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块石头下面翻出钥匙,准备打开锈迹斑斑的锁,可抬眼的时候他愣住了。
锁已经被人砸坏,隔着门缝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唤出了声:“茹雪?”
裴茹雪的身体颤了颤,这道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回头,冲刺般跑到杨信生身前,一把将门拽开。Finition citron
“阿生,你为什么还记得这个地方?”
她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怎么也隐不去的哭腔:“我这么对你,你不该很讨厌这个地方吗?”
杨信生愣了会儿,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推开她径直走了进去。
自从10年前他们第一次分手的时候,花店就废弃了。
可他忘不了这儿,他永远也忘不了。
这个花店装载着他和裴茹雪太多的幸福过去。
那时候他们很穷,但却是无比地相爱,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只要她开心,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什么都不在乎。
他们都很喜欢花,做梦都想开一家花店。杨信生便拼了命地工作,加班3个月不眠不休,靠着一笔项目奖金租下了这个店。
在这里,他们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过去7年,每次裴茹雪带男人回家,杨信生都会来这里坐一坐。
他仿佛能看见记忆里,那个很爱他的裴茹雪还在某个角落陪着他,和眼前的裴茹雪逐渐重合在一起。
“你呢?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他眼中的情绪散去,变得漠然。
他知道眼前的裴茹雪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而那个满眼都是他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我.......我看到你的诊断书了,我来找你。阿生,你既然真的病了,为什么不把诊断书拿出来,一声不吭地要走?”
“还有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找你找了多久?”
杨信生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她就慌乱地跑了出去。
可她茫然地站在大街上,根本不知道他会去哪儿。
她翻遍了记忆,才想到这家花店。当年他离开后,她报复性地将花店买了下来,将他曾经最喜欢的地方砸成了一片废墟。
在路上她一边开车一边颤抖,她怕自己找不到他,又怕他真的出现在花店。
一个濒死之人去那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放不下啊,意味着他心里一直有她,他接近她不是纯粹为了钱,而她却把他当成仇人、困在身边折磨了7年——
“都怪我,都怪我........阿生,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无论花多少钱,我都会找来最专业的治疗团队,把你治好——”
她抓起他的手,闷着头就要往外面冲。
她一刻也待不下了,她记忆中被砸得满地狼藉的花店,如今被收拾得空旷整洁,窗台处还摆放着几个盆栽。
她意识到杨信生不仅来了这儿,这些年还来过好多次。
她下意识地想逃,在这里她压抑得喘不过气。
可杨信生却不肯跟她走:“裴茹雪,我用不着你给我治病,也不会再花你的钱!我好不容易把欠你的还清了,你还不肯放过我,要我背着债务死不瞑目吗?”
他用力挣开他的手,跑到角落里坐下。
她追过去,蹲在他身前发出哀求的声音:“别计较了阿生,别再计较过去的事情了好不好?你怪我不肯给你花钱,可我为什么这么做?”
“是你先抛弃我的,当年我那么爱你,我都准备你嫁给你了,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不要我了,你突然就不要我了。我就像个笑话一样找你找了3个月,眼睁睁看着你跟一个有钱的女老板抱在一起........”
“后来我有钱了,你又来找我!你说,我不该恨你吗?”
她双拳紧握,眼中布满了血丝,竭力压制着近乎崩溃的情绪:“现在我主动低头,我心甘情愿地给你花钱还不够吗?杨信生,你还想我怎么样?要我放弃尊严跪在地上求你,你才肯跟我去医院吗?”
第八章
8.
她咆哮的声音震得他耳朵生疼,震得他平静的双眸,泛起了片片水雾。
那颗他发了誓要远离她的心,也微微动摇了几分。
他忍不住地想,她找到花店,带他去治病,是终于原谅他了吗?
还是依旧恨着,只是在生死面前,她可以暂时妥协。
“裴茹雪,你别这样。你那么恨我,现在我要死了,你不是应该觉得痛快,应该觉得开心吗?”
他深深看着她的眼,不肯放过一丝情绪。
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他侥幸又渴望地想从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找到一丝她舍不下的爱。
只要有一点,他就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陪自己走完最后一程。
他不是贱,他只是怕。
他怕自己的止痛药吃完了,没钱买的时候会活生生疼死。
他不会再爱她,但他又怕自己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慌乱的心绪还没有平复,就随着裴茹雪的一句话,变为一潭死水。
他听见她说:“杨信生,我不是你,我做不到你那么绝情。我做不到可以随便地抛下一个人,不管不顾!我就是再恨你,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她低吼着想将他扶起来,她的手触到他枯瘦身体上,似乎皮包肉的骨架时,她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先不说这些了阿生,我们先去医院,先治病好不好?”
她几乎将他扶起来的时候,突然被他挣脱。
她不知道他那么虚弱了,怎么还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她诧异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看见他不含半点情绪的眸间,冷得让人心悸。
“回去吧裴茹雪,我被你折磨了7年,剩下几个月的时间,我想好过一点。”
他抬手随意地擦干脸上的泪痕,撕裂般疼过无数遍的那颗心,彻底寂如死灰。
她还是在恨他,漫长的时间没有让恨意减弱半分。
她带着恨在他身上花的钱,他消受不起,现在的他宁可疼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他在心里默语,裴茹雪,你彻底失去了陪我走完生命最后一程的机会。
“好过一点,什么意思?”
裴茹雪颤声喃喃道:“没有我,你就觉得更好过是不是?”
他窥探着她的情绪,她又何尝没有在观察他?
她也看了他7年,每一次把女孩儿带回家刺激他的时候,她都想从他的眼中看到痛苦,看到嫉恨,哪怕是一点点失望呢?
可他总是这么冷,总是一副对她不感兴趣的模样。
她又怎么能不恨?
现在她主动低头,主动给他花钱,他还想怎么样?他的眼里为什么还是冷冰冰?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宁死也要走,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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