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鸳只能告别蒋德海,自己背着背包和行李朝着边防军区的驻扎地走去。
数九寒天,凌冽的寒风止不住地往江鸳身子里灌,她不禁又裹了裹身上的厚棉袄。即便江鸳已经是全副武装,可冰冷沁骨的寒意还是寻觅一丝裸露之处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她穿着厚实的廘皮绒靴子一步一步踏着厚雪往军区方向行进,即便很艰难,她也走得很坚定。
半个多小时后,江鸳终于抵达了陆军边防战队的军区。
她看着军区里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眸色渐深。
“这就是部队吗?”
江鸳背着背包,手里还提着一个行李箱。
她缓缓走近军区大门,还没等走进去,就被门口的警卫员拦住了。
“你是做什么的?这里不能随便进去,请出示证明。”
江鸳闻言微怔,随即明白过来。
她连忙将前不久办好的入伍手续和证明递给面前的警卫员。
“我是新入伍的……”
还没等她说完,警卫员挥挥手打断了:“你可以进去了。进去直走,看到那块红色指示牌,就会有人出来接待你。”
说着,便把手里的入伍手续和证明还给了江鸳。
江鸳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踏了进去。
临走时,她不禁回首望了一眼警卫员。
他模样看上去很年轻,说话行事时却显得老练。江鸳随即根据警卫员的话,很快找到了那块红色的指示牌。
只见指示牌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大字:“新兵报道处”。
她有些忐忑地等在红色指示牌之下。
不过一会,便有三名身穿军绿色军大衣的人走了出来。
三人自称是边防军区新兵入伍的负责人。
其中一人,是沈阳军区的政委,江鸳却觉得他格外与众不同。
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李晏清。
江鸳听后,在心底默念他的名字:“李晏清。”
她一下便明了,他的名字取自‘海晏河清’,意为太平盛世,天下太平。
见江鸳微怔,李晏清不由好奇:“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话音刚落,李晏清嘴角就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
“我也觉得。”
李晏清微挑的凤眼里映出几分倨傲恣意,明明模样斯文俊秀,说起话来却十分亲近,侃侃而谈,颇有些长相和性格上的巨大反差,让江鸳原本紧绷的心不禁放松几分。
这时,江鸳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正式介绍自己。
她放下手中的行李箱,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礼。
“报告,新兵江鸳前来报到。”
第17章
三人分别给江鸳介绍完部队的情况、日常的学习训练和边防的任务安排后,就要带着江鸳去宿舍。
江鸳连忙拿着行李跟上。
走时,她回头瞥了一眼。
身后那警卫员背脊挺得笔直,握着一杆枪站在门口处,好似一棵不易弯折的青松立于白雪中。
安排好一切后,江鸳便正式成为了一名驻守在漠河北极村边界的陆军边防战士。
入夜后,窗外的风声呼啸,用极寒席卷着这片天地。
其他新来的姑娘已经熟睡,而江鸳仍旧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出神。
白天她和其他五位室友已经相熟,他们大致都是自小生活在漠河的人,怀着对家乡的情感守卫祖国的边疆,力所能及地做出些贡献。
江鸳心中对未来既憧憬又感到迷茫。
她在一片暗色当中听着屋外呼呼作响的风声有些难以入眠,也许是第一夜,江鸳只记得今晚格外难熬。
她枕头下摸出父亲的臂章,轻轻摩挲,就好像是摩挲着父亲带着厚重茧子的手。
江鸳不由得觉得安心许多,也生出几分睡意。
“爸爸……”
片刻之后,江鸳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清晨六点半,嘹亮的起床号将军区的所有战士们唤醒。
天色还未亮,众人都已经醒来了,窸窸窣窣的梳洗换衣声整齐划一。
黑龙江漠河今天最低的气温已经达到了-45℃,江鸳和其他新兵姑娘统一一起换上了厚实的毛毡军帽和军绿色的军大衣,脚上还套了一双毛茸茸的军靴。
即便是这样,严寒之下,难免还是觉得手脚冰冷。
起床后,就是早晨tຊ的操练。
早操之后,用早餐。
紧接着便是一天的学习训练和在边界的站点巡逻放哨。
每天都井然有序地进行,周而复始。
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江鸳很快就已经适应了部队的生活。
她再也没有想起陆鹤年,只是时不时会挂念自己的母亲。
这天,江鸳的战友汪玥说道。
“江鸳,今天是我和你去巡逻放哨。”
江鸳闻言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从带着装备从军区往漠河雪原上的站点出发。
极寒的天气下,两人的睫毛和发丝上都凝成了冰霜。可江鸳和汪玥都不为所动,依旧一丝不苟地巡视着每一处边际,检查每一个站点。
雪是今早才落下的新雪,此时还很松软蓬松。踏着柔软厚实的粉雪,仿佛踩在羊毛和棉花之上,软绵绵的。
今天的巡逻很顺利,风不算大,江鸳和汪玥很快就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汪玥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江鸳,你结婚了吗?”
话音一落,走在她前面的江鸳微微怔住了。
江鸳回过头去看她,不答反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突然好奇,我看你比我大不少,应该早谈过朋友,结婚了吧。”汪玥无所谓地笑笑答道。
话音一落,江鸳沉默了。
见状,汪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你别在意,我这人口无遮拦。怪我怪我……”
江鸳摇摇头:“没事,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江鸳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本来早已忘怀在心底的陆鹤年,此刻又忽地因为汪玥这句问话冒了出来。
第18章
汪玥和江鸳一样家住在漠河的北极村,比起其他战友,两人因着老乡这层身份更熟稔些。
江鸳也知道她没有恶意,但是心底还是不可抑制地浮出一抹不虞。
她确实比宿舍其他的几个姑娘年长两三岁,行事做人也异常得成熟冷静。
不只是因为自己结过婚,还有便是她是重生回来的,带着两世的记忆,经历得更多,难免比其他人更心思缜密。
江鸳犹豫了片刻还是不准备将自己和陆鹤年破碎的婚姻往事重提,只因为在八十年代,离过婚的女人并不光彩,会被人诟病指责。
重活一世的江鸳明白流言蜚语是能毁掉一个人的,她索性缄默不语,规避所有未知的伤害。
旧时代的人们总是将婚姻看做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仿佛不幸的婚姻就是女人一生的污点。
丈夫出轨或者和其他女人纠缠,要么是劝妻子大度,要么就是怪她拴不住男人的心。
思及此,江鸳眸色黯了黯。
“江鸳,你怎么了?”
汪玥见她久久出神,有些担忧地问。
江鸳勉强扯出一个笑:“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等会风雪大了。”
“嗯。”
见江鸳不愿说,王玥也不再提,只是她心里默默有了答案。
回去之后,两人很快把巡视漠河边界的记录交了上去。
傍晚回宿舍时,汪玥仍旧有些过意不去。
她在江鸳收拾衣物准备去哨所外面的公共澡堂洗澡的时候,拉住了她。
“江鸳,今天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我随口一问的,不是故意在埋汰你的。我不是有心的,你原谅我,好吗?”
汪玥是朴实豪爽的东北姑娘,她说得情真意切,眼底满是歉意和羞愧。
江鸳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想发笑。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你不说我都忘了。”她大度回道。
“真的?”
江鸳弯了眉眼,莞尔道:“真的,比珍珠还真。”
随后两个姑娘笑闹作一团。
哨所外的公共浴室内。
江鸳特意和其他人错开了时间来,此刻澡池中已经没有其他姑娘。
在热气氤氲中,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温暖的池水让江鸳的思绪越飘越远,她不由得想到今天汪玥的那句问话。
“江鸳,你结婚了吗?”
一个名字犹然浮现在她心头。
陆鹤年。
他精雕细琢的俊美脸庞也随之出现在江鸳脑海中。
“真是阴魂不散!”江鸳微嗔了一声,随即睁开了眼睛。
平静的池水猛然被她拂乱,泛起一圈圈涟漪。
漠河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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