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到底怎么了？你跟周成玉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出轨了吗？还是……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乔孝文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轻轻摇了摇头，哽咽道：“小白，你为什么要救我啊？昨晚……就让我死掉好了。一次又一次救我，你不累吗？”我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在“生死”面前如此生嫩，如此怯懦，如此不舍。

乔孝文站起身，背对着我抹了一把眼泪。半晌，他转过身，郑重而严肃地对我说：“我不累，为你做什么我都不累。田渔音，我说过，我从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你喜欢做什么都好，喜欢跟谁在一起都好。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给我好好的活着。就……就只有这一个要求，只有这一个。”

话落，他坐上床沿，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双臂勒得人几乎窒息。我察觉到他环抱着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抽噎声不断。呼吸很费力，像一尾被抛离水面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的胸口暖暖的，仿佛一股温润的洋流，伴随着每一次剧烈的悸动，缓缓地沁入我的心田，令我那冰冷而麻木的身躯渐渐有了一丝感知，我分明感觉到心底深处有股生命力在悄然滋长。

“小白……”我僵硬冰冷的手臂缓缓地攀上他的脖颈，将头浅浅埋入他的颈窝，呜咽起来。

“我在，我在呢。”他轻轻摩挲着我的后背，嗓音里带着炽热的颤音。

“救救我，救救我，好吗。”我可怜地哀求。

“你不会有事的，医生说了，休息几天就能出院了。”他安慰道。

我拼命地摇头，冰冷的泪水黏附在他脖颈的皮肤上。“不，不是……我……有人在威胁我……我不知道该跟谁说。小白……你能不能救救我啊？我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三天？”他微微一怔，宽厚的大手旋即加重了力道，在我的背上缓缓抚过。接着，一声诚挚且不容置疑的承诺随之传入我的耳窝。

“小鱼，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尽管告诉我。无论什么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解决掉。小鱼，别怕，有我呢。”

顿了几秒之后，乔孝文继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跟周成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清楚这种时候在背后讲别人的坏话很不厚道。但是小鱼，周成玉真的不适合你，一个 19 岁的男孩，冲动、自负，还继承了那种爸爸的基因……这一次，我希望你真的下定决心离开他，别再心软了。”

这是乔孝文第一次褪下君子的外衣，当着我的面，赤裸裸地对成玉发起猛烈的人身攻击。

成玉 38

我从未想过，夜夜相伴于身侧的枕边人，有朝一日，会变成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究竟怎样才会彻底失去一个人？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我的意识里，从不觉得自己会失去她。哪怕是一闪而过的非本能想法，都未曾有过。

我是个乐观的人，乐观到自负，到忘乎所以，乐观到以为自己就是故事里带着光环的男主角，所有的剧情都是围绕自己而展开的。

得到心心念念的女孩之后，这种乐观愈发离谱。我竟然认为，只要我活着，这个空间里就不会存在生离。我会被爱，被深爱。并且会与所爱之人就这样一直幸福到老。

是的，除了死别，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将我与田渔音分开。

于我而言，田渔音是爱人，更是亲人。她是恩人的女儿，亦是恩人本身。我对她的情感，比日月潭还要深沉，比阿里山更加厚重。

即便如此，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

说实话，这整个过程，我都好像沉在一场不清不白的迷梦之中。至于我们两人为何会走向分离，这分离又是怎样逐步升级，直至到了如今这般无论怎样努力都无可挽回的地步，我全然没有头绪。

我只知道，当时，她清冷的目光里透着漠然的坚决。当分别从那张失去血色的双唇之间迸出来的时候，我就像一个溺水者，拼命地挣扎，不断地妥协。

我心甘情愿地提出，可以戴上那顶难堪的“绿帽”。甚至还怀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坦然，打算当个“接盘侠”，养育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然而，她望向我的目光里，却只有清冷和漠然，就像面对的是一个在大街上偶然擦肩而过、从未在她生命里留下任何印记的陌生人一样。

那种疏离感，让我生平第一次陷入了担心失去的极度恐慌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需回溯到我们冷战的那个夜晚。

从出租屋甩门离去，我只觉怒火攻心，笃定田渔音背叛了我，与那只哈巴狗私通，还怀上了野种。

站在午夜的冷风里，我拨通乔孝文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那一刻，我红了眼，满脑子都是极端恐怖的想法。想着要废掉他的子孙根，毁掉他的家，甚至起了杀念。好在我不清楚乔孝文的住所，不然真难以预料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满腔的愤怒与无处宣泄的憋屈，如鲠在喉，难受至极。我踉跄着走进街角的 24H 便利店，随便买了一包不知名的香烟。学着徐贞贞抽烟时的模样，接连几口猛吸。任由辛辣的烟气在口鼻间缭绕，呛得眼泪横流，咳嗽不断。半包烟过后，那沸腾的怒火渐渐冷却，理智也开始艰难地回归。

为了这样的事，真心不值得。这般前去找奸夫兴师问罪，岂不是自取其辱？

罢了罢了，还是滚回淡水吧。

坐在开往淡水的计程车上，我横了心要与田渔音彻底了断。

我周成玉断然不会戴绿帽子！

乔孝文的确比我优秀，比我更适合田渔音。她选择他，是明智的，是理所当然的。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退出，大方成全他们又何妨呢。

呵呵。我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对心里那个伟大的自己冷嘲道：周成玉，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然而，第二天，等我从宿醉里清醒过来，天已经快黑了。悔意也像窗外四合的暮色，渐渐涌了上来。

我只觉脑袋里一团浆糊，思维陷入纠结，反复，混乱之中，怎么都理不清楚。

之后的几日，我一直蛰居在“劳拉”的包厢里，把元气书屋扔到了一边，台北也不想回了。一心逼迫自己不与田渔音主动联系。即使最后选择原谅，也势必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原谅？天呐，我的潜意识里居然已经打算要原谅了吗？

周成玉，你真是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这几日过得平淡无奇。只是听徐贞贞讲起，警车径直驶进了春央街，五六个警察一股脑冲进朱太太的出租屋，把正在“办事”、光着屁股的穆俊仁给逮了个正着。之后，有传言称他在台南犯下的案子被人揭发了，还是个大案。要是传言属实，那他肯定得去坐牢，刑期也必然短不了。

一听这消息，我原本晦暗的心瞬间敞亮了许多。揭发穆俊仁罪行的那位仁兄堪称大侠，他总归是替我出了一口恶气。不仅如此，还彻底消除了隐患，省得他总是对田渔音心怀不轨。

心情有所好转以后，我再度陷入了反复的纠结之中。

那个时候，我已然意识到，自己此生都无法与田渔音分离。既已如此，那就唯有再等上几日，等自己完全平静，等她能主动低头。之后嘛，就与她坦诚谈谈。只要她还爱我，我就陪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全当作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我焦急的等待着，等着她能够率先向我表达歉意。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第九天，她依旧毫无表示，甚至连一条简短的讯息都未曾发送给我。

第十天，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心急火燎地跑去淡水，径直将朋友的小车开到了她公司楼下。

怪异的是，当她公司那扇自动玻璃门缓缓开启之际，我心里那股冲动竟随之消褪。原本风风火火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拖沓迟缓起来，就好像自己才是做错事的那个，内里直发虚。

或许，是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在悄然作祟吧。

站在玻璃门外的时候，我就看见她端坐在前台的椅子上。听见门有响动，她下意识抬眸望过来，身子也随之站得笔挺。

在一米之遥的位置，我停住脚步，目光复杂的睨向她，没有说话。她也回望着我，灰淡的瞳仁里是毫不躲避的目光。我发觉她的脸色比从前更白，白得像生了一场大病，尚未恢复元气的模样。

“成玉……”她轻声唤着我的名字，脸上是深沉的柔静。就像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冲突，也不曾经历过冷战似的。

看着她淡然的表情，我心里一震。当年淡水分局走廊上初遇的情景顷刻间涌了上来，那般清晰，历历如在眼前一样。

她轻轻抬手，示意我等一等，旋即转身向着里间的工位缓步而去。

玻璃门内，我看见她微微俯下身子，噙着浅笑对一位身着黑色套装的女同事低语了几句。女同事含笑点头，似乎愉悦地应下了她的请求。田渔音这才转身推门走出来，对着我柔声说道：“我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去楼后面走走吧。”

“嗯，好。”我本能地应了一声，待这简单的两个字脱口，才惊觉心中那原本丝丝缕缕的恼意早已了无踪迹。

到了楼后的空地，她停下脚步。短暂的沉默之后，我率先开了口：“我这几天有些忙啦，所以……就没回来。”

“没关系。”她莞尔一笑，之后沉下眼睑，目光落在地上随风晃动的树影上，陷入未知的沉思。

“那天晚上……我直接回了劳拉，喝了很多酒，第二天傍晚才醒。乔……那哈巴狗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我打给他，他又不接了。不知道搞什么鬼……我……”靠北，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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