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身旁笑嘻嘻地挤过来几名男同学，他们互相推搡着，终于挤出来一个人，站到了裴挽月面前。
“同学，就吃这么点啊？菜票我帮你交吧。”
“谢谢，不用了。”
裴挽月礼貌婉拒，从口袋里掏出菜票，放进了窗口的纸盒里。
她端着碗筷找了个没人的空位坐下，那几个人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漠退缩。
反而嬉闹着坐在了她对面。
“同学，都是一个班的，别不理人啊？”
“就是，咱班就你一个女生，提前认识一下嘛。”
裴挽月察觉到了他们语气里的轻佻逗弄，和眼神中的轻浮挑衅，这种不尊重的骚扰行为让她心底升起一股厌恶。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向对面几人。
刚要开口，却听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冷声。
“离她远点。”
第13章
裴挽月回过头。
只见谢廷枭站在自己身后，风尘仆仆，看样子是刚赶过来。
他黑着一张脸，眼底氤氲着怒火，周身气压降到冰点，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方才那几个嬉皮笑脸的男同学，早收敛了神色，互相推搡一把，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只是谢廷枭的火气仍未消散，他长腿一迈，跨坐到裴挽月对面。
一双眼睛死死锁在她身上。
就在裴挽月以为，他要训斥她不告而别时，他却说：“瘦了。”
轻轻地两个字，飘进裴挽月耳朵里，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微仰着头，目光中有罕见的茫然。
“你瘦了。”
谢廷枭又重复了一次。
裴挽月笑了笑，桌上的手缓慢搓了两下，她没有回答谢廷枭的问题，反而问他：“哥哥怎么会来这里？”
谢廷枭皱着眉，攥紧的拳头无意识砸了下桌子，语气也跟着严厉起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一声不吭地跑到千里之外，还说谎骗我报了北航，裴挽月，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3
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裴挽月低头看着搪瓷盆上的花纹，咀嚼着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和谢廷枭做出了了断，给了他想要的结果，可现在，他却质问自己，他有什么理由质问自己呢？
她抬起头，坦然地望向谢廷枭的双眼。
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瞬愕然。
她开口，声音清清冷冷：“谢廷枭，现在这一切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想见我，躲着我，我离开了，你干嘛又要追过来呢？”
“让我们就这样天各一方、两不相见，难道不是更好吗？”
天各一方。
两不相见。
谢廷枭眉心颤动，他不明白裴挽月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裴挽月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乖巧懂事、人畜无害，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破裂的镜子碎片，狠狠刺痛谢廷枭，逼他审视自己的内心。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短短的一句提问，却让周遭空气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是。
自从裴挽月离开以后，他就一门心思地想见她，也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不告而别。
可他想问的，真的只是她离开的原因吗？
裴挽月为什么会走，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真正想问的，从来不是这个。
可他说不出口。
他无法承认，自己对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产生了别样的情感。
这种情感，在长达三年的疏远后，并未缓解，反而如藤蔓疯狂生长，勒得越来越紧。
见他不说话，裴挽月也没继续追问。
反而拿起筷子，将快要冷掉的饭菜，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无声地坐着，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眼见着裴挽月的饭都要吃完了，谢廷枭才再度开口：“挽月，你为什么要报西南科大，你原本不是一直想上北航吗？”
第14章
裴挽月没急着回答。
她不慌不忙地吃完饭，又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才重新扬起笑脸。
“为了看看我爸妈学习、生活的地方。”
“只是这样吗？”
谢廷枭迫不及待地追问。
裴挽月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看向谢廷枭的眼神愈发淡漠。
“不然你希望听到什么回答呢？我还喜欢你？见不得你要和张雅结婚所以躲出来？还是，你以为我只是在试探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
彻底放下谢廷枭后，裴挽月想明白了很多。
上辈子孤独终老，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并不执拗。
相反，爱恨都浓烈。
如果谢廷枭只是一味地疏远和拒绝，她也不会抱有一丝痴念，越陷越深。
挣脱了当局者的身份，她才看清谢廷枭当时的反复和犹豫。
一边给她希望，一边让她失望。
如此反复，仿佛每一次，她踮起脚、再伸一伸手，就能够到他，可每一次都是咫尺天涯。6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终身未娶，闭门不见，她也守着回忆孤苦伶仃地过了半生。
谢廷枭讨厌她吗？
可她上辈子，训练出意外，再也做不了飞行员以后，是他第一个来到身边，鼓励她、安慰她，不分昼夜地陪着她。
甚至有很多次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等到了，他是不是就要接受自己了？
可他真的喜欢她吗？
他明明亲口答应，等南海飞行任务结束，一定会给她一个明确的交代。
可等他真的回来，她却只等到了他的闭门不见。
这就是他的答复。
此生不复相见。
从回忆中剥离，裴挽月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了。
尽管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可毕竟是亲自体验过的切肤之痛，时至今日，依旧难以忘怀。
像是被她问住，又像是被她眼中的悲伤浸染。
谢廷枭嘴唇颤动，许久没说出话。
“挽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像是瞬间被抽去浑身力气似的低下头，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丝绝望。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今天不能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那他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挽月，当我发现，你已经背着我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时，我才知道，我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你。”
谢廷枭的话就像一记闷锤，狠狠砸在了裴挽月心上。
等了两辈子的答复，期待了两辈子的话。
当它真的从谢廷枭嘴里说出来，她却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欣喜若狂，相反的，她只觉得荒谬。
“不是不能失去你这个妹妹，是不能失去你，挽月，我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我不该回避，不该疏远你……”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裴挽月是真的没忍住笑了起来。
可她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谢廷枭，你千里迢迢地追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张雅呢？张雅算什么？你们已经见过父母，就要结婚了。”
裴挽月止住笑，神色彻底冷了下去。
第15章
谢廷枭眼中的慌乱显而易见。
他抓住裴挽月的手，声音里多了一丝乞求。
“挽月，我可以解释，我和张雅……”
裴挽月挣脱了他的手。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次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不重要了，谢廷枭，无论和张雅究竟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了，我不再喜欢你，放弃你，是我的事，与你和张雅，或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半点关系。”
“谢廷枭，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便要走。
“那你的病呢？你的皮肤饥渴症要怎么办？”
话音未落。
“哐啷”一声。
不知是谁的饭盆砸在了地上，紧接着，裴挽月就看到一个仓皇的背影，逃也似的跑出了食堂。
空荡荡的食堂里回荡着谢廷枭刚才的话，和饭盆落地的响声。
裴挽月收回视线，声音平静：“你但凡对我多关心一点，就该知道，我的皮肤饥渴症已经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