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听说我有仇人追杀,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害怕,而是冷静的指出了我的漏洞:“郎君说是去京城奔前途,怎有带了老娘却不带家仆、护院的道理?”
他说得极是!
这几年的江南时光,日子过得太好,竟将脑子给磨钝了。
该如何名正言顺的脱身呢?
“不如先将老夫人送走?”苏叶道。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儿子要去京城奔前途,何老夫人到处与人讲这个好消息,不曾想竟感染了风寒。
几日之后,病情竟越来越严重,直至不治。
所有人的见证下,我为娘披麻戴孝,又要遵守遗言,扶棺还乡。
为赶时间,轻装出行,只带了苏叶一人。
本来是不打算带他的,我是要逃命的,带着他平白连累了他。
可他的这个主意,早已把自己安排其中。
因为接下来的情节,便是我在扶棺还乡的途中遭遇恶贼,他没有护住我,只能回来叫人,等他叫了帮手再回来时为时已晚,此处已经没了我和我娘的影子。
第12章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离开小镇几十里后,竟然真的遇到了恶贼。
我心中暗想,幸好早已将娘送去了安全的地方。
这些人显然是早已埋伏好的样子,不知是要谋财还是要害命。
好在我有些准备,趁人不备掏出胡椒粉,撒向来人的眼睛,没想到另一边的苏叶竟与我有差不多的举动。
“跑!”
手腕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我们一起向深林中跑去。
直到确定恶贼不会再跟上,我们才缓下一口气。
“胡椒粉?”
“生石灰?”
相视一笑。
并未高兴许久,我们便发现了问题。
我们迷路了。
难怪那些恶贼不再追我们,我看向苏叶,不曾想这小子满肚子的心眼,却是个路痴。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有官兵的队伍路过!
寻声跑去,本想先观察一会儿,但我立刻发现,那走在队伍正前方,骑在马上的人正是当年的余侍卫。
“不会是坏人。”我肯定得对苏叶道。
苏叶将我拉到身后,自己面对官兵的询问。
官兵听完了我们的诉说后,又去和余侍卫汇报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余侍卫竟亲自走了过来,我有些慌张,将头低了一些。苏叶发现了我的反应,往我身前站了站。
他的动作没有逃过余侍卫的眼睛,余侍卫打量了我们几眼,又看到我们确实穿着孝衣,又形容狼狈,对我们的说辞相信了几分。
他十分客气礼貌的朝苏叶拱了拱手:“小郎君莫怕,在下是想问问那恶贼的行踪,实不相瞒,我带领队伍南下剿匪,便是为平定恶乱,守卫百姓。”
苏叶十分警觉,并没有动作。
余侍卫身边的军官兵开了口:“我家将军心系百姓,要为你们报仇,你这小子吞吞吐吐,怕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将军?余侍卫苦尽甘来,我有点为他开心。
我在后面轻轻的推了苏叶一下,苏叶这才开了口,告诉余侍卫那些恶贼的模样,还有受恶贼所迫的地方。
余侍卫手一挥,竟把我们二人也夹在了队伍中,他还是不放心我们。
也是,我们二人形迹可疑,说话又吞吞吐吐。
我和苏叶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苏叶和我轻声解释。
“我知道,但避无可避。”
在苏叶描述的地方,果然找到了打斗的痕迹,余侍卫这才打消了对我们的怀疑,指挥了一队人马,找到了恶贼的藏身之处。
余侍卫又来了。
说是为了感谢我们二人帮忙找到恶贼,要带我们回去请功,我让苏叶回绝了他。
苏叶看了看余侍卫,行了一礼:“恳请将军,不要说看到过我们二人。”
余侍卫盯着我们二人看了看,我低着头又朝苏叶的身后缩了缩。
余侍卫笑道:“倒是有担当的,我便帮你们一次。”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一如既往的古道热肠。
余侍卫没有认出我,我松了一口气,也是,这几年日子过得轻松,又不用担惊受怕,我的眉目早已舒展,整个人也丰盈了一些,不再是那个冷宫中整日忧心忡忡的女子了。
第13章
我们绕了一些路,终于和我娘汇合了。
我再一次开口,让苏叶离开。
这一次,苏叶再没有找别的理由:“我不愿意与郎君分离。自郎君出手救我的时候起,我便已将自己…的性命许给郎君。”
我皱了眉头:“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
“在别人眼里,我的命一文不值,在郎君这里却如此珍贵,叫我怎么愿意离开?”他回得坦荡。
“可你娘…”
“早在离开时就已经托付给怜心姨了。”
显然是早做好了准备。
“你可想好了,我们这一去,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不离不弃。”苏叶态度坚决。
留下苏叶并不只是一时的心软,而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我的另一种可能。
我有点期待他的将来,他的将来必定不会如我那样,被一个许相剪了枝叶,绑了绳索。
我也十分明白他对我的感激来自于哪里,是尊重。
我尊重他的生命,尊重他的选择,尊重他作为一个人的感情与思想。
想到接下来要与他一起亡命天涯,便也不再瞒他,向他讲了真正的前情往事,不过隐去了太子的身份。
怕他不信,我解下了头上的发带,三千青丝倾泻而下,我看到了苏叶目瞪口呆的脸。
与他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如此巨烈的情绪。
他先是震惊,深深地呼了几口气,看看我,又看看我娘,到最后,竟然释怀一笑,似乎终于卸去了什么烦恼。
我找了一些乞儿,将我扶棺还乡,却在路途中被恶贼拦路,惨遭杀害的流言传了出去。
又是一路颠沛流离,这次我们要去更南边的地方,传说中的瘴气之地。
这次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找我们了吧。
也许是奔波过于劳累,某一日醒来之后,浑身酸痛,头也疼的厉害。
苏叶给我把了脉:“姐姐多日忧心,又一路颠簸,病自然就缠上来了。”
后半夜竟是发起了高烧,好在有苏叶在旁边照顾我。
我有些庆幸,幸好带上了苏叶。
庆幸之余,又有些忧虑。我只带了两张文契,剩下那个该去哪里弄呢?
昏昏沉沉间,我好像又看到了刘致和,忍不住向他抱怨:“都怪你。”
“是,都怪我。”他握住了我的手腕。
抬头看去,他的眼中似乎有泪。
惜君,我终于找到你了。
直到第二天梦醒,我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这句话。
心跳的很快,我捂着心口,眼前又浮现出刘致和含着泪光的眼睛。
一转头,猝不及防与苏叶的视线撞上。
“你的心跳的很快,梦到了什么?”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苏叶一直握着我的手腕。
他紧抿着唇,用漆黑的眼睛看着我。
第14章
病来山山倒,病去如抽丝。
虽然在病中,我却也没有闲下来,现在我们手上还少一张文契。
四处打探了一回,才发现如今的文契竟比当年难弄了许多,此外还打听到了余侍卫的消息。
现在是余将军了。
余将军南下的这一路,为很多地方扫清了匪祸乡乱,各地如今一片肃清。
难怪现在的文契如此难办了,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行程因为我这场病而耽搁了小半个月,我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我们继续往南走,越往南越荒凉。
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无缘无故,朝廷为什么会派余将军南下剿匪?
之后的见闻果然解答了我的疑虑,南方竟刚闹完一场饥荒。
如今竟是一副民不聊生,百废待兴的样子。
这样的地方带多少金子都是没用的,我算了算手里的积蓄,折了一些,和苏叶分头采买,我买一些米粮种子,让他去采购一些治疗时疫与瘴气的药物。
苏叶有些担心,饿得久了的地方,民风必会退化。
“无妨,我们去驿站看看,蹭一位官员的车马前行便可。”
许多外出行商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