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作揖道:“臣请太女,即刻下令斩杀奸臣季川柏!”
此话一出,其他老臣纷纷附和:“求太女,即刻下令斩杀奸臣季川柏!”
对他们来说,女子继位远没有季川柏专权严重。
只要除去季川柏,他们宁愿屈居于沈灵瑶之下!
沈灵瑶身形微怔,说不出话。
他们只知她已是皇太女,可季川柏却还是她的夫君。
这时,暗中目睹这一切的季川柏忽然走了来,狭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大臣们。
他唇角微扬,目光却满是狠戾:“诸位大臣,可否再说一遍方才的话?”
众臣听见季川柏的声音,顿时汗如雨下。
他们听说今日他不在府内,才赶着带太监来颁布圣旨。
也好让沈灵瑶下令诛杀季川柏,没想到他竟在暗处等着。
其中几个胆小的大臣腿已抖如筛糠。
他们素知季川柏心狠手辣,朝中官吏只要进入天牢,即使能出来,也只剩一口气……
季川柏见他们不敢说话了,转身走至沈灵瑶身旁。
他轻笑道:“恭贺夫人成皇太女。”
梁左相见他这般轻浮无礼,忍不住呵斥:“季川柏,你该跪地参拜!”
闻言,季川柏凤眸微眯:“从古至今就没有丈夫跪妻子的道理,来人!”
他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涌来一群侍卫,将这些官吏团团围住。
沈灵瑶脸色一白。
未等她说话,季川柏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左相昏聩,胆敢诬陷本司,关入天牢!”
话音刚落,不少官员连忙磕头求饶:“大人饶命……饶命啊!”
梁左相被两个侍卫死死架着,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愤恨和不甘:“皇太女,您看到了吧,您万不可手软,留下这乱臣贼子!”
声音越渐远去,沈灵瑶面容煞白如纸。
她只听闻季川柏专权霸道,不想如此暴戾。
她抬眸,嘶声求情:“左相并无大错,这些老臣也只是祝贺我被封皇太女,放过他们吧。”
季川柏却冷笑道:“结党营私,岂可轻易放过。”
说完,他眼神一凛:“都带下去!”
求饶声此起彼伏,一场封诰礼竟变成了人间炼狱。
沈灵瑶怔怔看着季川柏,只觉他无比陌生。
她想救这些官吏,但也知,如果开口,季川柏定会坐实他们结党营私的名头。
这样,他们更难活命。
沈灵瑶心口顿觉一片苦意,她不想再待在这儿是非之地,转身欲走,却被季川柏一把抓住手腕。
“若本司不在府邸,你可真要如那些庸官所言,斩了本司?”
这一问让沈灵瑶愣住,她心渐渐紧缩,眼中是难掩的酸涩。
她自嫁给季川柏,日日只想他好,从未想过要取他的性命。
更何况,如今的他手握兵政大权,她空有皇储名头,又能奈他何?
见沈灵瑶垂眸迟迟不解释,季川柏心一沉,只觉她是真想要自己的命。
“你真是本司的好夫人!”
他一把甩开沈灵瑶,转身离去。
沈灵瑶看了眼紫青的手腕,抬头遥遥望着季川柏远去的背影,泛红的眼眶一热。
她死死咬着牙,忍着心口如刀绞般的痛楚。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离季川柏那么远……
……
皇上病重,沈灵瑶虽授封皇太女,但礼部未受命安排典礼。
按照惯例,作为皇储的沈灵瑶必须要日夜陪驾,以防出现万一。
沈灵瑶心中有怨,怨皇上下令杀了父亲,但还是进了宫。
然进宫那日,地上雪已有三寸厚,无宫人接,更无人送。
因为季川柏的命令,没有人敢。
沈灵瑶在风雪中走了近半个时辰的身子颤抖着。
她望着巍峨的宫门,喉间发涩,喃喃道:“萧寒,我想回凉州。”
第七章 和离
朱墙白雪,枯枝残影。
回应沈灵瑶的只有凛凛寒风。
养心殿。
皇上病愈渐严重,日日咳血,可太医却找不出缘由,束手无策。
这日,皇上看似好了些许,看着沈灵瑶笑道:“婉婉,你如今已是皇太女,该学习处理朝政,今日,陪皇爷爷一同上朝吧。”
沈灵瑶迟疑了一会儿,点头。
辰时,御前殿。
沈灵瑶扶着佝偻着身子的皇上艰难地走进殿中。
却在抬头间,眼眸一震。
龙椅旁设置的摄政之座,那是自古以来太后辅佐新帝,又或是摄政王辅佐皇帝的席位。
没想到此刻坐着的竟是季川柏!
他端坐于上,神情冷然。
而皇上仿佛早已习惯,若无其事地坐上龙椅。
沈灵瑶怔怔看着几乎颠倒的一切,心渐渐下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提邢司大人永寿与天!”
满朝文武参拜的最后一句话让沈灵瑶一愣。
季川柏一个提邢司,竟已掌管朝政,凌驾于天子之上。
虽说是上朝,她却知皇上有心无力,一切都由季川柏做主。
这皇室的皇权,不过仅剩一个空壳。
下了朝。
沈灵瑶陪着皇上回了养心殿。
一路上剧烈的咳嗽声让她觉得皇上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寰。
直到入了殿中内室,皇上才问:“今日之事,殪崋你可瞧见了?”
沈灵瑶抿了抿唇,点头。
皇上仰头,长叹道:“我魏国自开创已有百年,如今就要落入一乱臣贼子手中了。”
闻言,沈灵瑶忙跪下。
皇上看着她,一字一喘:“朕赐你永昌二字,是要你保这大魏国永世昌盛,你可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沈灵瑶眼眶一红,哽咽道:“孙女无才无德,愧对皇爷爷。”
皇上却摇了摇头:“朕知你不是无才之人,你可还记得梁左相托你之事?”
沈灵瑶僵在原地,久久都难吐一字。
帝王心术,原来今日皇上带她上朝是有这般目的。
“为君者,自当寡情绝义,即日起,朕命你代理朝政军政。”
皇上费力地抓着她的肩,谆谆告诫:“你已负了左相,不可再负朕呐!”
一番遗愿般的话如巨山压在沈灵瑶心上。
她不知怎么离开那深宫高院,只知一路上的纷飞白雪。
还有那些宫人让路参拜。
沈灵瑶望着阴沉的天,恍然想起儿时父亲的话。
他说:“人生在世,在其位谋其政,若有朝一日,囡囡不再是普通女子,可莫要忘了爹爹的话。”
她红了眼,只觉喉咙哽咽难忍。
沈灵瑶缓缓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中融化。
寒意却慢慢渗进了心中。
……
提邢司府。
沈灵瑶看着盒中梁左相给她的白瓷瓶,眼神满是挣扎。
良久,她还是将盒子合上,点了盏烛灯,去了季川柏书房。
风雪已停,橙色烛光在一旁摇曳,墙上执笔书写的影子轻晃着。
约莫一炷香后,沈灵瑶才收了笔。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坐下,静静地融在这冰冷的夜中。
直至卯时过半,季川柏才带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他望着沈灵瑶单薄的身子,微愣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怎么回来了?”
沈灵瑶抬眸看着他,声音很轻:“我们和离吧。”
第八章 逼迫
季川柏愣在了原地。
短短五个字,让这深宵更显凄凉。
沈灵瑶起身,将薄薄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上面赫然写着“放夫书”三字。
“人的掌心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有很多,我知夫君已另觅良人,不欲强留夫君。”
她望着已经僵住的季川柏,一字字道:“愿夫君相离之后,重拾折扇,风华再现,娶一扶柳佳人!”
闻言,季川柏瞬间回过神。
“从古至今只有放妻书,哪儿来的放夫书?”他冷声道,“你是不是又在哪儿听了些闲言碎语?”
沈灵瑶抿抿唇,咽下满心的酸苦:“你若觉不妥,休了我,也可。”
季川柏眼神一狞。
他原本只是觉着她在耍小性子,毕竟二人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
再贫苦艰难的日子都熬过了,沈灵瑶从未提过要和离,如今竟还提出了休妻!?
季川柏狭眸微眯:“难道你有了别的男人?”
如今她被一众自诩忠臣之人拥为皇太女,豢养男宠不是没可能!
沈灵瑶愣住。
从始至终不贞不忠的都是季川柏,可他却反说她不洁。
沈灵瑶眼尾发红,说不出话。
她的沉默反让季川柏觉着是被自己说中了。
他一把夺过放夫书,置于烛火之上:“本司最近忙于公事,是疏忽了你,我现在就满足你。”
纸张残余的轻烟消散,滴滴滚烫的红蜡顺流而下。
沈灵瑶死死咬着牙,带着极尽痛苦的双眸望着不断摇曳的烛光。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犹如要将她拆入腹中的人才抽身离去。
在一片淡青色的天色中,风雪席卷入房。
沈灵瑶堪堪穿上被扯破的长袄,任由热泪淌过冰冷的脸颊。
她呆坐在榻上,目光落在柜上的一个精致小盒上。
里头都是季川柏写给她的书信。
从前他还会给她写诗,哪怕出任外地,每月都会寄多封书信回家。
沈灵瑶一直留着。
每当季川柏做错事,她就会把这些信拿出来看看。
父亲曾说:做人要记人好,不记人坏。
看着字里行间的情意,沈灵瑶泪眼斑驳。
曾经的季川柏为官清廉,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