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局促之后咱们也是同路人了,还要相处段时间呢,放自然些。”
她比其他人年纪稍长些,大概五十来岁,却叫宋锦韫更觉得亲近。
宋锦韫听她说话,莫名眼眶发热,她点着头,眼泪竟掉了下来。
女人被吓到了,又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
她冲身边男人说:“你坐后头去,我和小宋说话。”
男人笑得无奈:“行,你俩一见如故,多聊聊。”
把自己坐着的男人赶开后,她就拉着宋锦韫一块坐下了。
宋锦韫对自己的失态相当惭愧,手足无措地擦着眼泪,连脸都羞红了。
女人笑眯眯地递了块帕子给她,又递了块桂花糕。7
“要出来留学,受了些委屈吧?”
宋锦韫擦干了泪,点点头:“不好意思,真是太麻烦您了。”
聊着聊着,宋锦韫知道女人叫王芝华,是所里的资深研究员,和丈夫江礼烨一块赴俄。
也就是刚刚被她赶到后座去的男人。
王芝华问她:“听说你是赴俄留学生,怎么和咱们一班车了?”
有人来找她们研究所负责人交代的时候,没说具体原因,只说小宋同志情况特殊,要好好照顾。
宋锦韫不和留学生一块,这事儿本来是不合规格的。
但负责人耐不过她成绩太好,怕不接受就是一大损失,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
如今想八卦,王芝华当然只能从宋锦韫本人下手了。
平复了些心情,宋锦韫也能好好说话了。
程宋两家给她的观感,不过都是挖空心思要将她压榨干净。
好似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
“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的意思,她宋锦韫竟然是从自家人身上切实体会到的。
这些日子,外面这些通知,给自己的帮助,都要比家里人大得多。
从到教育局那天说起。
宋锦韫刚踏出办公室的脚收回来,忽然转头问了句话。
“同志,我想提前走,有办法吗?”
桌前的女同志刚帮她写好一个的转让书,能将情况猜个大差不差。
“当天是有个研究员队伍在留学生之前走的,我去帮你问问,能不能申请跟队。”
话音刚落,有干部从门外进来,皱眉问她:“提前走?留学生都有统一安排,你为什么要提前走?”
他四十来岁的年纪,脸色严肃,一身工作服,胸前还别了个红星。
这个情况,自然不能打马虎眼,说一半留一半。
宋锦韫如实回道:“同志您好,家里想叫我把名额让给妹妹,我不肯。”
刚从门外进来的干部低声喝道:“胡闹!留学这么严肃的事情,当在供销社换货吗?!”
第10章
宋锦韫没显出太多慌乱。
心思流转间,只看教育局干部的态度,就知道这名额的变更相当严格。
也不知道上一世,程家是用了什么法子,把名额顺理成章的安到了宋霞头上。
她顺势抿着唇,垂下眼没说话,细看还有些委屈。
干部蹙起眉,正义感十足:“这位女同志,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亲自上门去给你说!”
她抬起头,眼神澄澈,又摇摇头说:“这种事情说不通的,去了反而打草惊蛇,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提前走坏了流程。”
他在教育局干了几年,也算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拧眉沉思一刻,又觉得宋锦韫说得有道理。
特殊情况要特殊分析,留学生都是祖国的人才,自然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流失了。
这问题一想清楚,干部说:“这事儿我亲自帮你去交涉,你到时候直接上车就行!”
……
宋锦韫把前因后果说完,就卸了力。
她靠着椅背,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好像是有道竖起的墙,将她那些伤心失望,甚至绝望都隔开了。
只剩下对宋父宋母和程少墨的死心。
重来一世,鼓足勇气谋求改变,竟然看清身边人究竟是怎样的。4
没人做事不求回报,但宋锦韫想得再简单不过,就是想让身边的人能对自己好些。
丈夫和妹妹搅和在一块儿,娘家人、丈夫家人对自己从没好脸色。
她的婚姻,其实什么也不算。
这些宋锦韫没有说,但一切又尽在不言中了。
王芝华看她的眼神越发怜惜。
这姑娘虽然没说什么,但听个简单的故事就能多少知道点什么。
糟心的婚姻,偏心的家人。
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其实满是不堪。
王芝华摸摸宋锦韫的头:“没事儿啊,男人不顶事就抛了他,家里人不好,往后也不用一直和他们耗着。”
宋锦韫平时有泪不轻弹,如今有人安慰,眼睛竟然和开了闸的阀门似的,流个不停。
闻言,她抬起双泪眼看王芝华,有几分惊异。
虽然她也是这样想的,但这离经叛道的话竟就这么风轻云淡地从人嘴里说出来了。
王芝华因她惊讶的眼神失笑。
“我和我家老头子就是二婚,照样把日子过得挺好。”
前排有人回过头来,大声应和道:“那可不!您和江先生,可是咱们研究所出了名的伉俪情深!”
王芝华拿手点点那人,笑骂一句:“就你嘴贫!”
后座传来江礼烨老先生的一声嘟囔:“又没说错。”
车里一行人都笑开了。
宋锦韫也跟着笑,心里轻松不少。
糟心的事儿总算过去,她也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那样的环境。
如同重获新生。
宋锦韫和研究所一行人乘着大巴,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火车站。
他们要先坐火车到哈市去,再换专门的铁路线去俄国。
远远一声鸣笛后,绿皮火车缓缓驶进站内,蒸汽车头喷出团团白雾。
车上,青葱远山掠过,宋锦韫从车窗里,最后望了眼这个城市。
她在这儿待了几十年,如今终于要离开。
只希望从今以后,不必再为往事费神。
第11章
晚两小时出发的留学生队伍,在俄国境内遇上了大雪封路。
比原定的到达时间还晚了两天。
一路辗转,舟车劳顿,车上二十来位从五湖四海来的留学生皆是风尘仆仆。
下了火车,众人皆是一套厚棉服,其他部位更是全副武装。
一阵寒风吹过,和掺了冰渣子似的,叫这群留学生直呼天寒地冻。
有事挂心,程少墨显得更憔悴,没心思笑闹。
不过二十二岁的年轻男人,这下胡子拉碴,倒不像什么学生。
一路上,程少墨一想起宋锦韫就和烧心似的。
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的宋锦韫,竟然就这样走了?
又想起她对宋霞的介意,明明是两个人的妹妹,她至于那么说吗?
自己照顾宋霞,还不是因为她宋锦韫是他的妻子。
这样想着,程少墨又想起宋锦韫那扎人的眼神。
——失望又谴责。
他心里一刺,这时真有些后悔和愧疚了。
明明自己一开始就是和宋锦韫说好了一起来俄国进修留学,怎么就成了劝她留在国内了呢?
可是照顾家里的事情,本来就是程家的媳妇、宋家的女儿该干的。5
转念一想,程少墨又理直气壮起来。
宋锦韫为什么要逃避责任,铁了心地要来俄国留学?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她倒是一走了之,留下家里一堆烂摊子。
程少墨一阵气恼后,又是一阵担心。
宋锦韫从小畏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在被子里也和冰坨一样。
俄国纬度高,如今九月份就开始过冬。
也不知道她匆忙收拾的衣服带够没有,下了火车会不会冷。
之前核对名单上大巴的时候,宋家人闹挺大的。
车上人基本清楚了,那提前走的宋锦韫和程少墨是个什么关系。
有一个女同志见程少墨愁眉不展,出言安慰道:“少墨同志,你别担心,反正宋锦韫同志都是和你到一个学院学习的,你到时候肯定能见到她。”
她早就听人说留学生名单里有个泉市机械厂厂长的儿子了。
说他相貌好、头脑好,哪哪儿都好,就是英年早婚。
几天相处下来,她也发现这人性格也不错,行为也绅士。
要是他和原配婚事告吹了,她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嫁给他。
程少墨回过神,神色变得礼貌又疏离:“谢谢你,同志,承你吉言了。”
没想到自己在车上那么活跃,这程少墨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记住。
女人不太甘心地咬了下唇:“少墨同志,你之后去哪个学院啊?”
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嘲讽。
“李晓玉,你没看出人都不太想搭理你吗?还没话找话的。”
转眼望去,一姑娘戴着红色的毛毡帽,穿着深红的棉袄,整个人和她声音一样张扬热烈。
这姑娘说这话也不显得多管闲事,反而相当坦荡。
李晓玉当场就炸了毛,扭头嚷道:“蒋明明,有你什么事儿啊,要你指手画脚的!”
蒋明明也不想管这破事,就是看李晓玉那往人身上贴的样子不舒坦。
她露出个讽刺的嬉笑,扭过头不搭理李晓玉了。
之后,整车人就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下,到了莫斯科动力学院。
程少墨和蒋明明都在这儿读,一起下了车。
他刚和依依不舍的李晓玉礼貌性地道了别,一转头就看见个戴着大帽、围巾,穿着厚棉服的熟悉背影。
程少墨瞳孔猛地一缩。
这人不是宋锦韫是谁?
第12章
分别数十天,骤然看见宋锦韫,程少墨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宋锦韫……”他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他又踏着雪往前猛走几步,心里那种牵肠挂肚的情绪,好像都要外化成实质了。
程少墨提高了音量,大声叫道。
“宋锦韫!”
……
这声在雪白的天地间回荡一阵。
前面的人应声转头,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异国面孔。
程少墨好不容易充盈起来的心,一下落了地。
俄国姑娘发出一声疑问,程少墨忙说认错了。
和人沟通完,他又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按寻常人来看,一个大男人找妻子失意至此,多多少少会有几分同情。
而一旁看了全程的蒋明明露出个讥诮的表情。
“看来程同志对你妻子的感情,也没你表现出来的那般深
相关Tags:背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