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摩挲着手中断掉的箭头,这是谢惊澜受伤时,从他身上取下的。
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和谢惊澜亲密相处,那时谢惊澜与她还算得上相敬如宾。
谢绾初时常想着,总有一天他们会相爱,会有儿女,会相伴一生……
可怎么就变成了如今模样?!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片吵嚷嘈杂。
谢绾初下意识看去,就瞧见冲天的火光,而那处正是谢晚柠的院子!
她心跳漏了半拍,连忙朝那处跑去。
到时,谢晚柠的院子已经被火光包裹,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便看到谢晚柠一身嫁衣虚弱的靠在床边。
谢绾初来不及喊人,连忙抱起谢晚柠往外冲。
待她跑出来,就发现院中站满了人。
谢父、柳氏、丫鬟小厮都站在其中,围满了整个院子。
而谢晚柠虚弱的靠在谢惊澜怀里,一身嫁衣,盖不住满身的狼狈!
“晚柠,你怎么样?”
谢绾初走上前,便要为她探脉查看。
谢晚柠却一把打落她的手,撕肝裂肺地哭问:“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我嫁给惊澜,但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啊!”
倏然,院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谢绾初。
谢绾初呆呆的望着谢晚柠:“……什么?”
谢晚柠却不再说话,埋在谢惊澜的怀中声声哭泣。
此时,柳氏也反应了过来:“晚柠,你的意思是这火……是绾初放的?!”
她与谢父对视了眼,虽不信自己教出来的大女儿会做出这种事,但此刻,竟有些犹豫。
谢绾初看在眼里,强忍下心脏的闷痛,看向谢惊澜,却只瞧见他晦ⓈⓌⓏⓁ暗的眼眸。
他们……都不信自己!
“胡说!”小六护在谢绾初身前,“我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她明明刚刚才赶来,你们怎么能冤枉她!”
他身影单薄,却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给谢绾初安全感。
她紧紧攥着拳,将脆弱都掩下,问向谢惊澜:“你怎么看?”
谢惊澜默了瞬:“若有人能证明着火的时候你在自己的院中,便是清白。”
话落,他看向在场谢府下人,却尽数低眉不语。
谢绾初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她看向男人怀里的谢晚柠:“晚柠,姐妹一场,我自问不曾有愧。如今我再问你一次,这火当真是我放的吗?”
谢晚柠抽噎一顿,抬起头看向谢绾初:“若可以,我也不希望是姐姐你!”
一句话,将谢绾初心里仅剩的一点姐妹情,消耗殆尽。
最后,她看向父母:“你们……也觉得是我吗?”
柳氏看了眼谢父,谢绾初也跟着看去。
就听他说:“妒忌妹妹,枉顾亲情,教出你这样的女儿是我之过。”
“你走吧,今日起,你逐出族谱,不再是谢家女!”
第9章
谢绾初以为自己早就被伤到麻木。
但此刻,却又好像从头到脚被凌迟般,摧心折骨!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却任何人都不信她。
最爱自己的家人,自己最爱的谢惊澜……全部抛弃了她!
哀莫大于心死。
从小到大,为着谢家长女的称号,谢绾初逼迫自己懂事,乖巧,苦心钻研医术,继承衣钵,想做一个合格的女儿,姐姐。
可最后……却沦落个众叛亲离。
第一次,谢绾初感觉好累。
她拍了拍小六的肩膀,走到他身前,对着父母慢慢跪下——
“一拜二老生养之恩。”
“二拜二老教授医术,为师之恩。”
一拜一叩首,到第三拜,谢绾初哽了很久才说:“第三拜……女儿拜别父母,此后再不能伺候父母膝下,盼长岁安康,无病无灾。”
头,重重磕在地上。
眼泪砸在地上,湿润了青砖。
谢绾初慢慢站起身,没再看府内其他人一眼,带着小六,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谢惊澜望着她单薄的身影,心脏没来由的抽紧了瞬。
这时,谢晚柠突然开口:“惊澜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将姐姐害我的事说出来,却伤了她的心……”3
谢惊澜替她挽了挽鬓边被风吹乱的发:“是她做错事,你没错。”
可这话出口,他便愣了。
谢绾初当真会做出这种事吗?若不在乎亲人,当初谢家蒙难她都已逃走,又何必寻了证据来为谢家正名?!
谢惊澜想不通。
经此一事,谢惊澜和谢晚柠的婚事也只能暂停。
锦衣卫指挥府内。
长公主看着沉思的谢惊澜,肃声开口:“好日子都已选出来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与晚柠的婚事你到底打算何时继续?”
“母亲,你觉得谢绾初是什么样的人?”
闻言,长公主愣了下:“愚孝,固执,但是个好妻子。”
谢惊澜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评价。
“我一直以为母亲你不喜欢她。”
“那是因为你不喜。”长公主眸色淡淡,“你问这些做什么?”
谢惊澜摇了摇头,鬼使神差的问:“那晚柠呢?”
“我说了你的妻你自己喜欢便好,我是你母亲,会为你的喜恶改变自己,你可明白?”
长公主扔下这话,便起身离去。
谢惊澜却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书房门被敲响,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单膝跪地。
“指挥使大人,陛下召您进宫!”
谢惊澜眸色一凛,立刻起身前往。
而此时,城外破庙。
天空下着大雨,冷风呼呼往里吹。
谢绾初失魂落魄了好几天,一直都是小六在照顾她。
小六看着一声不吭的她,担忧不已:“小姐,你不顾自己的身子,连谢家也不管了吗?”
谢绾初心一跳,抬眸看向小六:“你什么意思?”
“谢大夫南下之时,治疗瘟疫的法子晚了一步研究出来,没能救回邻国重臣性命,如今皇上下旨要诛谢府全族之命,维系两国邦交!”
谢绾初脑海一片空白。
世道艰难,人分三六九等,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行医救人也成了错事!
她父救了瘟疫中的万万人,却比不过一人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