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都无法告诉她,她所渴望的那种人生究竟该如何去抵达。
她真的想要爱情吗?还是自由,还是说自己作为一个人的主权?
二十三岁的简梨不知道,她只本能地想要逃离。
而裴行逸就是在这个阶段出现的。他像一轮太阳,滚烫炙热,以极其自由不羁的姿态冲进她的世界。
简梨在一个夜晚选择出逃,她再也不能忍受从一个金丝牢笼换到另一个金丝牢笼。
她把脚上的细细的高跟换成轻便的运动鞋,趁着半夜门外看守的保姆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将床单绑成绳索,一头紧紧绑在自己腰上,从窗子口一点一点坠了下去。
楼不高,但简梨一个娇娇小姐费了大力气。
她手脚发软,脊背冒冷汗,有惊无险地脚踏到了大地上,匆忙忙地解了腰上绳索,也是挣脱了最后一道束缚,来不及喘匀了气,就是闷头狂奔。
跑,一直跑出别墅区,跑到繁华街区,凌晨两点的空无一人的街头。
最后她终于慢了下来,沿着路边心事重重地停停走走,她没有目的和去处,除了身上一些现金,什么都没有。
惊险与刺激退去,简梨对前路头一次生出了彷徨犹豫。连自己什么时候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中间,都毫无知觉。
直到,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宁静。
她下意识回头,骤然被强烈的白色车灯晃花了眼。失控的货车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朝她而来。时间仿佛变缓,隔着玻璃与距离,她甚至看到货车司机惊慌失措到惨白的脸。
简梨直直僵在原地,吓得魂不附体。
千钧一发之际,路口斜插横出一黑色机车少年飞驰而过,伸出手瞬间将她拦腰挟起,堪堪与货车擦身而过。
货车呼啸着,撞上绿化带旁的柱子,停住了。
5
一个紧急的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简梨重重地跌进少年的怀里。
少年摘下头盔,露出一头不羁的黑发,和锋利至极的五官。勾起的笑容漫不经心:“姐姐,走路要当心。”
简梨惊魂未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少年宽大的衣服下看着空荡,却很是孔武有力,拎鸡仔似的就把她拎起来放在了地上。
简梨脚一软,跌坐在地。
这就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狼狈,惊险,但刺激。
从交通大队做完笔录出来,裴行逸利落地跨上车,对她挥了挥手:
“我走了姐姐,你自己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眼看他就要戴上头盔,简梨未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等一下!”
他顿住,质询的眼光看向她。
她惴惴地开了口:“你......你要去哪里?”
他好笑地挑起一侧眉,薄唇微勾:“遛车。”
简梨攥了攥手,往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些,露出羊脂玉般凝白的巴掌脸,灯下光影里落得清浅动人。
她咬了咬嘴唇:“你......能不能带我一起?”
裴行逸笑容一顿,意味深长地盯住了她。
内燃机的轰鸣划破寂静的夜,几乎是风驰电掣的速度穿梭过其他车辆,风简直要从身体的毛孔中灌进来,阵得衣服猎猎作响。
简梨吓得双眼紧闭,拼命压制住喉间的尖叫,死命地搂住男人劲瘦的腰,整个人几乎要趴在他背上。
在隔音良好的头盔中,她似乎听到一声男人闷笑,愉悦而轻松。
她壮胆睁开了眼,无数路灯如同一双又一双雪亮的眼睛,迎面奔来,飞速倒退,势要把一切都甩在在身后。
失控,无止尽的失控。
只想一直向前,向前,没有尽头。
一直开到城市边缘的海,车子停了下来。
裴行逸替她解下头盔,冷风一吹,面上一片冰凉的刺痛,她眼泪几乎濡湿了整张脸。
裴行逸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想要替她擦去,却在肌肤相接的那一刻骤然停住。
他抿了抿嘴唇,垂下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纸巾给她。
看她哭得涕泗横流,拿纸巾按完通红的眼角,又抽出一张去擦鼻涕。
他在暗处轻轻捻了一下手指,捻去那一秒冰凉柔软的触感,沉沉地开口道:“你怎么哭了,刚才......很害怕吗?”
简梨抬起眼,却看见他身后一片幽蓝无垠的海。
无数繁星落入深蓝的幕布,在月光下与海浪起舞。
而他的眉眼,比繁星还明亮。
“我叫简梨,你叫什么名字?”她伸出手,诚心问道。
“简......梨。”少年垂下眉毛,低声重复。
属于她的名字在他唇齿间呢喃滚动,无端多了丝灼烫的暧昧,简梨仿佛听见自己如雷贯耳的心跳声。
下一刻,少年伸出手,干净漂亮,骨节分明,与她交握在一起:
“你好,我叫裴行逸。”
那段出逃的时光,连空气都是自由的香味。
6
简梨被人坑着用不菲的价格租了一间阁楼,当然,这点钱对于曾经的她来说只是撒点毛毛雨。
但本能地为了节省租金,她选的地方偏僻而简陋,简陋到没有人可以想象她会出现在这种环境里。
她把卧室贴上庸俗的粉红色墙纸,并且放了一张被母亲严令禁止的榻榻米——终于不是家里那张该死的沉闷大木床。
生锈的窗子上被她挂了崭新的风铃,风吹进来叮铃铛啷,煞是好听。
她就在风铃下翘着二郎腿画画,面前崭新的画架上绷着雪白画布,她哼着歌,一笔一画,前所未有的快乐——这在简家也是不被允许的。
她喜欢画画,然而当初简父简母极力反对她学艺术,强硬地逼着她读了金融专业。
四年金融学专业课,她用来画了四年画,最后以稀烂的成绩毕业,从此父母极厌恶家中出现任何与画画相关的工具。
裴行逸一日比一日更频繁地来找她。
他在楼下把玩着头盔,长腿闲闲地跨在机车上,是个放荡不羁的模样。
简梨穿着白色长裙和便宜帆布鞋,蹦蹦跳跳地下来找他。
裴行逸漂亮的黑瞳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认命地掏出护具给她光洁裸露的膝盖包得严严实实。
他带着她穿梭过人声鼎沸的大街小巷,去老银铺给她打花纹古朴的手镯。
他骄傲地把简梨介绍给他的那些兄弟,在周遭的起哄声中,毫不掩饰将赤诚火热的眼神投向她。
他们一起去傍晚的路边大排档,两人被辣的涕泗横流,在升腾的雾气中相视大笑。
一起去爬山,累得简梨几乎瘫倒,拼命摇头:“爬不动了,再也爬不动了。”
裴行逸利利索索地回头在她面前蹲下,背起她笑得意气风发,一气爬过半座山。
少年的心跳透过初长成的宽阔脊背的温度传向她,清晰而动人。
简梨倏然红了脸。
在登上顶后,他却平地一个趔趄摔倒。
简梨惊呼一声,待回过神已稳稳当当地伏在他身上,被他圈紧。
裴行逸闭着眼,悠闲地枕上胳膊,咧开嘴得意地笑。
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一头乌黑的短发染成浅金,朝气蓬勃得不得了。
她气呼呼地,猝不及防啃上他的嘴唇。
他霍然睁眼呆住,她一击得手,就要逃。
被他捏住后颈拎回来,狠狠加深这个吻。
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戒指,飞速地套在简梨的手指头上,语气笃定:
“简梨,我喜欢你。”
后来简梨才知道,那枚钻戒花光了裴行逸所有的积蓄。
他喜欢她时,不惜给她花光所有。
后来不喜欢她时,也就弃之如敝履。
年少的感情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可它发生的那一刻太好太耀眼,所以总教人误把瞬间当永远。
终其一生想要留住,却再也难得。
只是那时太年轻,简梨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她带着裴行逸回了家,果不其然,遭到全家人的激烈反对。
7
简父大发雷霆,气得当场要跟简梨断绝关系,她的母亲在一旁默默垂泪。
而简梨固执站在他们面前,一字一句说得坚定:
“爸,妈,我已经听过一次你们的话。这次,我只想为自己的心意而活。”
简父质问裴行逸:
“你知道她一个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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