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下到我浑身湿透，不停的发抖。下到偶有撑着伞的路人经过，都会目光怪异地朝我多瞄几眼，甚至掏出手机来偷拍。

他们一定以为我精神失常了吧。

无所谓，我已经不在乎了。一个连生死都不在乎的人，还会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吗？

我真想去死，却没有足够的勇气。我舍不得成玉。可是，我又该怎样才能继续地活下去呢？

在绝望快要将我吞噬，意识几近晕厥的边缘，昏黄的雨光中走过来一个撑着黑色雨伞的人。

我没有理会，继续沉着一颗头，继续悲伤，继续纠结生与死。

这时，一双脚突兀地停在了我的跟前，而那原本淋落在我头顶的雨，也一下子停住了。

我认得那双皮鞋，平日里擦得锃亮，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昨晚，不小心踩进水洼里的黑色皮鞋。

“小鱼，你怎么在这里啊……”一声哽咽之后，那把伞忽地一斜，坠在乔孝文脚边。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用力地将我搂进怀里。“你怎么了啊？你到底怎么了啊？小鱼，小鱼……”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拥着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悲戚的哭声从胸腔深处传出来，一声接着一声，持续不断。

我好像真的失了智。

无论是乔孝文的眼泪，还是绵凉的秋雨，或者是这一片混沌迷濛、分不清界限的天地。此时此刻，于我而言，都好像一场荒诞的梦。我便是那梦里不足挂齿的濒死配角，除了想立刻昏昏睡去，再无其他任何感受。

“总算找到你了，我把这附近都找了个遍，元英打电话给我说你从她家门口跑掉了……”乔孝文似乎察觉到我不太对劲，急忙松开紧搂着我的手，哆哆嗦嗦地托起我的脸颊，目光焦灼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小鱼，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瞳仁已经有些涣散，根本听不清楚乔孝文在说些什么。

见状，他急得直接动手，用力拍打起我的脸。一直拍到我右边脸皮一阵火辣辣的疼，眉头随即皱巴起来，瞳仁也开始慢慢聚焦，他方才停下来，继续问道：“小鱼，这样淋雨会生病的。我先送你去元英那里好吗？元雄还在拔牙手术中，元英脱不开身，她的朋友何碧伦在家……”

乔孝的话，令我再度失控。

我发了疯似地拼命摇头，嘴里除了机械地反复念叨：“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便再无他话。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那……去我家好吗？”乔孝文使劲按着我的肩膀，试图让我快速冷静下来。

慢慢，我的情绪稳定了。一颗头茫然地贴在乔孝文的胸口上，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你要是也觉得不好，那……我就在这附近的酒店开一间房。小鱼，好吗？你说句话啊……”他轻声慢语地，将新的打算缓缓地说与我听。

良久，我终于从那场混沌的噩梦中苏醒过来。在乔孝文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成玉 34

我清楚那条哈巴狗不是坏人，否则彼时，我也断然不会将小鱼托付于他。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还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人。没有不良嗜好，也不从讲脏话，更加不会狗眼看人低。

即便如此，对于乔孝文，我依旧存有深重的敌意。毕竟于我而言，他就是一个有着潜在威胁的强劲对手。只要一提及那个名字，我便会不由自主地惴惴不安起来，担心有朝一日小鱼会悄无声息地被他从我身边夺走。

在山中生活的那段日子里，我曾不止一次地偷看过小鱼的手机。这或许谈不上是蓄意窥探，毕竟依我们当下的关系，偶尔看看彼此手机，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我本就不是有意为之，只是简讯骤然弹出时，我刚好在旁边，便顺势瞧了一眼而已。

一栏简讯之中，大半是乔孝文发过来的。

言辞之间，并没有过分的话。既无暧昧的勾引，亦无轻佻的撩拨。几乎都是郑重地道歉，一遍又一遍。措辞虽略显重复，却透着一股执拗的真诚。

其间，还夹杂了些许朋友之间的关心，但并没有丝毫越界之言。可以说，在与小鱼交流的尺度上，他把控得极为精准，恰到好处。

他越是谦逊有礼，越是成熟稳重，越是低调内敛，我就越发地焦躁和愤懑。

自从他出现后，我心底深处隐藏的那个自卑的周成玉便被唤醒了。每一次与他较量失败，这份自卑就会加深一层。

我一心痴迷于功成名就，执着于赚钱发财，不单单是想给予小鱼幸福，更是因为不想在乔孝文面前甘拜下风。

我清楚，他从出生起就比我条件优越。但我相信，靠着我的聪明才智与不懈努力，未来肯定不会比他差。他能给予小鱼的，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给予。

计程车里播放的是重金属摇滚乐，来自一位不知名的外国男歌手。从淡水到台北，一路上鬼哭狼嚎，分秒都不曾停歇，吵得我鼓膜几近炸裂。

原本就窝着一肚子火，这下怒气值更是急速飙升。不过我还是强忍着这一腔怒气，没有发作出来。心里暗自思忖，没必要把这股无名火撒在司机身上，要是因此而误了与乔孝文的较量，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老子今天势必要将新妒旧怨与那哈巴狗一次性算清，要他以后再不敢对小鱼心存任何幻想。

之所以如此怨愤，皆因时才电话里乔孝文那股子嚣张的态度，以及……他和小鱼说不清道不明的现场。

从阁楼一觉醒来，我与小鱼简短地通了话。她仓促挂断电话后，我总觉着不太对劲，赶紧回拨过去。

前面几次都没人接，到了第八次才接通。小鱼在电话里含含糊糊的，没说上两句，听筒那头就传过来一声清脆的开门声，紧接着就是乔孝文极致温存的嗓音：“小鱼，我买了青菜瘦肉粥回来，赶快趁热喝吧，喝完身上就暖和了。”

我明显能感觉到小鱼想把听筒捂住。当乔孝文缓慢靠近的声音，在她手掌的遮挡下逐渐变得朦胧不清的时候，突然“哐啷”，听筒里传来一阵尖锐的撞击声响，手机掉在地上了。

我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闷棍，顿时觉得两眼发昏。

眨眼工夫，手机被捡了起来，听筒里再度传来小鱼虚弱且颤抖的声音：“成玉，小白他……”

“小白？叫得可真亲热啊！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