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良妃疯狂,亲手将曾经的滤镜全部打碎,盛昌帝心底升起一丝悲哀,同时也觉得没意思。
与发疯的人有什么可说的,她只相信自己看见的,才不管他到底有多么不得已的理由。
“良妃预行刺朕,大逆不道,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宫女,赐酒一杯,白绫一条。”
盛昌帝转身,闭了闭眼:“岳氏,既然你觉得是朕没有照顾好虞昶,那你就去好好照顾他吧!”
“假他人之手,你都不放心。”
良妃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盛昌帝。
本来就是赐死,为什么还要先剥夺她的封号?
因为贬为宫女,她就不是后妃了,不能再入皇陵。
确实就像盛昌帝说的,到时候找个乱葬岗一扔,她可以去找儿子了。
心口一塞,所有的疯狂在这一刻都消失殆尽。
好像……这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也不知道。
良妃哈哈的癫笑,好似要将所有的不甘和怒气都发泄出来,反正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果然是狗皇帝,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要保护另外一个儿子。”
“本宫被你关在冷宫,确实不知道是谁,但一定是你儿子中的一个。”
“虞识,昶儿就不是你的儿子吗?当初你为什么不这样保护他?”
“盛昌,你枉为人父,你会不得好死的。”
“你要保护哪个贱人的儿子?是俪贵妃?还是皇后?”
“我就是死也会诅咒你的,你一定会尝到妻离子散,孤家寡人的后果,盛昌,你会死在你儿子手上的,一定……”
良妃已经彻底疯狂了,口无遮拦,词不达意,毫无逻辑,甚至没有半点收敛,凄厉的骂得可狠了。
余英吓得面色苍白,鱼尾纹又多了好几条。
在盛昌帝转身走远时,掏出一块手帕塞了良妃的嘴。
“娘娘呢,你够了……你真是,浪费了四殿下当初保下你的一片苦心。”
“四殿下当初做了那么多僭越的事,哪里是皇上不放过他?是满朝文武,后宫和天下都不放过他,皇上能争取流放就是在救他了。”
“最后没躲得过,还不是四殿下树敌太多,还有娘娘你也树敌太多?”
“四殿下将所有罪名都给抗下了,娘娘虽然被打入冷宫,和位份还在,每个月的月例也从来不少,还有娘娘的家底都搬过来了,不过换个地方住而已。”
“可都是四殿下的功劳,娘娘……是你辜负了四殿下,不是皇上啊!”
余英气不过,嘴皮翻得忒快了。
只有他从头到尾的知道当初盛昌帝如何整夜不眠,只为给四皇子一条活路。
贬为庶民,是必须的一环。
不贬的话,满朝文武根本不会同意流放。
然而,四皇子从始至终没有被除族,就还是虞氏子孙,是盛昌帝的血脉。
以前,良妃也没有这么疯啊!
还是这冷宫,吃人的地方。
听见余英的话,良妃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傻愣愣的瘫软在地,泪流满面,
“呜呜……”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想要……想要什么?
儿子都不在了,她争来有什么用?
或许,只是活够了,不想自我了断的浪费了孩子最后的心意。
或许,她还是想要报复盛昌帝的。
余英见良妃安静下来,松了口气,遗憾的摇了摇头:“皇上以娘娘刺杀的罪名处决你,就表示这件事,到你为止了。”
“你的家族已经因你满门,也没别人了,还剩下那点四殿下的旧部,娘娘要全部折进去吗?”
“皇上知道你拿捏住了那些人的把柄,就是念旧情才放他们一马。”
“娘娘莫非要全部拖去给四殿下陪葬吗?”
“这是四殿下希望的吗?”
四皇子当年做事虽然疯狂,但对属下还是挺好的。
事发之后除了保良妃,也是尽可能保了那些属下。
盛昌帝懂四皇子的意思,就答应了他只要这些人之后都安分守己,就放他们一马。
如今看来,是被良妃拿捏住了软肋,才不得不做这样的事。
看在四皇子的份儿上,盛昌帝到底还是没有拔出萝卜带出泥,打算在良妃这儿了结了。
不然涉及的官员,做事的人……可能又要血流成河了。
当年的事,也不宜再翻出来。
而良妃本就是一个罪人,很适合背了所有的锅。
今年的皇朝,多事之秋啊!
盛昌帝也杀得手软了。
嘴里的手帕掉出来,良妃碎碎念:“不是的,跟我没关系,那是我儿子……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余英直抒胸臆,终于舒服了,便让肖宇留在这里执行皇帝的命令,可一定要看见良妃死得透透的才行。
转身跟上了落寞走在夜色中的盛昌帝。
还没站稳就听见盛昌帝幽幽的说道:“余英,你可知,当年父皇弥留之际对朕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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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分不出一点来了
短短一句话,声音忽远忽近。
听得余英脸色更白了,背脊有种湿透的凉意。
佝偻着身子,余英小声的说道:“回皇上,奴才不知。”
当时先皇弥留,只有当今和几位重臣见了先皇。
几位重臣也是为了听传位圣旨的,有些话是只有当今才听过的。
不知道才正常。
再说了,他虽然也开始满脸褶子,却也是盛昌帝登基后才培养起来的太监总管。
当年盛昌帝夺嫡时,他就是一个皇子府的普通太监,什么事儿都帮不上忙,无法参与,先皇弥留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参与?
余英知道,盛昌帝也不是真的问他,只需要他搭个话而已。
可话搭完,盛昌帝反而沉默了。
余英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好久,盛昌帝才缓缓的说道:“当年父皇说,之所以传位给朕,并非是朕胜了,也不是因为朕比别人都强,更不是因为朕是最适合做皇帝的那个。”
听一句,余英心口颤好几下,拂尘又要拿不稳了。
这等秘辛,真的是他能听的么?
就不能让它一直都是秘辛?
盛昌帝神色藏在夜色下,盛满了迷茫,“父皇说,只是因为,朕是唯一一个没有对父皇动手的儿子。”
当时听见这话,他也震惊极了。
真相震碎了他的三观,他以为,大家夺嫡都是一样的手段。
虽然激烈,但都还有底线。
结果,兄弟些走的都不是同一条赛道。
他们是怎么想到直接对父皇下手的?
所以,总觉得父皇驾崩比较蹊跷,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又是中了哪位的招?
最终,他不得而知,最后才知道,自己赢得也是稀里糊涂的。
不过,他承认父皇说得对,为了皇位,能对老子下狠手的人,那一定不会是一位仁德的皇帝。
乾宇皇朝已经是第九任皇帝,其实已经在走下坡路。
皇朝不需要一个施暴政,手段强硬的皇帝,那只会败落得更快。
对先皇的话,做了皇帝的人是不会服的。
所以,守孝那三年,盛昌帝特别拼,或许想要证明自己适合做皇帝,还会是个好皇帝。
那时候初登大宝,雄心壮志。
深刻体会到与老奸巨猾的大臣们斗智斗勇有多么不易?
他想做什么,只要涉及很多人的利益,那都是不行的。
即便做了皇帝,也需要妥协,需要平衡利益,权衡得失。
总之,确实不容易,那阵子他很少临幸后宫,连孩子都顾不上,也是太过焦头烂额的过。
这跟他想的,他以为的差别太大。
不怪盛昌帝对中兴皇朝有一种执念,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只有重新将皇朝带到盛世的,才是好皇帝,值得称颂,千古留名的明君。
剩下的,也不过是能守国的皇帝,算不得昏而已。
盛昌帝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成时,就一直在守。
很清楚要做一个守城的皇帝并不难,只要不乱想不乱期待,能压得住文武百官作妖就行了。
可一个守社稷的皇帝,是阻止不了皇朝的持续衰败的。
区别在于快还是慢。
即便如此,他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