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不知是不是被呛红了眼,泪花挂在眼角,字字撕心道:「陛下也知道,对不起我?」
宋淮安极是讨厌她这般倔强的模样,又冷下脸:「沈菀,你别不知好歹,朕待你已经足够宽容!」
宽容?
沈菀忽然想笑,他的宽容就是杀了瑾儿,害她母亲?
她自嘲一笑:「是啊,多谢陛下宽容,还肯让我做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宋淮安拧眉,这样的明嘲暗讽让他恨得牙痒,一个沈徵在前朝一句话就让群臣俯首帖耳,沈家嫁进来的女儿在后宫也敢给他脸色看。
他故意冷了她这么多年,到如今她还是这般骄傲不可一世!她凭什么!还不是仗着沈家的势!
他顿时恼怒不已,一把将她拉起来,打横抱起,丢到了内殿的床上。
沈菀一惊:「你要做什么!」
宋淮安钳住她的手,拉开她的衣衫欺身而上,双目通红:「你不是怪朕让你做了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吗?今日朕便成全你,早知道皇后是耐不住深言寂寞,何不早点求朕!」
第6章
他如此言语侮辱,沈菀突然愣住了,想到十五岁那年。
他那般小心翼翼,红着脸问她:「日后,绾绾可不可以嫁我为妻?」
她忍不住喉咙哽咽,他也曾那样温柔,好像真的很爱她。
可如今沈菀才明白,年少时的诺言统统都做不得数的。
她眼中的悲凉一缕缕破碎成沙,哀求他:「宋淮安,我母亲方才过世,求你……放过我吧。」
宋淮安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更是粗暴,他的皇后,心里除了沈家人,根本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你是朕的皇后,天底下岂有君为臣守孝的道理?这不是你早就想要的吗?既是你自己犯的贱,朕今日便成全你!」
她要守孝,他便偏是不让,他要踩碎她所有自尊,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从此死心塌地的留在这皇城!
沈菀以为她的心已经麻木,可宋淮安一句话,仍能让她痛彻心扉。
她喉头压抑着深深的悲恸,最后只化作一滴冰冷的泪珠,无声无息隐没在枕边。
7
多日的雨季已经过去,难得天空开始泛晴。
沈菀近日十分嗜睡,很多事情开始渐渐在脑海中变得模糊起来。
小如有些担忧的问道:「娘娘,陛下今日去跟大臣们春猎,且要三日后才回来,小如陪您去御花园逛逛吧?您以前与瑾儿姑娘也喜欢去那里散步的!」
提起瑾儿,沈菀空洞的眼神愣了愣:「瑾儿是谁?」
小如抬头看着沈菀,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提,只道:「娘娘,您近日是怎么了?总会忘事。奴婢再去请陆太医来吧?」
沈菀微微点头,闭上眼,又沉沉睡下了。
再睁眼的时候,只陆太医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陆太医,本宫的身子不行了吗?」
陆太医只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已经有孕月余,可是您身体如此虚弱,这孩子怕是留不下来,若是时间长了,孩子再大些,难免一尸两命啊!」
她竟然怀孕了?
沈菀抚摸过小腹,还未来得及从怀孕的欣喜中反应过来,又生生被打回谷底。
这深宫中,她好不容易能有个孩子做伴,为什么会留不下?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陆太医摇头:「娘娘,在下医术浅薄,实在无法想出两全之策啊!」
正说着,小如急匆匆从外面进门,一脸慌张模样:「娘娘,不好了,淑贵妃今日摔了一跤,太医说恐是会小产,需要用国库里的千年人参吊一吊,陛下又不在宫中,这可如何是好?」
按说,国库只有皇帝与皇后才有资格开,如今宋淮安不在,自然只有沈菀有权。
她甚至来不及难过,让小如拿了钥匙去取人参。
可不过一炷香工夫,小如哭着跑回来了:「娘娘,管国库的人说,陛下吩咐了,娘娘无权动国库的东西,奴才好说歹说,那人就是不将您的话放在眼里!」
沈菀苦笑了一声,宫里人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早该料到。
「如此,你去将上回我父亲给我带来的百年小参送去吧。」
她本不愿管长乐宫的事情,可若是那淑贵妃有事,宋淮安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小如跪在地上,支吾道:「可是……陛下上回也说了,长春宫的东西,不得踏进长乐宫一步……」
如此,她便也无能为力了,只无力的摆了摆手:「下去吧。」
三日后,宋淮安自猎宫归来,听说淑贵妃小产,立时带着人气势汹汹来长春宫问罪。
沈菀刚看到他,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宋淮安一把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宋淮安面色阴沉,眼神狠戾如刀,手掌愈发收紧:「沈菀,朕警告过你,你再对贵妃下手,朕会亲手杀了你!」
8
沈菀一时无法呼吸,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宋淮安脸上的杀意,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听说淑贵妃小产的时候,她便猜到宋淮安不会放过她。
可她没想到,他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要杀她。
他们少年相识,一起长大,他们做了五年的结发夫妻,究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小如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哭着拉住宋淮安的衣角:「陛下息怒,皇后娘娘她怀着孕,您放过娘娘吧!」
宋淮安只是冷笑了一声:「那正好,便让这孩子,给贵妃的孩子陪葬!」
沈菀感觉鼻头酸酸的,听见心脏一寸寸支离破碎的声音,爱没有用,再爱也没有用。
她太痛了,痛到要放弃了。
外面的天色昏沉,夕阳余晖只剩下几许微光。
沈菀眼神木然的看着殿外言墙重重,感受着宋淮安掐住她脖子的手,她连挣扎都没有,缓缓闭上眼睛。
第7章
经年夫妻,她终归没有想明白,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小如在一旁连连磕着响头,已然泣不成声:「陛下,娘娘冤枉啊,她让奴婢去国库取人参救贵妃娘娘,是那群奴才狗眼看人低不听娘娘命令!」
「娘娘命奴婢送些沈老将军上回送的小人参去,可陛下又吩咐过,长春宫的东西不得踏进长乐言一步,这当真怪不得娘娘啊!小如求求陛下了,娘娘是陛下的结发妻子,您不能这样对她啊!」
是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外人都知道,可是她的夫君何曾将她当作他的结发妻子。
沈菀有一刹那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她从未想过,原来爱一个人,会这样苦。
宋淮安也许只心软了那一瞬,忽然松开手,沈菀跌倒在地,本能的大口呼吸。
「沈菀,念在你怀着朕的骨血份上,饶你一命,等你生下孩子,便移居冷宫,废去后位,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宋淮安的声音比一月的冬风更冷几分,说罢,拂袖而去。
沈菀看着他的背影,骤然发现,不知何时,早已物是人非。
在他踏出殿门的那一刻,沈菀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她的语气极轻,如一片飘落的羽毛,她说:「宋淮安,我不想爱你了,你放过我吧。」
宋淮安的脚步一顿,转头回望她,眼里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惊讶。
沈菀深深吸了一口气,绝望道:「这皇后之位,我不要了,求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宋淮安头一回这样认真的看她,试图在她眼中找到一点说谎的痕迹。
可她没有,她眼神执拗又倔强,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他忽然怒极反笑:「妄想!进了宫,你就是死了化成鬼,也只能留在皇宫,尸骨都要葬在朕的皇陵!」
说罢,他决然离去,脚步匆匆,好似身后有人在追赶。
他忽然,不敢再留,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让他觉得窒息。
沈菀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如上前要将她扶起来:「娘娘,您快起来,地上凉,您还怀着身子!」
沈菀却只是满脸怜惜的抚摸过小如磕破的头,轻轻擦拭。
「我年少时,一心想入宫嫁他为妻,到如今,我已经五年没有见过母亲与兄长,不知我出嫁时栽下的桃树今年开了花没有?母亲死前都在一声声唤我的名字,可她的绾绾回不了家!再也不能回家!」
一晃三日,那日以后,沈菀再未见过宋淮安。
她找陆太医要了一碗落胎药。
如今她腹中的孩子,本是她求之不得的,可如今,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只会让这个孩子受苦,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体,很难留住这个孩子。
她摸着小腹的位置,满眼无奈:「对不起,孩子,是娘亲不得你父皇喜欢,就不叫你来这世上同我一起受苦了。」
她伸手,端着药碗的手却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殿外响起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