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苏凝月。
苏凝月低头在他怀里不安地蹭了蹭,他看着完全依赖着的她,才逐渐放下心来。
他举目看向窗外红透了的枫树,红枫打着旋儿随风而落。
他眼睛闪烁着,陷入了沉思。
裴晋宣不久就会醒过来,依照他平素的性格,很快就会过来,这里不是长久安全的地方。
莫柔这阵子也是虎视眈眈,她和裴晋宣早就已经联盟,莫家虽然并无什么威胁,但也不可小觑。
他垂下眼睑看着怀里的苏凝月,如同看着此生至宝一般。
他轻柔地为她细心挽好发髻,突然觉得他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北城本来就不太平,不管是战事,还是现在,他知道以后都注定颠沛流离了。
可他不后悔,哪怕这抹幸福最后也会失去。
而另一边。
莫氏酒店。
距离裴晋宣晕倒已经三天了。
莫柔每天都会去看一眼,可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看着沉睡着的裴晋宣,又想起上次许至君嘴角的笑容,她就愈发不安。
她将手背在身后,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步。
裴晋宣陷入了梦魇。
他看见苏凝月坚决的眼神,看着他魂牵梦萦的唇用陌生的语气对他说:“我要走了。”
他攥住苏凝月的歌舞裙,想要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却被猛地推开。
“沈先生还是早点回去吧,外面更深露重,长路漫漫。”
他看着她决然的背影,不管他如何呼喊,她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苏凝月!苏凝月!”
第十五章 早知如此
裴晋宣从梦中惊醒,看着房间里的陈设,他的记忆逐渐回笼。
没有苏凝月,苏凝月已经不见了。
这个认知浸入的他的脑海,不断盘旋。
他心中的悲伤难以自喻,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顺着血液流入他的五脏六腑。
莫柔见他醒来,连日来的担心终于落了地。
莫柔走上前,一脸担忧地说道:“苏凝月……有可能是被许至君带走了。”
她把上次去许家的事也一并说了。
裴晋宣闻言怒火攻心,他忍着喉咙里的咳嗽,一张冷峻的脸上渗出了薄薄细汗。
“好!好!好得很啊!许至君!”
他说完连续咳嗽了几声,好半天才缓过来,终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的昏迷……你去查了没有?”
莫柔垂下头,闷闷地道:“还没有。”
裴晋宣想了下许家的势力,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他知道许至君有这个能力带苏凝月远走高飞。
他闭了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苏凝月的音容笑貌。
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选无法掌控的人。”
莫柔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疯了?!”
尖锐的女声在房间里突兀的响起,裴晋宣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恢复了平素的凌厉。
莫柔不赞同的摇摇头道:“你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伤她!不然也不会让他钻了空子!”
裴晋宣坐在床上犹如一座冰雕。
她说的没错,所有的方法里,他却选了最伤害苏凝月的一种。
他脸上的血色尽失,这才明白自己错的离谱。
两人之间是无尽的沉默。
莫柔张了张嘴,犹豫片刻,才开口:“其实……这样都还好,只是我怕苏凝月在他身边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莫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晋宣的眼睛这才锁定在莫柔身上。
莫柔踌躇片刻,终于和盘托出。
“许至君早些年是在西方学医的,他在西方还学了很多不是救人的旁门左道。”
“他当时在西方学成以后,已经小有名气了,可没有人知道也会害人。”
莫柔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黑沉如墨的裴晋宣一眼。
“我会知道,是因为我表哥去拜访的时候,曾经看过他师傅一眼。”
裴晋宣面容肃穆,接连咳嗽了几声,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猛地咳出一道血。
莫柔看着那抹血迹,连忙准备去叫酒店的医生。
裴晋宣却摆了摆手,他顺了几口气才道:“不碍事。”
莫柔却道:“看了医生没有?”
裴晋宣扯了扯唇角,挤出笑容:“没事,死不了。”
他沉默地攥着手里的手帕,垂眸看着上面绣着的梨花模样,眼睛里全是深切的情意。
“或许,她是自愿走的。”
莫柔看着一蹶不振的裴晋宣,气不打一处来,她跺了跺脚道:“你现在这样给谁看?苏凝月又看不见!振作一点!”
看着没什么反应的裴晋宣,她烦闷地扯了扯头发说:“苏凝月还在等着你!”
裴晋宣灰败的眼睛里有了一束光,而又迅速的消散。
“我伤她太深了,她不会原谅我了。”
裴晋宣眼底的悲哀挥散不去。
他喃喃自语,语气里都是无尽的压抑:“她不会原谅我了……”
他猛地心梗了一会,喉头一滚吐出血来。
鲜血顺着嘴角滴落了几滴在地毯上,他狼狈地拿出手帕想要去擦,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
手中的手帕滑落了下来,裴晋宣伸出手,手帕从他之间滑过。
裴晋宣连忙将手帕拾起来,如同珍宝一样妥帖的珍藏在靠近胸口的位置。
莫柔张了张嘴,她别过脸劝说道:“我去叫医生。”
沈䧇璍煦川本能的拒绝,可莫柔却什么都不管了。
她拨通了酒店的内线,不消片刻,医生就很快赶到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凝重的掏出听诊器瞧着。
裴晋宣摇了摇头,这才说:“我这已经是旧疾了。”
“那也需要好好看看的。”莫柔皱着眉头,说得话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
“你至少为了苏凝月,也要好好治疗。”
裴晋宣几乎听到苏凝月的时候才有一点点反应,他终于点点头。
莫柔撇了撇嘴:“你看,你只有面对苏凝月的时候,才有反应。”
裴晋宣暗淡无神的眼睛看着莫柔,喑哑着嗓子开口:“多谢。”
“你说,我还有挽回的机会吗?”说完,嘴边扯出一抹笑意,而又迅速垮了下来。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也许不会了吧。”
“你怎么这么丧气!”莫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裴晋宣的眼睛。
莫柔叹了口气:“那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脸色很不好,但我看得出来,她还是寄情于你的。”
裴晋宣不再言语,冷凝的空气在寂静的房间里流淌着。
她还寄情于他?
可这怎么可能,他明明……
明明已经那样地伤她,她不是应该早就对自己死心了么?
许家大宅。
许至君看着在宅院里跑动着的苏凝月,一扫前日里的阴霾,嘴角牵扯了下,绽放一抹笑容。
苏凝月站在院子里的枫树下,纷飞的红枫飘落在她的肩头,美得就像画中的女子一般。
许至君怔怔看着无忧无虑的她,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
他坐在一边早已搭建好的画廊。
他执起笔迅速在纸上速写起来,笔尖划过画纸,发出沙沙的声音。
很快,一副画就已完成。
他看了看远处朝着自己挥手的苏凝月,低头看着手中的画板,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他放下画笔,走向他心里唯一的那抹景色。
“怎么啦?”他轻柔地刮了刮苏凝月鼻尖。
许至君注意到她发梢上的一片红枫,他笑着抬手取下来说道:“你呀,就是爱淘气。”
苏凝月努了努嘴,不服气的眼睛瞥了一眼他:“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许至君爽朗一笑:“你想如何都行,你是这里的女主人。”
看着无忧无虑的苏凝月,他愈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可是……
他想起他自己的师傅教导自己的,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
苏凝月歪着头疑惑地问:“女主人?那是什么?是他们所说的夫妻吗”
她抓着许至君的衣角问:“夫妻是什么意思?”
第十七章 要走了
闻言,许至君陷入了一阵迷惘。
他们之前也是结过婚的,只是那个时候是场做戏而已。
结婚……
许至君看着身旁的苏凝月,他们没有正式的求婚和结婚。
亦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婚姻。
他甩了甩头,将脑海纷乱的思绪摒除出去。
他不会做出强迫的事,绝对不会。
许至君凛声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苏凝月指了指不远处的佣人,许至君凌厉的眼光一扫,佣人皆都散去。
他揉了揉苏凝月的头发,若无其事地道:“烟儿还是少接触他们为好。”
苏凝月点点头,有些似懂非懂的眼睛有了一丝执拗,她拉着许至君的手,固执地问道:“你还没有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