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曦不孤只是小说里面的女主角和男主角,并不是这部小说的名字。石曦不孤是一部精品的中篇小说,在此小说中,读者将会体验一个完整的故事。石曦不孤故事中,既有甜美,也有苦辣:石曦一动不动,将尾巴握得更紧,平静地问他:「鸡毛掸子怎么会是热的呢?」他好像急得尾巴快流汗了:「立夏了,所以很热。」...
我转过头,无奈地叹气,对睡在外侧的他说:「把灯点燃。」
他露出一双眼睛看我:「你不睡觉啦?」
我拿余光瞟了他一眼,提醒他:「眼睛的颜色还没变回去哦。」
「啊?」闻言,他立刻紧闭了双眼,再睁开已恢复了普通的瞳色。
我:「点灯。」
他磨磨蹭蹭地坐起来,像条青菜虫似的蠕动着伸手去摸床柜上的烛台,也不见他用火折子,蜡烛自己就亮了起来。
他双手捧着烛台,坐在我身边,昏黄的灯火中,是他无比沮丧的神情。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我仍是平躺着,从一豆灯火里看向他:「你难道不觉得,十天有九天半都吃鸡,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他嘟囔了一声,好像很不服气。
「那睡衣上绣大鸡腿也不奇怪吗?」
「还、还好啊。」
「皇宫建在深山老林里也不奇怪?」
「……不是很正常吗?我看人间的大房子很多都建在山里面啊。」
抱歉,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坐起来,伸手揪了一下他毛茸茸的尖耳朵。
「首先,那是人家的行宫别院,再怎么样,也不会把房子建在四面都是森林、毫无人烟的地方的,明白吗?」我看见他颤了颤耳朵尖,下意识地把耳朵折了起来,「其次,你的耳朵一直都忘记收起来了啊!」
他缩了缩身子,好像立刻就能蜷进被子里,低着头,上挑的眼尾垂下时有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似有如无的弧度,含着某种天真不自知的挑逗。
他撇着嘴:「我也没做过人间的皇帝……真的不知道嘛。」
我冲他大声道:「你是根本没去过人间吧?!」
他低眉垂眼,咬着唇像是要哭出来,过了半天才畏畏缩缩地说:「那你可以告诉我啊,吼这么大声好吓人。」
「……」我已无力反驳了,难道这里还有比一只狐狸装人更吓人的事吗?
但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相处,我早知他的脾性,一只未经世事、傻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狐狸精。还是公的。
所以我拿出十二分耐心,放轻了声音:「那你为何要骗我?」
他把被子拉开了一点,大概是实在热得受不了了,抬头很小心地看了我一眼,马上认真地赔不是:「对不起。」
「没关系。」才怪,但是我不想他又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得到谅解,他似乎放松了许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耳朵又立了起来。
我看着忽然想笑,真是只傻狐狸,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
「现在可以告诉我真实情况了吗?皇上。」
被子已经滑到他腰上了,露出他胸口绣着的大鸡腿,油亮亮的样子,很逼真也很诱人。
蜡烛悬空,他抱着大尾巴的尖尖,神情变得落寞起来,沉默许久,好像并不是很想说。
正在两厢无言时,床顶的帐子忽然发出一阵细碎的窸窣声,似乎正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滑过,漫过头顶。
突然有东西从边缘探头而下,嘶嘶出声:「算了,我早告诉你瞒不了多久的。」
我闻声抬眼,正对上一条半挂在空中的蛇,这蛇通体纤长雪白,没有一丝杂质,即使在昏暗中也散发出如玉的微光。
蛇的眼睛像两颗小小的红豆,边吐蛇信边对我说:「你好。」
我已经彻底麻木了,狐狸可以变成人,蛇会说话有什么值得诧异的?
因此我平静得如同老僧入定,很正经地打了招呼:「你好。」
小白蛇说:「他不想嗦(说),我告诉你啊。」
「请讲。」
「他四(是)个狐狸,两百多连(年)前,被族人流放到镜墟,就是这里啦。镜墟有禁制,许进不许出,这么多连(年)除了我们两个没有别人了,但四(是)不晓得怎么了,你粗(出)现在这里。」
我听了一耳朵的四,插了个题外话:「……抱歉,我多嘴问一句,你老家是不是蜀州的?」
小白蛇往下伸了伸,把头放到狐狸的头顶:「四嘞,你咋个晓得啊?」
我好声好气地问:「他被流放,你怎么也在此处?」
小白蛇气鼓鼓地不想说话:「哼!」
「是我的错。」狐狸抠了抠尾巴,诚心诚意地认错,「被流放的时候,我带着我的窝一起走,他盘在草里面睡着了,我没发现。」
我点头:「……那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为何要骗我,说你是皇上?」
「我们把你带回来,你昏迷了很久,看起来又是个凡人。」狐狸看着我,小白蛇已经在他头顶盘成了一个堆堆,「他说你要是知道自己在镜墟,肯定会吓得疯掉的……所以,我们编了谎话来骗你,住在皇宫的话,一辈子都出不去也很正常的。」
小白蛇补充:「四嘛,凡人都很脆弱的,特别是小姑凉。我以前在人间的时候,只不过粗来散步,就能把她们吓昏过去。」
我看着这空荡荡的宫殿,夜风挟着草木的清香吹入窗户,满室冷清。
放到凡间,连个大户人家都算不上啊,怎么会觉得能装成皇宫?
「那……难道你们要骗我一辈子?我虽然是个凡人,但不至于被人骗这么久还发现不了吧?」
「短命。」狐狸把手掌摊开,指着一条狭长的掌纹对我说,语气自然又带着点同情,「凡人都很短命,你的一辈子……其实很短啦。」
我看着他们,他们两个头叠头,两双非人的眼睛将我望着,真是如出一辙的傻气。
狐狸的眼睛尤其亮。
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我才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脸,清瘦,眼眸狭长微挑,浓长的眼睫半遮,在鼻梁上投下暧昧的阴影。
生着一副天生风流薄幸的相貌,说话时的表情却紧张小心得像刚出生的雏鸟,磕磕巴巴地对我说:「您、啊……你醒啦,我是皇上哦,你现在在皇宫。」
因为我失忆了,所以即使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也只能静观其变,虽然一眼就看到了这人头顶没藏起来的尖耳朵,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你是皇上,那我是谁?」
他凑近,带着笑:「你是皇后,开不开心?」
「……哦。」我点点头,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聊斋志异的话本,没什么表情地说,「挺开心的。」
后来的两个月,虽然漏洞百出,但也由于狐狸过于傻气,让我简直生不起什么陷入妖怪陷阱的危机感,只有一种……我倒要看看你们在搞什么名堂的心情。
只是没想到,他似乎真的有要一直演下去的打算,我今晚才主动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