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地铺满绿叶、花苞和歪七扭八、长短不一的根茎。
而细颈花瓶中也多了几支勉强合格的茉莉花。
她拿起花瓶走向玄关处，把它放在了从前秦启铭经常摆放的位置。
只是多了一瓶花，白清芷却觉得这个房子多了一些秦启铭的味道。
随后，她拨打了特助小刘的电话。
“送去修复的婚纱照修好了吗？修好了的话送来太平山顶。”
“好的，我在给您送来的路上，另外梁总您吩咐的，贺先生之前经常采买的食材我也已经全部买齐。”小刘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恭谨。
但其实她的心中也有些不解。
这些事情全是老板在贺先生的告别仪式那天之后吩咐的。
老板在贺先生出事后反而决定居住在太平山顶，那幅无人问津许久的婚纱照被送去最顶尖的照片修复大师那里修复，老板更是原封不动地按照贺先生还在时的生活在生活。
贺先生活着时，老板和程希文先生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贺先生现在不在了，老板又活得像行尸走肉，每天魂不守舍。
爱是这样的吗？
还是，人真的只有在失去后才会明白当时的珍贵呢？
当时只是道寻常，欲回首时已阑珊。
“叮咚。”
小刘带着那幅修复好的婚纱照按下门铃。
第26章
开门见到的是系着围裙的白清芷。
小刘被吓了一大跳，做白清芷的特助九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白清芷下厨。
白清芷举着锅铲面无表情：“秦启铭留下来许多食谱，我尝试做一下。”
“好的，梁总。”小刘回答。
她把婚纱照搬进去，又折身回车里取买的食材。
“梁总，这些食材需要我帮您放冰箱吗？”小刘拎着食材询问。
“不必，我自己来。”白清芷沉声回答。
特助小刘走的时候，贴心地替白清芷打开了抽油烟机。
白清芷关掉灶火，先处理起了买回来的食材。
冰箱门上还贴着秦启铭写的便利签：【不准喝冰水！尤其喝完酒之后！】
她的指尖抚摸过有些淡了的字迹，不知不觉露出微笑。
两大袋食材里几乎一大半都是白清芷爱吃的。
“烟凌，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挑食呢？”
白清芷记得那是一个难得空闲的午后，她陪着秦启铭一起整理冰箱。
真的只是陪着，因为秦启铭完全不需要她帮忙，还会嫌弃她碍手碍脚。
是什么时候起什么都不会的的秦启铭变成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贺先生？
白清芷也记不清了。
她低头看着把鲜活海鲜丢进冰箱冷水里的秦启铭。
她记得，秦启铭曾经是很害怕这些光滑黏腻的东西的。
“我感觉摸起来有些像蛇。”他如实相告。
是他对她的爱让他变强大。
“不吃豆子南瓜，不吃带皮羊肉和梭子蟹，葱姜蒜要看不出来吃不出来……”
他细数着她的挑食行为。
“你以前都是什么都吃的！我不吃的你都吃！”
收纳好食材的秦启铭越想越气，伸出手就要揪她耳朵。
而当时的白清芷，自然而然地低下头任由他动作。
不轻不重。
原本揪耳朵的动作变成指尖很轻的摩挲。
他舍不得，她知道。
白清芷摇摇头，让眼前的记忆消散。
她把小刘买的食材全部放进冰箱，随后又拿起秦启铭曾经用过的食谱。
这本食谱的名字叫《经典好吃的闽南菜》。
白清芷翻了翻，发现页边都已经被秦启铭翻得起毛，而好几道菜的做法都被他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比如红焖通心河鳗、鸡汤氽海蚌、清蒸笋江鲈鱼、八宝红鲟饭。
这是她最喜欢的几道菜。
每次秦启铭做闽南菜，这几道菜必然会出现在餐桌上。
跨年夜那天，秦启铭也做了满满一桌闽南菜。
可是她没有吃一口，反而是留下一大堆伤他至深的冷言冷语就拂袖离去。
那晚是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也是那晚，秦启铭离开了……
记忆不可自控地再次回溯到跨年夜那天。
白清芷仿佛看见离去后独自在家中的秦启铭。
她多想告诉他：“快离开这儿云寻，危险很快就会来了。”
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启铭神情落寞地把一桌子闽南菜倒进垃圾桶中，然后一步步走向他的死亡之路。
“他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吴云的话回响在耳边。
白清芷又猛地想起，其实那一晚她是去又复返了的。
她忘了拿给程希文的跨年夜礼物。
多么讽刺！她折返的理由是忘了拿给小情人的礼物。
可是还没等重新开回家，程希文催促的电话打来。
当时的白清芷又想到进门必然要看到难过的秦启铭，干脆再次掉转车头。
这次是毫不回头地离开。
或许老天曾在冥冥之中给了白清芷救秦启铭的机会，可是白清芷错过了。
“啪！”
白清芷给了自己一个响亮耳光。
紧接着，是她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云寻，真的对不起。”
第27章
痛苦和懊悔一点一点蚕食着白清芷。
死亡像一场地震，逝者因十级地震逝去，留给生者长久的、不定时的三级地震。
白清芷现在就活在这样的余震中。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余震会开始，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会引起余震。
她只知道，这辈子她都会活在永失所爱的余震中，一遍又一遍地体会如果当时……现在就不会……的痛苦，这是她的报应。
她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只有像秦启铭那样痛苦，活下来的她才有意义。
除了在花阿婆那里的那一次，这是白清芷第二次情绪失控。
因为秦启铭留下的食谱。
他的字迹还那么清晰，她仿佛还能看见秦启铭写下注释时的样子。
“烟凌，这是我给你做的，快尝尝。”
秦启铭第一次做闽南菜不算成功，端上来的两道菜卖相也不好看。
海蛎煎颜色有点深，吃起来有点咸，姜母鸭已经彻底糊了，吃起来很苦。
但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神色，她说不出来不好吃。
有点咸就多吃几口米饭，苦的话就把糊掉的地方剃掉再吃。
最后她对他说：“很好吃，但是还有进步的空间。”
聪明如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话外之音？
“笨蛋啊你。”他蹙起眉头：“难吃你还全吃光？”
“我不吃光那你吃了怎么办？等下打击到你，而且你吃坏肚子怎么办？”她理所应当回。
“那我现在也没得吃啦，我就做了这么多。”他看着光盘气呼呼。
“叫声老婆，我带你出去吃。”她冲他挑眉。
“老婆！老婆！老婆！”他捶着她肩膀连叫三声。
“你的葫芦呢？是准备收了我吗？”她起身握住他的手。
“嘶。”却听见他倒抽冷气的声音。
把牵着的手拿到眼前，她果然看见许多细小的伤口，不小心切到的，还有油溅的。
她顿时冷下脸来：“谁是笨蛋？为什么要因为我受伤？明明出来吃就好了。”
他却搂住她笑道：“我想做饭给你吃啊，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我是要让你记住家的味道，以后你出去吃你就会想嗯！这个菜没我老公做得好吃！”
她冷着脸不说话，不是生气，是心疼他。
给他受伤的几个手指贴上HelloKitty的创口贴，他却摸着半跪着的她的头顶。
小小声，又好坚定：“烟凌，给你做饭，看着你吃掉，我会感到幸福啊。”
听到这话的她立刻把他拥进怀中，密不可分地紧紧相拥。
“云寻，我爱你。”那时的她说。
而这时的白清芷丝毫没有一点形象地瘫坐在地，怀中紧抱着的只有冰冷坚硬的食谱。
她呜咽出声，泪从那双总是盛满淡漠、无情的眼眸中滑落。
“云寻，秦启铭……对不起，我爱你，我一直爱的是你。”
这次除了对不起，她还说我爱你。
迟到了好久好久的我爱你。
在失去秦启铭第42天的夜晚，白清芷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都爱秦启铭。
如果不爱，不会一次次对程希文说不要肖想她丈夫的位置。
如果不爱，不会提前准备拍卖一枚皇室男戒给秦启铭当礼物。
如果不爱，不会在温哥华堆起那个雪人……
可现在才意识到已经太晚太晚了。
白清芷想起秦泽曾经在灵堂对她说：“云寻这么好的人死后一定会去天堂，而你死后肯定会下地狱，你们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这就是云寻对你的惩罚。”
永失所爱，死生不复相见。
这是秦启铭对白清芷的惩罚吗？
丢魂失魄的白清芷只能更加抱紧那本冷冰冰的食谱，哪怕被坚硬的棱角刺痛也不肯松手。
“秦启铭，别不要我……”
第28章
这一夜，白清芷梦见了秦启铭。
他纤细的脖颈光滑如初，对她柔声呼唤：“烟凌。”
她不敢置信地向他走去。
“阿昭、阿盈，快叫妈妈。”他蹲下身推了两个小孩一把。
“妈妈！”两个小孩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呼唤。
白清芷就在这个时候醒来。
“阿昭，阿盈。”她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她记得秦启铭说过，因为自己是独生女，从小就很羡慕别的小孩有哥哥姐姐，所以以后生小孩，他想生两个，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男孩就叫贺成昭，男人就叫贺成盈，好不好？”
那时候，她给他吹头。
他任由她的手指穿过他湿润的发丝。
吹风机运作的声音有些吵。
但她还是低下头，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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