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命一手下引路,萧景渊跟在后面,一步比一步迈的宽。
脚步在一个营帐前停下了,他颤抖着抬起手,迟迟不肯进去。
他该怎样面对她呢?
可逃避不是最终的办法,他在心中反复酝酿几次,终于跨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营帐中的床榻上,云晚棠就安静的躺在那里。2
萧景渊走近,对方也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
云晚棠依旧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萧景渊握住她的手,只感觉她的指尖冰凉,当即下令让人添了些柴火。
云晚棠的一丝秀发,勾在唇边,他伸手替她整理好时,竟发现她浑身滚烫发热。
“御医呢!宣御医过来!”
随军的御医弓着腰背走进营帐:“太子殿下。”
“云将军现在发热,为何不医治!你们一个个的趁孤不在竟如此苛待她!”
萧景渊也曾多次出入边疆,可从来没有如此发怒。
御医当即就跪了下来:“回殿下,微臣不敢。”
“只是这敌军狡诈,在箭上淬了毒,云将军女子之身,军中实在无人敢医啊。”
御医回答的声音都在颤抖,只要萧景渊一句话,就可以立即断送了他的性命。
“那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吗?”
萧景渊更气了,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怪不得别人。
是他亲手将自己最爱的人逼送到了如今的处境。
他命御医配好了药就退下了。
萧景渊慢慢解开云晚棠肩膀上的布条,那布条早已被鲜血浸染。
伤口那样深,还在往外渗血,流出的每一滴血都流淌在他的心上。
怎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就这样安静了呢。
他府身,将云晚棠肩头染着毒液的血一口口吸出。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她能够保住性命。
炉火上一坛药罐持续散发出草药香,萧景渊一点一点的扇风,让火更旺一些。
药好后他先试了一口。
真苦,他亲自煎药,苦涩未减半分。
他端起那碗药,一勺一勺的喂给云晚棠,药却总是顺着云晚棠的嘴角流淌下来。
萧景渊无奈,捧着药送入自己口中,喂给云晚棠。
接连几日皆是如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晚棠的热症已经退去,就是不肯苏醒。
萧景渊只耐心的讲着两人曾经的事情。
两人的曾经那样的美好,他甚至故意说错了几处,期盼云晚棠醒过来告诉他是他记错了。
可那些从前,对云晚棠而言已经是过往云烟,她再也不会顾及旧情。
第15章
“晚棠,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一起练习剑术?”
那时两人一起练习,云晚棠敌不过他,就日日在林中自己苦修。
她以为萧景渊不知情,其实他日日都来找她。
她不在府上,云父总是给萧景渊指一条明路。
他就顺着山路去寻她,可总是见不上面。
云晚棠太要强,每次都从白天练到深夜。
萧景渊次次看在眼里,只是不善表达。
说着说着,他早已泪目,他怕自己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了云晚棠。
他起手握住云晚棠的手,腕上的琉璃珠就这样发出碰撞声。
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做过的错事。
那些少了的琉璃珠,云晚棠一直用来求他回心转意,可他只给了她一次次的南墙。
他最了解云晚棠倔强的性子,哪怕是南墙也偏偏要撞塌才会死心。
原来她早就给过自己了很多次机会,是他没有把握住。
萧景渊将那仅剩三颗的琉璃珠带回她的手上:“孤一直都有好好的保管。”
“晚棠,你不要这样惩罚孤,只要你肯醒来孤什么都依着你。”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有的只是放不过自己的人。
“孤答应你,再也不会失信于你,只要你醒来,无论你再许下什么样的心愿,我都满足。”
云晚棠的指尖在他的手中微微弹动。
萧景渊敏锐的捕捉到了。
“晚棠!”
一声呼唤彻底唤醒云晚棠的意志,她缓缓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到萧景渊通红的眼眸。
“景渊哥哥。”
熟悉的称呼响起,萧景渊的心一提。
云晚棠果然还是对他有感情的。
云晚棠想起身,肩膀处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一下清醒了。
她看着周遭的环境意识到自己身处军营,瞬间改了口:“太子殿下!”
萧景渊的胸口处就像坠下一块石头,压的他心脏每一次的起伏都沉重许多。
“晚棠,为何要不辞而别。”
这样的心情他已经许久未有过了,他不是在质问,而是迫切想得到一个回复。
萧景渊眼中的光仿佛都亮了起来,只希望换得云晚棠的原谅。
云晚棠咬着牙坐起。
“殿下还是早日回宫吧,战场无情,殿下若是受伤,臣没法和圣上交差。”
萧景渊眼中刚闪过的光转瞬即逝,就像夜间璀璨的烟火,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劝他离开。
“晚棠,是孤的错,孤以后都依着你,别再闹了,行吗?”
萧景渊也解释不清楚,那些矫情的话,一旦面对云晚棠,他就再也说不出口。
云晚棠咬咬唇,明明早就下定决心,为何他还要来扰乱自己呢?
“殿下身为储君,还是保证自身安全才好。”
云晚棠坚定内心的想法,丝毫不退让,她一心不想见他。
两人就像在迷雾中互相寻觅,永远被阻隔。
云晚棠目光呆滞,内心只想:现在这个时间,萧景渊已经和安锦成婚了吧。
药的苦味在她喉咙中翻涌,她只觉得那些苦,都要从她的七窍喷薄而出。
难以形容。
第16章
安锦和萧景渊刚刚相识的那天,云晚棠就伴在他身旁。
当日萧景渊主动传唤安锦,安锦一身利落的白衣进宫,为表诚意,萧景渊还亲自到殿前迎了她。
云晚棠对两人多年的感情那样自信,也就忘却了那日萧景渊直愣的眼神。
或许早就是那一眼,他就心动了吧。
两人这样不言不语,氛围尴尬。
还是萧景渊主动开口打破这样的气氛:“是父皇派我来的,支援你。”
既然是国事,云晚棠也不好再赶他离去。
“边疆目前战况险恶,太子殿下前来,可是有了妙计?”
云晚棠拖着受伤的身子强行起身,刚刚站立,眼前就一片漆黑。
手心一热,萧景渊拉住了她将她护住,慢慢扶她站稳。
“是锦儿,发明出了名为炸药的武器,威力非同小可。”
“你且放心,此次出征,必定凯旋。”
提到这里,萧景渊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许。
或许是称她为锦儿习惯了,当下他来求得云晚棠的原谅也并未改口,也并没发觉。
云晚棠淡然一笑,那两个字她自然第一时间察觉。
锦儿二字曾经无数次刺痛她每一寸肌肤,想不到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萧景渊真真正正的死心了吧。
安锦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一句爱称有何叫不得。
反观云晚棠,那句景渊哥哥,以后永永远远不会再出现了……
提到安锦他依旧洋洋得意,萧景渊还是不知道云晚棠想要的是什么。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的行为上永远表现出安锦在他心中不可替代的地位。
罢了,她不计较了。
手腕叮当一响,云晚棠视线一瞥,正巧对上腕上重新回来的三颗琉璃珠。
手上消失的重量她刚刚习惯,他就又带还给了她。
既然从前的誓言无用,这几颗琉璃又有什么价值。
“殿下,前方战事等不得,臣这就想上场杀敌。”
她明知道自己的身子受不住,可她心急。
每拖一日,粮草就会少上整整一车,这场苦战已持续数月有余。
她请命前来不止是为了离开萧景渊的身边,更是为了延续祖上的荣耀。
“你稍做修养,三日后孤就亲自了结这场战争。”
他那样自信,都是安锦的发明替他撑了腰。
云晚棠心中只觉得自己不知何时竟变得这样小家子气,安锦确实是个才女,她承认了。
三日后的夜晚。
云晚棠撑着精神,和萧景渊左右包夹,在炸药的帮助下,一举击退敌军。
收军时,手腕一轻,那根红绳断了。
被系在上面的琉璃珠滚落荒野,再也没了踪迹。
云晚棠没有惋惜,曾经的自己早就死在沙场上了,那根姻缘线也彻底断了。
她没再回头,上了马后就带队回京。
路上行军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体恤将士的辛劳和心情。
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