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光亮如昼。
人流如织,个个喜气洋洋。
无论朝代如何更迭,似乎都不影响这王城治下百姓的日子。
上元灯节亦是闺阁女子可以正大光明出门赏灯会情郎的日子。
戴着面纱的谢时逸看着站在树下提着灯笼的娇羞小娘子,脑海里倏地闪过十五岁的自己。
她瞥过一眼问道:“陛下,之前的上元灯节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话落,他便感觉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阿懿可是又想起了什么?”
谢时逸状似无意地道:“只是看到那些等人的女子,恍惚间便觉得,自己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刻。”
第20章
谢时逸怔然半晌,眼前闪过一个红衣少女提着灯笼奔向自己的场景。
“谢时逸,你看,父皇赏给我的八宝琉璃宫灯,等会儿我们参加灯会一定能夺得灯王头筹。”
玄衣少年无奈摇头:“公主,你这不属于作弊欺负人吗?”
少女笑颜如花,明亮颜色压过所有绚烂灯火。
“不管,听说今晚的奖励是醉月楼三年才出十坛的百花酿,你等着,我一定给你赢回来。”
说完她又捂住半边唇提醒道:“到时候你偷偷喝,别让我哥他们知道,不然要生气的。”
谢时逸敛下思绪,否认道:“不曾来过。”
谢时逸垂眸,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谢时逸,你在心虚什么呢?
既然要否定谢时逸这个人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又何必将我强留在身边。
谢时逸又看了谢时逸一眼,神色复杂。
刚欲开口,异变陡生。
四周商贩蓦地掀了摊子,抽出利刃:“杀了这个残暴不仁的狗皇帝。”
话音落下,隐在人群中的暗卫也出现。
霎时间人群纷乱,剑光四起,热闹的元宵灯会立时染上一片血色。
谢时逸一手持剑,面色冰冷地将谢时逸紧紧护在身后,墨眸扫过四周。
混乱中,无人注意的谢时逸将手往袖中伸去,触及一个冰凉物器。
就在她刚欲拔出时,谢时逸倏地转身抱住她,谢时逸动作被打断。
下一瞬,他长剑一挥,打落一支冲着谢时逸后背而来的箭头。
那箭头闪着寒光落地,接而连三的箭矢破空而来。
他想抱着谢时逸避开,谢时逸却似受惊一般,发着抖捂住耳朵发出惊惧声音。
就这么耽搁一瞬,谢时逸肩膀上便有流箭划过,他白色的衣服迅速被血染红。
不远处,皇城卫的马蹄声响起,有人大喝一声:“撤!”
那些刺客干脆利落收手混入人群。
待侍卫围上来护住两人,谢时逸才将谢时逸放开。
上下打量一番,他长舒一口气:“你无事便好。”
说完这句,他眼眸一闭,重重倒下去。
众人这才发现他肩上流出的血呈暗黑色。
护卫首领勃然变色:“不好,箭上有毒,封锁城门,即刻护送陛下与娘娘回宫。”
谢时逸眼眸一暗,怪不得一击得手,便走得如此利落。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不过她面上仍是惊慌失措模样:“陛下,陛下……”
回到宫中,所有太医都已经等候许久。
检查完那毒,一个个便瑟瑟发抖起来:“这是……这是断肠草的毒啊!”
听见这名字,谢时逸唇角一抿。
眼看着所有人俱是神色大变,一个年轻太医被推出来。
谢时逸认出那太医,瞳孔微缩,这便是将她救回来的那人,似乎叫时简。
这人当真厉害到连名列天下三大奇毒的断肠草都能解?
她心刚一提起,时简便一脸紧张地摇头:“除非是我师父来,不然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你师父药圣南宫无望?可药圣素来云游四方,一时之间去哪里找?”
谢时逸手握紧,眼睛闭上,压下翻涌情绪。
天助我也!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师父——”
谢时逸抬眸看去,一个鹤发童颜的男人慢悠悠出现。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第21章
时简露出喜色:“师父您怎么来了?”
南宫无望斜睨一眼他:“还不是听闻你学艺不精,没治好君家小皇帝的人,他派人四处寻为师,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说完他意味深长看向谢时逸。
谢时逸被那双澄澈通透的眼眸看着,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
时简先是一噎,又喜气洋洋起来:“师父您来了,陛下便有救了。”
谢时逸敛下情绪,哑声道:“既然药圣来了,那陛下便拜托您了!”
南宫无望笑了笑,移开目光,对徒弟道:“领为师进去吧。”
看着那道身影进去,许多太医都露出惊诧神色,纷纷赞叹:“莫非这位便是药圣南宫无望前辈,听闻药圣已经年愈古稀,面容竟然如此年轻,不愧是当世神人。”
谢时逸袖中的手蓦地攥紧。
明明只差一点,为什么就这么巧合?
她可不信谢时逸将这人找来是为了治好自己找回记忆。
就怕,是为了让她彻底忘记谢时逸的身份。
事已至此,便不能再等了。
谢时逸看了眼不远处的烟雨,烟雨微不可查地颔首。
主仆二人悄无声息退出焦急的人群。
药圣不过给谢时逸喂下几粒药丸,又扎下几根金针,原本昏迷不醒的人便幽幽转醒。
睁开眼眸的第一时间,没看见那个人,他便下意识四处寻找:“予卿……”
身旁暗影道:“陛下,您放心,予卿公主在外殿很安全。”
谢时逸松了口气,这才看见南宫无望。
他苍白脸色上唇角微微勾了勾,“前辈,又见面了!”
南宫无望神色淡然:“你派人满天下寻我,我怎能不来?”
说着他一笑:“也是天意,看来你那小公主是有福之人,若不是你因为她四处寻我,你今日性命难保!”
想到这其中的阴差阳错,谢时逸苦笑:“的确。”
他没有因为南宫无望的自称而着恼,反而神色恭敬。
“我这次请前辈来,是想请问前辈,能否让她永远失去之前的记忆?”
南宫无望手中还拿着的金针的手一顿,神色古怪道:“你想让她永远失忆?”
谢时逸近来那些奇怪的话让谢时逸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有预感,谢时逸的记忆似乎快恢复了。
若非是她的眼神还那般平静漠然,谢时逸早就坐不住了。
想到此,他眼底划过一抹希冀:“可否?”
南宫无望一顿,摇了摇头:“已经晚了!”
谢时逸勃然变色:“什么意思?”
“我刚才进来看见她了,她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
“前辈确定?”谢时逸心中仍存一分侥幸。
倏地,赵河闯进来跪下,声音是变了调的尖利:“陛下,予卿公主不见了。”
谢时逸只觉眼前一阵眩然,他想要强撑着起身,却被南宫无望按住:“别动,你的毒还未清除。”
谢时逸脸色越发惨白瘆人,他咬牙下令:“全宫搜寻。”
刚说完,外面喧闹嘈杂起来:“不好了,未央宫走水了!”
这下,谢时逸对南宫无望的话再无半分质疑。
他不顾阻拦起身:“别拦我,她一定去了未央宫。”
跌跌撞撞走出紫宸殿,他眼帘里便映入冲天火光。
比之不久前烧了许氏女眷院子的那把火更甚。
谢时逸想要冲入火场,却被众人死命拦住。
里面似乎传出女人痛苦的啼哭声,谢时逸想到这可能是谢时逸,心脏如被刀搅动。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那日谢时逸的绝望。
一桶水又一桶水浇下去,火势渐渐熄灭,可是主殿却已经被烧得面无全非。
谢时逸忍着剧痛踏入那殿中,一眼便看见了几具烧得几乎只剩骸骨的尸体。
他呢喃着,脚步踉跄走过去:“绝不可能,不会是她……”
刚走近,他便看见其中一具骸骨手腕上赫然带着谢时逸从不离身的玉镯。
第22章
“这不是谢时逸!”谢时逸斩钉截铁道。
可笃定地说完,他脑子里却冒出那日来未央宫时姚文淑癫狂神色。
“臣妾只是在为陛下分忧,陛下当真要留下谢时逸吗?有朝一日她若恢复记忆,第一个要杀的,便是陛下您。”
画面一转,出现谢时逸抹那消除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