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后她拿着文件走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老板的脸色,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看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段临舟心猛地跳了跳。
他慢慢从椅背上坐起来,双手叠着放在桌上,沉声开口。
“什么事?说。”
秘书战战兢兢地把手里的文件送上去,埋下头。
“小姐她,她申请到了伦敦大学的offer,昨天上午八点的飞机,已经出国了。”
字字句句段临舟都听得明白,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思忖了很久。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拿到了伦敦大学的offer,昨天就出国了?
这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吗?
段临舟第一反应就是荒谬!
可当他半信半疑地打开文件,看到第一页的录取通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二页,是一张过期的飞机票,第三页是申请签证的记录……
每一样东西上面,都有向云鹿亲笔签下到名字。
看着这些确之凿凿的实证,段临舟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
那些被他极力掩藏起来,克制了十年之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山崩海陷。
他红着眼,疯了一样狂奔着下了楼。
人生第一次,段临舟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态。
第十五章
段临舟回到家时,段父刚带着向母出门。
家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鞋跟踩在楼梯上的咚咚声。
他什么也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打开那扇门。
那扇他曾打开过无数次的门。
这一次推开后,段临舟看见了一片空空荡荡。
卫生间、衣帽间、小书房……
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放了些什么东西,他都烂熟于心。
可如今触目所及,什么也没剩下。
那些承载着他们秘密的东西,如今都不知所踪了。
直到亲眼看到这一切,段临舟才终于相信,向云鹿是真的离开了。
一瞬间,他高高筑起的心理防线就崩溃塌陷。
汹涌而下的慌乱和绝望霸占了他的神经。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茫然无措地四下翻找着。
衣柜、桌子、门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找了。
整个房间都乱成了一团,依然无所踪迹。
最后,他把希望寄托在乱糟糟的床上,一把掀开了被子,还是没有。
他连忙回到房间,拆开了那封信。
信里寥寥草草,只写了几句话。
第一句,是提了分手,并祝他和宋窈窈白首偕老。
第二句,是告诉他,卡里的三千万,是她还给段家的钱。
第三句,是说向母不是小三,他妈妈和段父离婚的时间,要比公布出来的时间早上两年,而那时候,向母还不认识段父。
每一条,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往段临舟心口上戳。
他只觉得整颗心像是在被凌迟一样,皮肉血沫层层往下剜去,几乎让他痛不欲生。
他清醒,而绝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向云鹿,已经知道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了。
那个他自以为天衣无缝、水到渠成,被冠之以“报复”的秘密。
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已然泄露。
而知道真相后,向云鹿一言不发,也从未想过反击。
段临舟曾设想过的,她知道真相后会表露出来的绝望,做出的那些无伤大雅的报复,甚至于歇斯底里的哭嚎。
都没有发生。
从头到尾,她只做了一件事。
离开他。
在他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的引诱后,如飞蛾扑火一样一头栽倒在他身上,引火自焚的向云鹿,连一句恨都没有。
他骗取了她的信任,玩弄了她的感情,想要报复她最爱的妈妈。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深以为豪的壮举。
可她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不恨他。
怎么能不恨呢?
只要真的爱过,真的能做到不恨吗?
还是,从始至终,向云鹿也只是在逢场作戏,陪着他演着这时而无趣,时而有趣的大戏吗?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段临舟只觉得整个人如堕冰窖,浑身每个角落都被彻骨的寒意所侵占了。
他无法接受向云鹿不恨他这件事。
因为恨的反义词,是爱。
不恨,也就代表着不爱。
比起她不爱他的结果,段临舟宁愿接受她的恨,承受她的报复。
他竭力想否认这个事实,可一看到这间空无一人的卧室,他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
恨,与不恨两种情绪在他脑海中纠缠回响着,试图分出个高低胜负。
缠斗所带来的精神压力,和反复拉扯所造成的裂缝,让段临舟的脑子都快要炸开了。
他抱着头,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双手猛烈地锤击着太阳穴,试图救自己于万劫不复之中。
这一刻的他,像是回到了10岁那年的雨夜,又变成了那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而这一次,他所尝到的所有恶果。
全部都是他,咎由自取。
第十六章
因为在飞机上那一觉,向云鹿的时差很顺利地倒了过来。
刚到十一点,她就犯起了困,打着哈欠回房间倒头就睡。
凌晨两点,一道突如其来的电话,将她从梦里吵醒。
她拿起手机看到是妈妈,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
下一秒,一道熟悉而满含着怒气的声音,就落在了她耳畔。
“向云鹿,谁准你一声不吭就去英国了?”
是段临舟。
向云鹿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她打开台灯坐起来,看着桌上的时钟,提醒了他一句。
“伦敦现在凌晨两点,哥哥。”
每一个字都深深刺中了段临舟的神经,他说话都咬牙切齿的。
“我说过,不许你叫我哥哥!”
“可我们就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听见她用这么平淡的口吻,来陈述这个横亘在两人之间,始终无法跨越的事实。
那些藏在段临舟心中的恐慌,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他再控制不住在身体里澎湃叫嚣的疯狂因子,毫无理智的话脱口而出。
“你在我身下求欢的时候,想过我们是兄妹吗?”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段临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一窒,却没有道歉。
因为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证明。
一个能证明,向云鹿还爱他的证明。
所以纵使这句话充满了冒犯和侮辱意味,他也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可电话里只有长久的寂静。
段临舟几次怀疑,对面是不是已经挂断了。
他的心在这无边的安静里越跳越快,拉着他的理智,一起往黑暗里沉沦而去。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控之时,向云鹿终于回答了他。
“我从没有为以前发生的一切后悔过,因为那时候我是真的很爱你,段临舟。”
“可我的爱,并不是所向披靡、刀枪不入的,它或许能抵御外部的流言蜚语,但却扛不住内里腐烂的一颗真心。”
“我妈妈不曾插足过你父母的感情,她问心无愧,我亦如此。只是你我之间掺杂了太多算计,如果再继续下去,两败俱伤的,就不止你和我了。就让这段关系到此为止吧,哥哥,只有这样,对你对我,对妈妈和叔叔,都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不是吗?”
圆满。
从12岁得知父母离婚消息那天起,段临舟就不再对这个词抱有希望。
他以为是向母破坏了他的家庭,所以痛恨着这个女人,却只能虚与委蛇。
而在相处中,每每看到她对向云鹿的好,他心里又会被嫉妒的情绪所笼罩。
在十年如一日的虚与实的拉扯中,他这个人也彻底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要他谨记仇恨的滋味,并利用向云鹿的感情,来完成报复。
另一半又催眠着他放下仇恨,融入父亲新组建的这个家庭。
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摇摆不定,甚至开始沉溺其中,难以抽身。
设局的人,最后也成了棋局里的一颗子,爱意去向,再由不得己。
而等到终局之时,段临舟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曾困顿于迷局中的人走了出来,成了旁观者,并告诉他。
他下的第一步,就是错的。
段临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就像他无法接受向云鹿已经放下他的事实一样。
他固执地不肯放手,一定要一个答案。
他问了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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