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周雅摇了摇头。

　　九年的准备，一切证据完备细致，许明臻是知道自己逃不过法律的惩罚，这才豁了出去，想要离间姜宸佑和顾念晴之间的关系。

　　可许明臻终究是不了解……或者说，他不屑于站在出身尴尬的非婚生子的角度去理解问题。

　　姜宸佑已经摆出了整容病例，又坦白了他和顾念晴之间的交往，若非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稳固，又怎么会这般不设防地暴露出来？

　　都说私生子女喜欢觊觎行走在阳光下的婚生子能得到的东西，但周雅看着顾念晴长大，现在又洞悉了她的目的，自然知道她是个例外。

　　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让自己的降生背上原罪的人。

　　这份罪孽的归属，她清楚得很。

　　而作为与她联手合谋的人，姜宸佑在这个问题上，显然与顾念晴抱持一样的看法。

　　他们都憎恨许家的主人。

　　果然，许明臻这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离间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姜宸佑脸上的轻蔑之色越发明显。

　　“太丢人了，许明臻。”

　　他话一出口，许明臻顿时气血上涌，额上的青筋跳动着，周雅都担心他要爆血管了。

　　然而姜宸佑并不放过他：“难怪顾姐说我与你没有血缘是我的幸运呢。”

　　许明臻怒到极致，崩溃地用手铐砸着台面：“贱人！你们都是贱人！你们不得好死！”

　　看守的民警压住他，他奋力挣扎，哪怕脸被按在桌上，牙齿擦破了嘴唇，他依然声嘶力竭地咒骂着：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当初我就该掐死你！我就该连你一起弄死！”

　　周雅舒了口气。

　　她敲了敲桌面。

　　“许明臻，还记得乔家吗？”

　　许明臻的怒吼声戛然而止。

　　他双眼充血，仿佛凶恶的豺狼，死死盯着与自己并肩二十多年的女人。

　　“……你们想做什么！？”

　　周雅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她朝等候在门外的民警点头示意：“我们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许明臻惊恐叫道：“周雅！周雅你回来！你要做什么！？你……许氏也是你打拼下来的，你不能这样做！”

　　周雅没理会他，径直离开。

　　姜宸佑则谨慎地在支票上填了一个他觉得合理的数字。

　　他朝许明臻笑了笑：

　　“你说你是因为顾姐朝乔家动了手，让你惊恐于她的疯狂才想要除掉我的母亲。”

　　许明臻绝望地看着他，眼中难堪地显露出乞求之色。

　　姜宸佑不为所动：“现在她要用同样的疯狂来除掉你了，这不是很适合作为你的结局吗？好好享受吧。”

　　“不——”

　　——

　　许明臻因买凶杀人致人死亡，证据确凿，被判处死刑。

　　判决下来的时候，顾念晴正在大张旗鼓地包下专机，高调把顾笙送回琼省。

　　那家疗养院已经成为当地的网红打卡点，哪怕大众知道这里关着一个疯子，也会因为猎奇心理而前去参观。

　　只要他们愿意去，顾念晴有把握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钱包住下。

　　用他们的关注转化而来的利润，就是加固对顾笙看管的经费来源。

　　大众的关注度会成为对顾笙性命最好的保障，也会成为顾笙行动范围最难以挣脱的枷锁。

　　她就是要让顾笙活着，承受世人的指指点点，在tຊ短暂的清醒中见证许家的灭亡。

　　而这破灭的命运，是由她顾念晴这朵被唾弃、被恶意浇灌着长大的食人花赐予许家的报复。

　　对许明臻的诛心行动顾念晴没有参与，但现在整个京圈都知道，许氏的崩塌号角，正是她吹响的。

　　就像当年她对乔家所做的那样。

　　面对自己的父亲，如今的顾念晴下手只会更狠。

　　许家当家人锒铛入狱，许氏的股票自然是跟跳崖一样一路下坠，刚刚被安抚的员工们比之前更加惴惴不安，有许多人干脆找好下家后主动离职，赔偿金都不要了，生怕自己被绑死在这艘即将倾覆的巨轮上。

　　许明臻那早已移居国外安度晚年的父母惊闻噩耗，匆匆赶回国内主持大局。

　　可许家虽然是从许明臻的父亲手里发迹，但真正起势还是靠着许明臻，两者的能力差距可想而知。

　　许老爷子又已年过古稀，远离商场多年，资讯和精力哪里敌得过京圈那些正当壮年的当家们。

　　更别说还有一个年轻又疯狂的顾念晴。

　　两个老人的归来就像是石子投入井中，除了入水时那点涟漪水花，很快就没了声息。

　　——倒是许明臻的母亲探视过儿子后，气急攻心，进了ICU。

　　徒增一笔费用。

　　短短半个月，许氏员工离职过半，近半的异地项目被迫转手，京城的业务也被秦顾联盟和申氏大肆抢夺，偶尔有漏过的小项目也会被紧随其后的其他家族下手。

　　这场景让京圈格外熟悉。

　　——许氏现在演的，可不就是当初乔家剧本的升级版嘛。

　　甚至连发起人都是同一个。

　　上一次作壁上观的申家，这一回可没有当局外人。

　　乔家当初被围猎，吐出来的蛋糕将许家养得膘肥体壮，在京圈直逼申家的地位。当时申涵主持大局，讲究一个体面，不落井下石，而现在的申家，每一脉之间都在明争暗斗，这种能增加自身筹码的好机会，谁都不会放过。

　　许氏塌得比乔氏快多了。

　　三个月后，许氏正式宣告破产。

　　许氏总部大楼顶上，那刚新做不久的铭牌再度被摘下。

　　换上了顾氏的名字。

　　再度用上环保节能的碳中和冷光照明系统，相关部门收取光污染费用的KPI又少了一笔。

　　作为这次围猎的发起人，顾念晴手握信息差，啃下的肉自然比别人更多。

　　申氏与顾氏有战略合作协议，两者有竞争关系时，顾念晴就放出一个新的项目订单，要求申氏按照协议兜底吃下相应的份额，这样一来申氏的资金自然就无法集中在争夺许氏的业务上。

　　当然，她给出的订单能创造的收益不会让人失望，申家也明白她要亲手弄死许氏的意图，干脆就顺水推舟卖个人情，让双方皆大欢喜。

　　转眼已到新年。

　　分隔两地近一个月的秦顾夫妇总算在零点之前双双赶回了京城。

　　顾念晴站在机场到达厅，鼻子被冻得红红的。

　　她裹紧了围巾，朝同样拖着行李箱朝自己走来的高大男人招手。

　　“老公，这里！”

　　秦复来到她面前，此时屏幕上正好开始跨年倒计时。

　　“十”

　　“九”

　　他们拥抱在一起，温暖彼此。

　　“六”

　　“五”

　　“决定了？”秦复在记数声中问道，“要跟我去南方？”

　　“嗯。”

　　顾念晴笑着点头，没有错过秦复眼中的欣喜。

　　“许家成为了历史，我也不需要再将自己困在过去了。”

　　“二”

　　“一”

　　“新年快乐，阿复。”

　　“新年快乐，念念。”

　　夜空中，无数绚烂的烟花绽放。

　　他们十指相扣，即将迈向明天。

　　（第一卷完）

第97章情事

　　今年的春节连着下了两天雨，格外湿冷。

　　南方的冷和北边不同，温度也许没那么低，但带着水汽的凉意总能轻而易举地穿透一层一层的衣服，沁到血管里，让人止不住地发颤。

　　当然，屋内的地暖和循环加湿系统可以很轻易地解决这个问题。

　　早上八点半，房间内传来的闹钟被按停后，等候在门外的保姆敲响房门：

　　“子杰少爷，我可以进来了吗？”

　　奶声奶气的童音带着困倦，但吐字还算清晰：

　　“……可以啦。”

　　保姆推门进去，朝还裹在温暖的被窝里的小身影微笑道：“春节快乐，子杰少爷。”

　　陆子杰打了个呵欠，朝女人咧嘴：“春节快乐，秋阿姨。”

　　“这是今天要穿的衣服，我放在这里，您赶紧换上，不要着凉。”

　　保姆见他懵着眼已经开始换衣服，便走到洗漱间为他准备好牙膏牙刷和温热的毛巾。

　　“秋阿姨，我爸爸妈妈也起来了吗？”

　　不赖床向来是陆子杰的优点，他已经穿好了衣服，揉着眼睛站在门口。

　　保姆蹲下身替他整理衣领和下摆，然后退了出去。

　　“先生和太太已经在楼下吃早餐了，今天是鱼翅海鲜粥配酸口螺旋藻，还有水煎包。”

　　陆子杰闻言，眼中的倦色一扫而空，还咽了咽口水。

　　美食当前，刷牙都有动力了。

　　他在保姆的帮助下洗漱完毕，被牵着手来到楼下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