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锡跨过高高的门槛刚要进去,和迎面出来的许姝撞到了一起。
她一身玄袍透着清冷威严,看向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沈宴锡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皇姐……”
刚要说话,她训斥的声音已经传来。
“杵在门口做什么,是让人觉得大长公主府没了你的容身之处吗?”
沈宴锡神色一愣,心头顿时酸涩。
从前有人说他是大长公主府的“累赘”,许姝派人割了那人的舌头再丢去宁古塔流放。
“小承鹤从来都不是本宫的累赘,大长公主府也永远都是你的家。”
那时候的她,将沈宴锡宠得无法无天,替他挡住外界所有闲言碎语。
但现在,这样扎心窝的话,竟然是从她口中说出。
默然片刻,沈宴锡扯了扯苍白的唇:“以后不会了。”
还有十日他就要去戍守边疆了,不会再做她的累赘,也不会再让旁人误会。
沈宴锡垂着眼帘准备回梅苑,身后传来许姝的声音。
“今日去了哪里,为何穿一身素衣?”
许姝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他,对他今日的穿着很是不满。
迎上她犀利的目光,沈宴锡只觉喉头一阵发哽。
七日前,得知父母战死沙场的噩耗,他六神无主的去找许姝,想要她陪自己去城门迎接棺柩回京。
“皇姐,今夜亥时你能否陪我……”
可当时正赶着去见盛煜峰的许姝,直接甩开了他的手,语气如同淬冰。
“别再说这些不知羞耻的话,你就算不顾及自己名声,也要想想你的父母和殷家军的清誉!”
这些天许姝日日都和心上人在一起,根本没在意他已经连着穿了七日的素衣。
收拢思绪,沈宴锡哑声回应许姝。
“我今日入宫见了圣上,再过几日……”
话音未尽,一辆悬挂着‘盛’氏锦旗的马车自远处缓缓驶来,门帘带着清脆的铜铃声响。
许姝的神色刹那柔和了下来。
再度收回视线,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我有事要出去,你在府中安分点,下次进宫面圣别穿这么素白,不然还以为我大长公主府有丧事。”
说完,她便匆匆走了出去。
望着她跨步上马车,缓缓远去的背影,沈宴锡的眼尾一寸寸泛红。
离别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也是,现在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盛煜峰,又怎会在意其她身外之事。
沈宴锡在原地站了半响,才默默回了梅苑。
萧条的庭院内,粗狂的梅花树干上剑痕斑驳。
一刀一刀的划痕,是许姝手把手教他练剑时留下的。
“我的小承鹤,力拔山兮气盖世!以后定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大概是第一次养小孩,许姝总喜欢逗沈宴锡,揉着他的头发说他的剑气厉害到可以劈山。
事实上,只有浅浅的一道剑痕。
回笼思绪,如今再看着这些过往的印记,沈宴锡心底只有无尽的苦涩蔓延成海。
如今要离开王府,他也该收拾东西,清空自己在梅苑的所有痕迹了。
回到房间,沈宴锡默默的清理着封存在柜子里的物品。
一月一绣的鸳鸯荷包,初一十五去白马寺求的平安福,还有他亲手缝制的鞋垫。
统统都是他明目张胆表露爱意,却被许姝拒之门外的物品。
沈宴锡没有犹豫,将它们一一放进木匣子。
柜子另一层,是这些年许姝送他的礼物。
他说喜欢拉弓射箭,她遍寻整个华夏大陆,为他找到上等柘木打造良弓。
他羡慕贵府及冠之礼,她亲手雕刻了一支岫玉发簪送他做生辰礼,还说。
“小承鹤是镇国将军之子,你的弓箭定要举世无双,你喜欢的发簪也当是独一无二的。”
那时候的许姝,把他捧在了心尖儿宠。
可现在,过往的一切如回旋镖一般直扎在沈宴锡的心头。
许姝让他体会到什么是被爱,也让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一落千丈的不爱。
回过神,沈宴锡将手中冰冷的玉簪尽数放进木匣子内。
边疆路远,这些东西带着累赘,丢了可惜,把它们全数典当换钱,再把钱还给许姝。
就当还了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翌日一早。
沈宴锡出府去了当铺,变卖了那些东西后,又进一个铁匠铺,打算打造一块护心铠甲好为驻守边疆作准备。
“这护心铠甲需要鲸鱼骨做原材料,需等三日才能完工。”老师傅对他说道。
沈宴锡点头应了,正要转身离开,赫然看见许姝站在铁铺门口,面色阴郁看着他。
“护心铠甲?你制它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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