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婚礼上么？”
黎灵溪的笑容微微僵住了。
虽说对过去的印象不深刻了，但之前的季宸宴至少还记得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她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季宸宴扶住额头，露出痛苦的神色，缓慢地说：“……我、我想起来了。不是婚礼，你那时候穿着黄色的纱裙，是不是？”
因为那是第一次相见，黎灵溪早就把场景深深烙印在自己心中。
她点点头：“那天是我的生日。”
这下两个人是彻底安静下来了，一时间都说不上话。虽然自始至终都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但是头一回，被改写的命运赤裸裸地摊开摆放在他们面前。
如此令人心惊。
黎灵溪抿着嘴唇很为难的模样，她本以为这已经之前那些事情就是他们遇到的最大难关了。
没想到只是杯水车薪，螳臂当车。
窗外逐渐暗了下来，谁都没有去开灯，季宸宴搂着她的手越发的紧了，但黎灵溪没喊疼。
她知道季宸宴心中不安，如同自己一样。
片刻后她被季宸宴珍重地吻了吻，脸颊上的唇湿漉漉的，是眼泪。
“我很怕我忘记你，”季宸宴的声音好哑，像是砂砾摩擦过的声带，留有微微的哭音，“很怕失去你。”
曾经的黎灵溪或许会选择干脆放开手，因为单方面的追求没有任何意义。
但现在抱着她的是季宸宴，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总裁、冷漠的季氏掌权人。
他也会因为命运的无情而无助。
黎灵溪阖上眼，回应他小心翼翼地吻，就像是无声的安慰。
告诉他，她不会轻易离开。
他们在昏暗的房间里呆了很久，季宸宴的情绪始终波动很大，他反复地寻求着黎灵溪的回应，好似下一秒她就会离开自己。
黎灵溪容纳他的坏情绪，也填补自己内心空荡荡的一片虚无，照片被他们的动作挤到床沿下，发出啪嗒一声响。
床上伸出一只汗津津的、骨节分明的手，想要捡起来，黎灵溪咬住季宸宴的肩膀，声音沙哑。
“不管它。”
下一秒山崩地裂也好，唯有此刻他们的真心永恒。
那天黎灵溪和季宸宴留宿在了自家。
第二天一早黎灵溪醒来时，床单和衣物都已经被收拾去洗干净了，她换了新的睡衣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身边却空无一人。
黎父看着女儿睡眼惺忪的下楼，告诉她一大早季宸宴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其实黎灵溪很担心他会再次犯傻，去做什么实验去抵抗飞驰而来的命运。
昨天晚上脸颊上淌下的绝不只是汗水，更多是季宸宴的眼泪，直到她精疲力尽地熟睡过去，那灼烫的目光依旧一遍遍地在自己的身上趋寻。
季宸宴似乎是看了她一整晚。
她打电话过去，季宸宴倒是很快就接了，他听上去与平常别无二致，说自己现在在公司处理事情。
黎灵溪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38章
除了这天早上，季宸宴倒是一直没什么异样，他最近越发的粘人了，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贴着黎灵溪听她讲一些童年的事。
黎灵溪被他缠得有些不堪受扰，只能选了一些她记忆里对季宸宴印象比较深的事情。
晚上睡觉的时候，季宸宴也总是捉着黎灵溪的手腕，一副一分钟都离不开的样子。
黎灵溪只好摸摸他的脸，手指又顺着下巴滑落到胸口，她似乎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痕迹，正想仔细感受一下，季宸宴却迅速躲开了。
“是疤吗？”
季宸宴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很多，黎灵溪眼眶发红，以为那块地方还没恢复好。
季宸宴看不得她难过，握着手腕亲了亲，掀起衣服来。
他的皮肤白皙，肌肉线条流畅，一看就是时常健身的人。
肚腹和胸膛上确实是留了许多疤痕，但是不明显。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胸口靠近心脏的那个位置，还在发红的白色纹身。
上面是黎灵溪的名字。
“我把你纹在心上，”季宸宴低声道，“本来想等好全了再告诉你。”
纹身师告诉他，来纹别人名字的人大多数都会后悔。
可季宸宴不觉得。
或者说，如果以后他真的会忘记黎灵溪，他就要让自己后悔，这是一种醒目的惩罚，只要照照镜子，就会提醒他。
你把自己最爱的人忘记了，你找不到她了。
黎灵溪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种程度，可昏暗的房间里，季宸宴的眸光温暖坚定，并没有任何勉强和后悔的意思。
她无声地抱紧对方，似乎就能从这个动作中汲取到力量。
……
谢小秋的休假申请总算批下来了，从国外回来的那一天，她没有通知季宸宴，只发消息给了黎灵溪。
在机场两人相拥的时候，千言万语皆消失殆尽。
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大家都是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
黎灵溪看着明显要比从前自信开朗得多的谢小秋，忍不住感慨道：“或许那边更适合你吧？不要想着回来报答我。”
谢小秋笑着说：“我到时候会靠自己的努力拿到黎氏的入职申请，黎小姐等我的好消息哦。”
如果对几个月前的黎灵溪说，她交到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会是谢小秋，绝对是她不可能相信的事情。
谢小秋这次回国只是匆匆回来，向黎灵溪表达自己的歉意。
她还要继续在外面上学，所以只是短暂的呆了几天又回去了。
在离开之前，她向始终愁容满面的黎灵溪提出建议。
“或许从前那段记忆变得模糊不堪是一种好事呢？难道你们不想完完整整地，仅仅拥有着彼此，谈一段纯粹的恋爱吗？”
“我们都只是你们生命的过客。”
第39章
两年后。
季氏集团的商会在元旦假期的前一天召开，今年是个寒冬，公司却营造出很好的创收。
站在红色舞台上的，是难得露面的季总。
他的模样清贵而俊秀，引得员工一阵欢呼声，半晌才安静下来，等待季宸宴的致辞。
“很高兴又是一年年末，能和诸位再次在这个地方相见，感谢你们为公司的辛苦付出，希望从今往后，我们可以一起走向更好的未来。”
“今天的年会除了我，还有黎氏集团的总经理为我们带来致辞。”
其实有不少人认识这位总经理。
她是之M.L.Z.L.前季宸宴的助理，后面跳槽到了黎氏做出了一番事业，同时黎氏和季氏也建立起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员工并不关心，他们只是认真地看着舞台上那个和两年前截然不同的女孩。
谢小秋再不复那羞怯胆小的模样，她落落大方，言辞恳切思维敏锐，把现场气氛拿捏得极好。
季宸宴在台下看了一会，确认不会出什么问题，便拿着大衣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订的花不知道会不会被这寒冷的天气冻得不够舒展。
幸好到车上时，助理已经贴心地为他打好了暖气，花朵还带着水珠，含苞待放的模样十分娇艳。
“季总，十分钟前黎小姐来电话了。”
他刚刚在台上致辞就没看手机，黎灵溪或许是有什么急事才会选择打给助理。
季宸宴连忙回了个消息，那头是女人还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下来啦？”黎灵溪笑嘻嘻地说，“我碰见了个熟人，和他聊了一会儿天哦，你可以干脆再晚点来。”
另一个人插嘴道：“嗨季哥，新年快乐。”
一听这声音，季宸宴就知道黎灵溪遇见的是梁彦，他心头酸溜溜的。
“黎灵溪，我想你了。”
梁彦无语道：“都谈了一年多恋爱了还这么如胶似漆的，没必要吧季哥。”
两年前的季宸宴在经过医生诊断后，并没有查出什么大脑方面的问题。
他就像是个被植入新记忆的机器人，慢慢地淡忘了有关于黎灵溪的一切。
季宸宴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他照常上班下班，每天回到家，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都忍不住心想。
不是这样的。这里应该挂着一副婚纱照，那儿多出来的一个衣柜应该是用来放女人由浅至深的裙装。
可是他用力拉开橱柜的大门，那里什么都没有。
就像他的心脏，明明曾经满满当当的，现在却空无一物，每天都寂寞得要把自己烧干了。
季宸宴对着镜子端详了半天，总觉得心口位置那个不明显的字迹应该是个名字。
只是或许是纹身掉色，那个字变得分外斑驳，已经看不大清了。
直到那天，黎氏新上任的总裁到访，给出了一份很有诚意的项目策划书。
他看着女人精致而干练的脸，任凭对方的手举在空中半天，才慢半拍地握了上去。
女人的声音清脆干净，像是一捧初春化冻的雪水，她并不因为季宸宴的愣神而感到生气，嘴角反而露出一点俏皮的笑。
和她那副职业的冷静模样截然相反。
第40章
季宸宴被这点反差勾得心脏一阵震颤，他继而犯了第二个错误——迟迟捉着对方的手不放。
女人的笑容扩得更大了。
“季总，好热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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