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这是陆桥山的号码,她已经拉黑了他全部号码,是他联系其他女人的备用号码。
没有犹豫,许以眠拒接了,一条短信又飞快弹出。
“以眠,我已经到了拉萨,我知道你去了大昭寺,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等吗?
已经等够了,所以不等了。
许以眠直接把手机卡取了出来。
这张手机卡是她和陆桥山刚恋爱时一起办的情侣卡,里面存着两人热恋时期的每一条短信。
在陆桥山夜不归宿,流连于不同女人的床笫之间时。
她就是靠着曾经这些青涩又美好的回忆度过的。
现在,就像那个被陆桥山丢弃的大头娃娃一样,她也不需要了。
许以眠将手机卡扔进了香炉,看火舌将其吞噬,如同将他们过去十二年的回忆与感动一起化为灰烬。
踏出大昭寺往西,她抬眼望向远处的巍峨磅礴的雪上。
日照金山,熠熠生辉,照着她清明的眼眸。
‘咚——!’
大昭寺的钟声再次敲响,许以眠踏着钟声坚定向前走。
即便在这条路上遇见陆桥山,但她坚持布达拉宫的传说——不要回头。
第9章
藏区茫茫,冬季藏区更是寸步难行,陆桥山落地拉萨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前往了纳木错,因为那是他们举办婚礼的地方。
没能如他所愿,他并没有在此找到许以眠的踪迹。
因为一个连他都不要的人又怎么会再故地重游,去怀念他们的曾经呢?
许以眠是狠了心要斩断和陆桥山相连的根茎,哪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所以此行陆桥山注定一无所获。
陆桥山辗转来到布达拉宫已经是两天后了,从前他只在新闻报纸上看到许以眠为她从布达拉宫一路长跪过去。
如今自己切身实地的走在这条路上他才惊觉这条路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
旁边也有穿着厚重棉服的朝圣者,每个人都风尘仆仆,但眼底却闪烁着希冀的、信仰的光芒,一如曾经的许以眠看向自己时一样。
也是此刻陆桥山才明白自己因为贪图新鲜和刺激的享乐弄丢了多么重要的人,高原反应的症状似乎这一刻才来势汹汹。5
他走在许以眠曾经跪过的这条道路,肺里的空气像被压缩着,喘不上气来,心脏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震颤,是沉闷的敲击,一下强过一下。
他一路走到大昭寺门口,肺的挤压、心口的撕扯已经快要裂开。
陆桥山这三十年从福利院拿着奖学金一路往上拼搏,遇到许以眠之后两人拉扯着一起向上爬,他的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所以他很少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但此刻他实实在在尝到了悔恨的滋味,或许是因为来之不易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又或许是因为许以眠的存在太理所应当,他忘了来时路的艰难。
他太知道他们对彼此的重要性,所以从不觉得许以眠会真的离开自己,他想过自己出轨劈腿的后果是两人大吵一架,自己遣散跟在身边的人,也没想过离开的会是许以眠。
陆桥山总觉得后来的许以眠不在乎自己了,她从不跟他争吵身边出现的莺莺燕燕,所以他便一再放纵,如今许以眠一声不吭的抽离像将陆桥山扎根的土壤,赖以生存的阳光都带走了。
踏进大昭寺,冬季的游客不多,绕了一圈陆桥山瞧见一个喇嘛正将一盏酥油灯撤去,又换上新的灯盏和灯油重新从门口拜到中殿,再将贡品放置于中殿左侧的供台。
陆桥山鬼使神差上前询问:“扎西德勒,这酥油灯为什么要撤掉换新?”
喇嘛微微躬身回以一礼:“扎西德勒,应香客要求更换的,从前是为一人而求,如今为天下所求。”
陆桥山莫名就想到了许以眠,他不知道许以眠去了何处,但他担心,藏区十分危险,冬季更是,许以眠一个人他放心不下。
“我也能为一个人求一盏吗?”陆桥山斟酌片刻后询问道。
喇嘛笑着说:“您可以和普通香客一样,捐一些香油为自己的亲人朋友祈福,但点一盏只属于一个人的酥油灯不合规矩了。”
陆桥山愣住随后问:“那为什么这名香客可以。”
第10章
喇嘛没有因为陆桥山的态度改变脸色,他仍旧一脸和善:“她曾经在大昭寺素斋七天,又绕着大昭寺长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替一人求一平安健康。”
“往后的七年她让人固定为这盏酥油灯添灯油,她更多的是感动了佛祖才能在这儿为一人点一盏长明的酥油灯。”
得到回到了陆桥山愣住了,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喇嘛见此也不再打扰他,手握转经筒离开了左殿。
陆桥山从来不知道许以眠为他在千里之外点燃了一盏长明的祈福灯,如今心里的滋味就像是你知道有一项曾经独属于自己的宝贝,却在知道它存在的那一刻即是失去。
心口微麻,抽搐着痛着,陆桥山深呼吸两口最终按着心口处疼得难以站立,原来他错的那么离谱。
他那样拿不出手的爱,那样深的亏欠许以眠却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爱了他这么多年,他恨不得回去掐死几年前走错路的自己。
没有人能为他开脱,连他自己都不能够。
不知道怎么出的大昭寺,陆桥山站在空地眺望着远处的雪山,在金光的映射下一滴泪从眼角滑落。3
陆桥山喃喃低语,似祈求似哀鸣:“以眠,我错了……回来吧。”
神听不到他的祈求,因为辜负真心的人不值得被原谅。
西藏陆桥山能够发动的人脉太少了,他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看不到尽头的藏区盲目的寻找许以眠。
回到山城陆桥山托了曾经合作伙伴查询许以眠的下落,能用的人脉都用了,能求的人也都求了,公司也被他托给了副总。
如果说现在有人来跟陆桥山说,只要你把你的公司给我,我就告诉你许以眠的下落,陆桥山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个不合理的要求。
他自己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曾经拼命往上爬的初衷。
许以眠也是孤儿,两人是同一家基金会资助的,跟着他前五年连饭都吃不饱,也从来没有开过口提出任何要求。
两人在一起第一年即将异地时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让他留在本地读大学的话,她总是懂事的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振翅,也永远等在他回头就能拥抱到的地方。
如今人丢了,陆桥山像一只飞出去找不到归巢的鸟,许以眠若是不回来他将一直在外游离漂泊,直至筋疲力尽倒在寻找归途的路上。
第一次,在知道许以眠离开后陆桥山踏进了他们住了七年的家。
房间的陈设没有一丝改变,许以眠曾经的一举一动似犹在眼前耳畔,仿佛下一秒许以眠就会推开卧室门走出来,有些不高兴的埋怨:“你怎么又回来这么晚?有没有好好吃饭?”
然后走到厨房问:“下个鸡蛋面可以吗?”
又或者,窝在沙发上撒娇:“陆桥山,抱我回房间,我不想走!”
许以眠撒娇很好听,轻柔的嗓子不娇媚但就是每句话都能打进心里,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跟自己撒娇了呢?
第11章
陆桥山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他不知道许以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他从前深爱的人在他身边慢慢枯萎,他一无所知。
冬日的阳光很灿烂,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茶几上一个小巧的物件上,折射的光晃花了陆桥山的眼。
走近才发现是许以眠的结婚戒指,即使保护的很好但戒托上仍有几道划痕。
陆桥山没想到许以眠连钻戒都没有带走,他攥紧钻戒,任由坚硬的戒托硌进掌心也没有松下力道。
这枚戒指上的钻石很小,连一克拉都不到,这是当初那家店里钻石最小的戒指,许以眠却如珠似宝带了七年。
那时他们事业刚起步,陆桥山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许以眠心疼陆桥山,在一展览柜的戒指中挑中这一枚。
陆桥山到现在都记得许以眠那时仰起头,举着手笑着对他说:“你以后赚钱了给我换大的就好啦,你看这个是不是会衬得我的手更漂亮一些。”6
这是懂事的许以眠安慰陆桥山的话,后来他也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忘记曾许下的诺言和立誓要给她幸福的自己。
时间能抹去太多的痕迹,面目全非的爱意滋养不了曾经娇俏的女孩,所以她不再回头,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赚钱之后的陆桥山送过许以眠很多礼物,却再也没兑现承诺将欠她的结婚钻戒补给她,可他的亏欠又何止这一点呢?
陆桥山摊开掌心看着那枚小巧的钻戒,一滴泪啪嗒落在了中间,他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样像个失去珍爱宝物的恶龙呜咽着。
失去的恐慌萦绕着他,心口的痛意从麻木的钝痛慢慢转变成生锈的匕首喇着血肉的折磨,他想咆哮想嘶吼,更想的是将自己打一顿。
为什么会在经历了那么多困难吃了那么多苦之后,因为自己对潘多拉魔盒的好奇放出了欲望的魔兽,摧毁了来之不易的感情。
许以眠离开还不到一个星期,陆桥山就像一个被抽去了生命的傀儡,被夺去了希望的光的幼苗,迅速颓靡下来。
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瞬间弯曲了,在外界雷霆手段游刃有余的陆总此刻和一个失去了支柱的中年男人没有两样。
冒出的青茬,眼底的乌青,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和颓废的面庞都昭告着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