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不曾低头的天之骄女祁语诗,微微低头,亲在了陈景焕的眼睛上。
柯烨梁曾在一本书里看过这样一句话——
如果一个女人去亲一个男人的眼睛,那么便是爱到了极致。
因为她学会了克制。
柯烨梁身形一晃,及时抓住门把手才没有瘫软跌倒。
许久,他麻木地回到了病床上。
而这一夜,祁语诗没再回来过。
柯烨梁第二天要做第一次化疗。
他心里害怕,希望能有个人陪自己。
但祁语诗不在,他却又觉得轻松一些。
化疗很疼,柯烨梁被送回病房时浑身都是冷汗,脱力到脸色惨白。
他本来想好好休息,却没想到病房里还坐着个人。
是他和祁语诗共同的朋友费白薇。
柯烨梁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强撑着精神问:“你怎么来了?”
费白薇摸摸脑袋:“听语诗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没事儿吧?”
“脑瘤。”柯烨梁气息微弱,“迟早要死。”
费白薇一脸惊愕,欲言又止。
柯烨梁看在眼里,微微皱起眉:“有话你就直说。”
说完也好赶紧离开。
费白薇看上去很纠结,但终究还是开口:“阿烨,作为朋友,看见你这样我很心疼。但昨晚语诗来找我们喝酒,喝个烂醉……”
“说句不好听的,既然你要死了,那就别用这个病逼着她和你结婚了吧?”
第6章
柯烨梁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一时间,他差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她亲口说的……我逼她?”
费白薇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心虚别开眼:“没,但她突然来找我们,说了一句你病了和你们要结婚了,就开始狂灌自己酒。”
“你对她的心思,大家都明镜似的。这不明摆着……”
余下的话她没说完,但柯烨梁也明白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些朋友多少看得出他喜欢祁语诗。
而如今他重病,就要死了,他们却要结婚!
当然只能是他逼迫的。
柯烨梁的心像被块巨石重重砸过,闷痛到他喘不上气。
见他状态不对,费白薇慌了,撂下句“我去叫护士来”,就起身离开。
然而护士没来,来的是祁语诗。
她步履匆匆,几乎是冲过来扶住了他:“阿烨,你怎么样?你看着我,能看清吗?”
离得近了,柯烨梁清楚闻到祁语诗身上那股没散干净的烟酒味。
她以前从不碰这些的……
自己竟把她逼到这个地步了吗?
柯烨梁喉咙发涩,心头也阵阵发酸。
他用尽全力将她推开:“离我远点!”
祁语诗被迫后退了两步,微皱起眉:“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因为我忘了来陪你做化疗?”
柯烨梁竭力压住身心的双重痛苦,嘲讽地扯起嘴角:“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没陪我生气,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换句话说,你完全可以不顾忌我的心情。”
“就像现在,你觉得我无理取闹对吗?那你就该转身走,把我扔下!”
就像过去无数次他的思绪被她所牵扯,可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
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要改变?
为什么想要的时候得不到,不想要的时候又强塞给他?
柯烨梁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祁语诗不明白他突然怎么了。
“阿烨,我扶你先躺下,等会儿护士就过来给你吊水,就不疼了。”
说着,她伸出手。
却被柯烨梁狠狠打开。
他眼中带着股说不出的决绝:“祁语诗,你听不懂话吗?”
“我不用你管,也根本不想和你结婚。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个约定只是玩笑,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吗?”
“我不过是觉得耍你好玩而已。”
祁语诗面色终于染上冷峻:“柯烨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柯烨梁逼着自己开口:“知道。做了二十年朋友,我不想闹得太难看,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落,病房里一阵死寂。
祁语诗眸光暗冷:“柯烨梁,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刚刚的话是真心吗?”
柯烨梁知道有些回答一旦出口,自己和祁语诗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无法转圜。
但他还是回答了:“是。”
祁语诗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病房门重重关上,“砰”的巨响,像是砸在柯烨梁身上。
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卸下,他躲进被子里放声痛哭起来。
他哭了一夜,哭到眼睛干了,哭到没有力气。
天色大亮时,他想,这样也许就够了。
祁语诗不必再委屈自己,其他人也不会再诟病他。
之后一段时间,祁语诗果然没有再来过。
柯烨梁日复一日重复着扎针、化疗、吃饭和睡觉的过程。
他整个人都变得麻木、空洞。
最后,还是护士说总得有个人来照顾。
柯烨梁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得病的事情告诉了家里。
当晚柯母就来了。
她坐在柯烨梁的病床边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柯烨梁看着,觉得母亲还是爱自己的。
他张了张嘴正想安慰,柯母突然开口:“阿烨,你跟妈说实话,你还有多久?”
柯烨梁顿了顿,手慢慢攥紧:“如果情况好转的话,大概还能活两三年。”
柯母沉默了会儿,抹掉眼泪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阿烨啊,妈查过了,你这个脑瘤很折磨人的。与其遭这个罪,不如不治了,以后妈照顾你。”
“以防万一,你先把这个签了,把你的房子和车直接转到你弟弟名下吧。”
第7章
柯烨梁瞳孔骤缩,耳旁像炸开了似的嗡鸣。
他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亲妈说的话。
而在看见合同最后面弟弟已经签好的名字,柯烨梁双手开始止不住地抖起来。
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因为病。
柯母被他这样吓到,却还不忘说:“你看你现在哪能自理?把字签了,妈天天来照顾你……”
话没说完,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紧接着一道冰冷声音响起:“用不着您,阿烨我会照顾。”
柯烨梁骤然转头看去。
只见祁语诗站在门口,脸色冷得吓人。
她怎么来了?
柯烨梁来不及想清楚,祁语诗就走了进来。
她把手里餐盒放在柯烨梁面前,顺手拿走那份合同,然后看向柯母:“柯阿姨,天色不早了,我送您出去。”
柯母目的没得逞,还有些不甘心。
但见祁语诗神情冰冷,不免害怕,起身离开。
不料刚走到门口,祁语诗又叫住她:“对了柯阿姨,上次您借的三十万说十天就还,明天最后一天,别忘了。”
柯母莫名打了个颤,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走了。
柯烨梁听着,觉得祁语诗这句话像是要给他出气一样。
可又不敢自作多情。
而这时他才看清,祁语诗带来的餐盒是之前每天护士给他买的那家。
他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些日子祁语诗表面上没来,却一直关注自己。
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恰好出现。
出神间,祁语诗关上门,走回到病床边坐下:“你没跟我说过,你家里对你这样。”
闻言,柯烨梁心脏像被撞了下,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说了又有什么用?”他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偏心是治不好的病,也不能说他们一点不爱我,只是更爱弟弟而已。”
祁语诗皱起眉,将那合同撕了扔进垃圾桶。
柯烨梁看着她的动作,掐紧手心保持理智,怕自己又沉溺她的好:“上次不是说好,别再管我了吗?”
祁语诗默了瞬,开口却说:“阿烨,白薇告诉我她来找过你的事了……”
听见这话,柯烨梁心头狠狠一震。
她既然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喜欢她的事了?
祁语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往下说:“抱歉,我不知道那晚会让他们误解,我提出结婚只是想你有牵挂,能好好治病活下去。”
柯烨梁思绪混乱,怕继续聊下去,有很多事都会戳破。
他打断道:“你没必要为了我委屈自己。”
说完,就低头拆开了餐盒一口口吃起来。
因为化疗,他能吃的越来越少,可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