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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外头好像已经打起来了。”
内宫都能听着外头的动静，简清婉心跳得厉害。
“别担心，就算真打起来了，他们此时也闹不出多大的水花，城中早已布防，皇阿公比大家想得都要深远，否则，他也不会让五王回来。”
“对了世子，代安可跟您说了，羽御营的人有问题…我刚才瞧着，宫门口还有不少羽御营的人。”
“别担心，那些人只是穿着羽御营的衣服罢了，我接手羽御营之后，便测查了一遍，留在宫里的人都能放心，在太子府门口的，便是我早有疑心的，所以才见他们带了过去。”
顾烨曦一边走一边说着，脚步有些急，简清婉尽力跟着。
这会，简清婉心里紧张，也没注意到顾烨曦一直拉着她。
“你们小两口有完没完啊，快着点，连我这个老头的脚程都赶不上，这天下不就是这么回事，你抢他的，他抢你的，这皇位更是，哪朝哪代不争不抢的？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老头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边走边说。

顾烨曦他这才惊觉，老人家的脚程哪有这么快，对方分明是个练家子，一个懂得医术又有身上的人。即便是个老头，也足够顾烨曦万分警惕了。
虽然身边还有暗卫，可顾烨曦依然不放心，拉着简清婉较快步子，回头给了简清婉一个眼神让她忍着些。
“行了行了，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你不心疼，老人家看着还过意不去，小子，你现在是霍家家主？”
老头突然放慢速度闲聊起来。
顾烨曦不动声色点头。
“你怎么知道？”简清婉直接问出了顾烨曦的疑惑，是这几天听闻的？
“小姑娘想知道啊，行，老头告诉你，霍家本家嫡出一支，就剩下霍英那丫头一个…这小子是她的外孙子，霍家人出现都城，说明霍家已有主了，八九不离十就是这小子了，这有什么难猜测的。”
简清婉和顾烨曦都略有不解。
“霍家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为何非要是嫡出一脉？况且…世子是外孙。”
在所有人的观念里，这外孙就是外姓人，一般是不会将家业传给他的。
老头一听哈哈一笑，“哈哈哈，那是你们不知道霍家…”
老头也没多说，抬头就是大殿了。
太子就在大殿里，虽说天家和太子已经做了完全准备，但是他们同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老前辈，里面请。”顾烨曦虽然好奇霍家的事，但是此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太子。
老头看了一眼大殿，眸子转了转，随后背着手走了进去。
“老头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敢保证是不是真能解，先看看再说吧。”
“不强求，尽力就好，多谢老前辈。”顾烨曦这会儿对人家挺客气。
“走吧，去看看。”
宫门口的守卫，打量老头没有第一时间开门，只见顾烨曦抬手，对方才缓缓将门打开。
打开门，太子就坐在大殿里煮茶。
“烨曦，带客人来了，世子妃也来了啊？”
太子含笑而望，随即朝着老头摆了摆手，“客人来了，请坐。”
这份气度，让简清婉不由折服，外面的动静这么大，他却泰然自若，或许是早已看透身世，所以才能这般从容吧。
“皇舅舅，这位前辈姓羌，与羌神医相熟，他来给您瞧瞧。”
顾烨曦没有绕弯子，直接简单的说明，算是介绍了。
老头也是不客气，看着太子直接就走了过去，不行礼就坐下了，十分放肆的上下打量，太子递过去的茶他也不客气接下。
喝了茶才缓缓开口。
“老头就说，这大渊天家为何执意你这个中了毒的太子，明知命不久矣，也不肯另择储君，今日老头见着太子算是明白了。相比之下，你确实比他们强太多了，有珠玉在前，哪里还看得上外面那几个，若真是这么早就死了，的确是可惜。”
这话算是好话，虽然不是很中听。
“老人家过誉了，不过是历经生死，比旁人看上去从容几分，其实也是无奈不是吗？”
太子自嘲似的回应，却看不出他的丝毫在意，当真是一派豁达。
“来，老头给你瞧瞧。”
人是顾烨曦带来的，太子放心，这是其一。其二，就如他自己说的，已经到这份上了，他还有什么可惧的？
每天面对生死考验，早就习惯了，便也比常人看得淡一些。
“有劳！”
简清婉从太子眼里，看不到半点波澜，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失望过太多次，所以干脆不抱希望了。
大殿里安安静静，将外面的动静衬得更大声了，可是大殿里的人都没有理会，老头诊脉时的样子和刚才截然不同，没有半点嘻闹，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这会简清婉真有点相信他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前辈了。
老头诊脉很认真，顾烨曦一直忍着没有吭声。
好一阵沉默之后，气氛有些压抑。
就在简清婉都有些忍不住的时候，老头终于开口了。
“嗯…能活到今天，着实不易。”
“老前辈，如何，有解毒之法吗？”
顾烨曦紧张而问，太子倒是一脸轻松。
“中毒太深，要想彻底解毒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老夫可以让他像正常人一样，不至于连门都不敢出。虽然不可能有后，但是活个一二十年，应该是没问题。”
老头一句话，太子显然有些不敢相信，目光定定看着老头。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听到希望的一次。
被说一二十年，就是一两年，他都心满意足了，可是…现在知道的已经忘了，否则不可能酿成今天这局势。
“真的？老前辈，你说的是真的吗？”
顾烨曦一个健步上前拉住对方的胳膊。
“世子，冷静点，咱们听老前辈说，老前辈，当真？”
“怎么，你们这是怀疑老头的医术？老头行医多年，医术上，从来不开玩笑，这天底下，也只有老头能做到，之前，你们找的那个羌神医，是不是也没法子？不过，他能让太子活这么多年，倒也是尽力了，只是…算了，他也不在了，老头也不想说。”
“老先生，你说一二十年？”
太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老头一脸惋惜捏着胡子，“没错，但是，你也得受些苦，这毒已经入了骨髓……”

第156章 老头的条件
“老先生，别说一二十年，便是一两年，孤都感激不尽。”
太子起身，朝着老人家躬身行礼。
“去，你这是瞧不起老头的医术吗？老头说一二十年那就是一二十年，一两年，还不够老头费劲的，不过，老头救人可是有条件的。”
老头一脸傲娇的捏着胡子提着条件。
“孤洗耳恭听。”
若真能如他所说，能让他再活一二十年，只要不是要大渊江山，他都会尽力而去。
简清婉和顾烨曦也是激动。
同时也有些担心的看着老头，怕他提出什么做不到的要求。
三人都望着老头，老头歪头想着，好像在临时琢磨交易的条件。
片刻之后，老头眼睛一亮，“老头一身衣钵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这样，太子若是能让这小姑娘当我的徒弟，我就给你解毒。”
谁也没想到，老头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
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太子和顾烨曦包括简清婉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条件？
“我嘛？”云初雪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她对医术一窍不通。况且她也不小了，老先生这是开玩笑吧。
“怎么，不乐意啊，想跟老头学医的大有人在。可惜，老头都瞧不上，你这小姑娘天赋如何老头不知道。不过你是霍家的女主人，怎么能不会医术，历代霍家女主人，没有一个不精通医术的，便是这小子的祖母，那一身医术也是了得。”
“…”三人面面相觑，这个他们真不知道。
这般说来，这倒不是条件，反而是帮他们了。
“我祖母会医术？”
老头眨了眨眼，“你连这都不知道？这霍家传到你手里，不会就这么垮了吧？得了，痛快点，行不行吧。”
老头勾着身子，一脸嫌弃他们这么磨磨唧唧的样子。
“老前辈，我跟你学。”
不因什么霍家女主，也不因其他，就冲着他能给太子解毒，不管如何，总要试试。反正这条件也没有什么损失，不就是多个师父？这老头虽然瞧着脾气性格古怪，但是…
看着并不坏，虽说坏人也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可是他刚才给太子看诊的样子人，还是挺让人信任的。
“瞧着没，还是这丫头痛快，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行了，既然这丫头答应了，这雷木之毒，老头便试着给你解解，不过太子得配合着，老头要的药材也比较多，这解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起码得一个月，这宫里有药房吧，你们忙你们的去，老头去琢磨配方。”
老头说完就利索转身，背着手就往外走。
顾烨曦忙招呼人跟上，“带前辈去药房，让两个太医跟着，需要什么药材都给他取，没有的就想办法去弄，若是弄不到，立刻告诉我。”
“是！”
太子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之情，静静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躬身行礼。
就在这时，老头突然转身，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这里面的药丸你敢不敢吃，这是老头来之前调制的，能暂时拟制你体内的雷木之毒，服药之后，一刻便可出去了，不怕见风。但是尽可能不要呆太久，个把时辰是没问题的。”
反正药给了，这太子有没有胆量吃就不管了。这药，旁人一时也试不出药效，是针对雷木之毒的。
怎么说，当年这雷木之毒也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这药，其实多有两面，或是毒，或是救命的…就看怎么用啊。
老头将药一扔，顾烨曦急忙伸手接过。
随后转身走了再没回头。
“皇舅舅，这药…”
太子直接从对方手里接过药，二话没说就倒出一粒服下了。
“太子！”简清婉和顾烨曦都没来得及阻止，看着他服下药，两人都惊呼了一声。
“所性都这样，早点和晚点没区别，孤没什么赌不起的，他若真是医术了得，哪里需要这般费劲给我下毒，刚才坐在我对面就有机会下手。”
太子倒是坦然，也是冷静看得清楚。
听太子这么一说，简清婉和顾烨曦也回过神了。
紧张看着太子，太子却一脸从容，“世子妃，前面太乱了，你就留在这陪孤喝喝茶，或是让人送你回国公府或是武侯府，烨曦，你去忙吧，你皇爷爷和你祖父在前面，我始终不放心，他们年纪大了，你多护着些，那些人是拼了命的。”
“好…清婉，你留在这陪陪皇舅舅吧。”
顾烨曦知道自己自私，可是此刻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他分身乏术。既不放心宫门外，也不放心太子，太子刚服了药，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心里却是有些激动的，他想快些去告诉皇阿公这个喜讯。
“世子尽管去，我就在这陪着太子你放心。”
简清婉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便在这陪着太子吧。
“世子妃，喝茶。”
顾烨曦离开，太子让简清婉坐下喝茶。
简清婉依言坐下，“恭喜太子殿下。”
“还叫太子呢，叫皇舅舅，生死有命，孤早已听天命了。如今有这么一丝希望，孤也是高兴，可世事无常，谁能知道最后的结果呢，与其想这些，倒不如好好活在当下，世子妃，刚才老先生想要收你为徒，也是一种机缘，多学些本事，总是没错的。”
“是，清婉知道了，清婉一定好好跟着老前辈学。”她知道，自己有本事比依靠别人强，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尽力，技多不压身不是吗？
学医术，从前倒是真的从未想过，有些突然，真的是因为霍家的关系吗？
她这算不算…占便宜？
“这老人家似乎对霍家特别，你也别想多了，他教，你就学。”
太子似乎看出了简清婉的心思。
简清婉颔首点头，“皇舅舅，这位老人似乎认识霍贵妃，太子，给你下毒的是西卢人。”
“西卢人？”
太子有些意外，西卢要乱大渊是什么目的，以西卢的实力，便是大渊乱了，他们也讨不到好处，西卢弹丸之地，还能吞下大渊不成？
“恩，太子，您可知…西卢其实也是大渊的一部分？”
简清婉心里疑惑太多，世子渊博，正好两人在这也没事，她主要是听着外头的动静，想要早些事说说分散注意力。
“你说什么？”

第157章 大乱
显然，太子也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
“世子妃，你说说清楚，你说西卢是大渊的国土？”
太子快速让人请来了舆图，将舆图摊在桌上，西卢处于边境大行山的一边，从舆图上看，也不是大渊的国土啊，不过西卢太小，所以，舆图上也看不明显。
“皇舅舅，上次查雷木之毒时，有关西卢的记载我不是都翻了一遍了，大致也都记下了，从那些记载中分析，应该是如此，之前我也不敢确定。但是霍家人告诉我，西卢本就是大渊疆土。不过在开国之初，大渊始皇，便将它划给了霍家。也就是说，这这块地方，是给霍家的安身之所。但是霍家从未离开大渊，所以，给太子下毒的，并非霍家，而是现在居住在这的西卢人，刚才那位老人也是西卢人…”
下毒的是西卢人，救命的也是西卢人，这些西卢人到底在干嘛？
简清婉自己都说晕了。
太子静静盯着舆图上的那一点，良久没有做声。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若是开国之君将这块地给霍家的，那霍家要隐退，是被默许的。
其实，他一直挺好奇皇室先祖，也就是开国之君当年和霍家的关系。
“罢了，一时也弄不清楚，既知是这么回事，以后慢慢查清楚就是，倒是世子妃，你上次不过是略看了一边，竟都记住了吗？”
简清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皇舅舅，我自小记忆力就不错。”
“烨曦这小子，当真是捡到宝了，一刻钟早已过去，我也没事，咱们出去看看吧。”太子知道简清婉其实刚才一直在留心他的状况。
这个世子妃做事倒是少有的稳重，女娃娃，也是难得。
霍家……
事情的变化真是让人不敢想，原本，他和父皇的打算，是借机把烨曦推上皇位，如今…或许可以换一换，本来也是无奈之举，他们也不想在这般复杂的局势下让烨曦站出来承担这一切，他会很累很累。
“可以吗？”虽说太子现在看着没事，可简清婉还是不太敢尝试。
太子已经起身，让人将舆图收起，整了整头冠从容一笑，“没事，走吧。”
既然选择了服药，任何后果，都是他应该承受的，“世子妃，一开始选择了信任，就要一直信任下去。”
太子别有深意的一句话，让简清婉微微怔了一下，轻轻点头跟上，太子是在暗指她和太子吗？
简清婉忐忑跟着太子出了大殿。
许久没有这般看看日头感受风吹拂肌肤的感觉，太子张开双臂闭上眼抬起头。人，这样才算是活着，他之前那都叫苟延残喘。
“能活着，真好啊！哪怕是一天，也该珍惜，世子妃，咱们去宫门看看吧。”
太子身后的侍卫看着此刻太子的笑，不由激动的抹泪。
这些年他们一直跟随太子，知道太子心中的苦。
简清婉心里那点忐忑也抛开了，因为此刻，看着太子脸上的笑，谁能不动容。哪怕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太子心里应该也是无悔的，自有呼吸，感受风雨阳光，这些对所有人来说自然而然的事，在太子这，却变成了奢望。
简清婉此刻暗暗发誓，若是那老前辈真的能让太子再活一二十年，她一定拼命跟他学医。因为就是此刻，她看到了医术的真谛，以前在书上，无数次看到过救死扶伤这四个字的。但是没有切身体会过，永远不知道这四个字的可贵。
“你说的是真的？”
宫门城楼上，尽管顾烨曦已经说了三遍，天家依然不敢相信。
一再的问着，顾烨曦就一遍遍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恭喜天家，恭喜太子，我大渊之福啊。”
老国公看上去也异常激动，如此，烨曦也不用挑这么重的担子了，这皇位，人人都想要，可是他知道，他家孙儿绝无此意。而且，一但烨曦当上一国之君，国公府应该置身何处？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阿公，是真的，一会…皇舅舅应该就会过来，烨曦先下去了。今日，他们谁都休想出城，皇阿公放心，能不取人性命，烨曦尽量不伤着他们。”
“好，你去吧，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全，让你穿的软丝甲你穿了没？若是他们真的…不想活，你就看着办吧。”
天家心里激动又凄凉，一个儿子有望能活下来，几个儿子却面临生死境地。
他这辈子，尽可能选择了忠，对大雍社稷忠，对大雍百姓忠。可是他绝不是一个好父亲，对这几个孩子，他注定是有愧的。
他知道，这是生在皇家的悲哀。
“皇阿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小心。”
老国公忍不住也叮嘱了一句。
“祖父放心！”
顾烨曦知道，此刻下去是真刀真枪，他们担心也是正常。
“没想到，这几个东西竟这么本事，孤已经彻查了。没想到，还让他们藏了这么多人，现在，城外怕也打起来了，老伙计，城中百姓你去安抚一下。”
“天家放心，老臣这就去。”
天家颔首，指派了两个暗卫跟着护着。
站在宫门楼上，看着宫门前的这场乱局，天家心里极其复杂。
父子手足相残，为了那个皇位。
“你们今日都出不了城，不想死的就放下兵器，几位皇舅舅，天家还是那句话，愿意入宫坐下说说的，宫门一直开着，不愿意的，那就休怪刀剑无眼，另外告诉你们一件喜事，太子的毒有解，刚才那位老前辈已经留在宫中准备为太子解毒，多谢宿州王。”
顾烨曦横刀立马出现在宫门前，朝着厮杀的人群大声喊着。
这一天都知道会来临，所以也算是有心理准备，天家早已安排，让人在城中暗暗引导，让城中百姓朝着东城去避乱。
这番安排，是因为早已摸清楚几位王爷大概可能的行军路线。
老国公趁乱被护送前往东城安抚百姓，几位王爷想要抽身而退到城外。但是城里埋伏的兵马数量远远超出预期。
“老四，你可真够能耐的，太子的毒，父皇遍寻名一医都不得其解，你竟然自己送上门了，这下好了！”
太子的毒有解，意味着父皇根本不需要抉择，对他们更加不会留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