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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腿岔开，右手肘抵在右膝盖上，左手抬起去拿茶几上的热水壶，就要把热水往茶壶里倒。
步月歌几步走上前握住赵尧黎的手腕，就像刚才阻拦他掀起白布一角那样。
“赵先生，已经很晚了，现在喝茶的话您等会儿就睡不着了。”
赵尧黎任由她把自己掌心里的热水壶拿走，整个人向后倾，直到背脊靠上绵软的真皮沙发背，他才淡淡瞥向她：“这么关心我？”
他语气明显刚才问她为什么在颜家时不一样，好像又回到了两人平时相处的样子。
她提着的那口气舒了出去，脸上也带上笑容：“我跟着赵先生，就是赵先生的人，怎么能不关心赵先生的身体呢？”
步月歌自认为自己的语气、言语和神情都没有问题。
但说完，赵尧黎却没再开口。2
他右手撑着侧脸，就用那样平静却瞧不清情绪的眼睛看着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步月歌越发坐立难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直被盯上的猎物，下一秒就要死在猛兽的利齿间一般。
她趁着俯身把热水壶放回茶几上的功夫急忙别开眼：“赵先生，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您早点休息吧，我……我也先走了。”
她撑着沙发就要站起来。
“啪”的一声，赵尧黎却直起身子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让江泽先回去了，没人开车送你。”
江泽是赵尧黎的助理，就是刚才离开的那个人。
步月歌抿了抿唇，一时拿不准他话里的意思，只能犹豫开口：“没关系，我可以打车……”
赵尧黎淡淡打断她：“今晚留下来吧，先睡客房。”
话毕，步月歌当即怔住了。
她跟在赵尧黎身边算算也快有三个月了，虽然对外别人都以为她是他的新女友，但其实他没说清楚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从来没主动碰过她。
他们最亲密的时候，是颜涵影回来那天，她故意亲了他脸的那次。
他不说不做，她就也不敢逾越。
所以当听到赵尧黎让她留在赵家过夜时，步月歌的眼睛里很明显升起喜悦。
不过她也知道不能太喜形于色，垂眼含羞道：“我听赵先生的。”
下一秒，她侧脸忽然覆上一抹冰凉——
是赵尧黎用左手捧住了她的右脸。
“今天她打你那巴掌疼吗？”
步月歌怔了好几秒，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颜涵影。
她摇了摇头：“不疼……说到底是我做错了，我只跟赵先生认了错，但没来得及和影影道歉，她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她离开后我就想求她原谅，但她一直不接我电话，所以我才去颜家，却没想到……现在我再也没机会和她道歉了。”
步月歌说着，连眼角都红起来。
不想下一秒却听赵尧黎说：“她死了，为打你一巴掌付出了代价。”
第15章
步月歌浑身一僵，猛地抬眼看向赵尧黎。
嘴唇翁动半天，她犹豫着吐出几个字：“赵先生，她的死难道……”
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赵尧黎接过话头：“和我没关系。”
他神情冷淡，与往日并没什么区别，看上去也让人相信。
可是刚才那句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好像颜涵影是因为打了她一巴掌才死的。
而步月歌还记得不久前在颜家时，赵尧黎为了颜涵影而对颜家人做的事说的话。
前后太矛盾了……
可她没法从赵尧黎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只能迟疑的点头：“我相信赵先生。”
赵尧黎松开手，重新靠回沙发：“行了，你先去睡吧。”
步月歌顿了顿，还想说点什么。
但是看他轻合上了眼，她就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起身离开。
临走时，她还转头悄悄看了赵尧黎一眼。
不过依旧什么都没看出来。
步月歌的脚步声刚消失，赵尧黎就缓缓睁开了眼。
他左手挡住一部分光，眯着眼看着白织灯，双眼微微失神，像是在想什么。
半晌，他缓缓站起身，走过幽长的走廊到东院，最后停在关紧了门的那间房前。
里面……放着颜涵影的尸体。
莹白的月光落在赵尧黎的侧脸上，却显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没有推开门，也没有动作，只一只手无声地伸进了左侧的裤兜里。
伸到底部，他的指尖触碰到一颗颗冰凉的圆珠。
手指一够，赵尧黎就将那手串握在了掌心中——
那是颜涵影找人亲手打造、然后特意拿到佛寺开过光的白奇楠沉香佛珠手串。
他佩戴了五年，除了洗澡从不摘下。
曾经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把这手串还给颜涵影。
更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会以被丢掉的方式，再回到他的手上。
为什么就不能再给他多一点时间？
赵尧黎骤然捏紧佛珠，到底没有推开眼前的那扇门。
还没到时候……就快了。
所有的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无声中，一滴眼泪砸在了房间门口。
……
之后三天，赵尧黎没离开过赵家，步月歌也被他一直留了下来。
他不离开赵家，代表他身份地位的那辆黑色红旗车就停在大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