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颤抖着出声,“放过我吧……”
这一声哀叹,刺痛了裴之铭的心,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却生生忍住,只是克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枝枝,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
心理诊疗室内,艾琳医生一针见血,“你还在想他。”
她将沙盘上倒塌的城堡模型扶正,“你搭建的所有场景里都有这个男人的影子,即便你把他藏在最深的地牢。”
慕枝猛地打翻沙盘,白沙如雪崩般倾泻:“我没有!”
“承认恨意,才能开始遗忘。”艾琳平静地注视她颤抖的指尖,“或者你真正害怕的,是发现自己依然放不下他?”
慕枝怔愣地看着满地的狼藉,男性人偶埋进沙土里,只露出半张脸。
这半张脸,却仿佛和慕璟重合。
阴鸷的。
疯狂的。
冷漠的。
他如幽灵般无处不在。
这样的幻觉,源于她放不下他?
即使失去了孩子,即使失去了生命,她依旧爱着他?
不是的。
不是的。
她应该是恨他的!
夏安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诊疗室的挂钟滴答作响,像一把刀凌迟着她的神经。
她捂住耳朵,却听见幻听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枝枝,回来。”
“你逃不掉的。”
大脑被各种画面搅成一团乱麻,慕枝崩溃地捂着脑袋,抗拒进一步思考。
艾琳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慕枝的手,声音温柔。
“夏小姐,人脑最懂得欺骗,尤其是当人崩溃的情况下,它会将某些负面的情感进行扭曲并美化。就比如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受害者爱上加害者,就是典型的大脑的欺骗。”
“所以,你应该去直面自己的内心,你对于那个男人的情感,究竟是爱、是恨,还是大脑加工美化后的,其他情绪?只有弄清楚,你才能直面他,并真正走出来。”
温柔有力的话语,如同清风,拂过寸草不生的心田。
慕枝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艾琳。
她从没有思考过,她对慕璟的爱,也许是心理控制下的假象。
第十三章
三年后。
英国。
伦敦的雨夜滂沱如注。
慕枝缩在疗养院的沙发里,电视屏幕上正播放一则财经新闻——慕氏集团正式收购赵氏集团,商业版图再度扩张。
画面中的慕璟西装革履,气质矜贵,潇洒地在一份收购协议上签名。
男人的眉眼,较三年前相比,更加锋利冷峻。
为了治疗,这三年里慕枝反复看着慕璟的照片和视频。
艾琳医生说,这叫系统脱敏。
如果有一天,她能对着慕璟的照片毫无波澜,那她就可以迈向新的生活。
慕枝竭力忍下心中不适,死死盯着电视屏幕。
然而下一刻,慕璟转向镜头,那双凉薄的眼睛,正正好好对上慕枝的视线,仿佛在无声地宣布——我找到你了。
慕枝的脸,骤然变白。
即使知道慕璟不可能会找她,但她还是忍不住发抖。
电视陡然被人关上,接着,带着温热体温的西装,搭在她的肩头。
裴之铭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发,“枝枝,难受的话,就别勉强自己去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和慕璟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慕枝回过神,抬头对上裴之铭满是温柔的眼睛。
这三年来,裴之铭一直都守在她身边。
陪她治疗,陪她复健。
在最痛苦的时候,她甚至恨他救回自己,失控之下在他肩头留下一道永远消退不了的疤。
而他,任由牙齿嵌进皮肤,血液蔓延,也依旧抱着她不放手,并用温柔缠绵的声音,对她说,“慕枝,我在的。”
可以说,是裴之铭带给了她新生。
有他在,慕枝总是能瞬间安心。
“你说得对,一切都过去了。”
慕枝拢了拢衣服,冰冷的身体,在渐渐回暖。
“谢谢你,之铭。”
裴之铭笑了笑,“刚才我去拿了你的检查报告,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当年跳楼,给慕枝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内脏破裂,骨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