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乎带着哀切,然而地上呼吸匀称,往常一点动静都无比警觉的赵风澈没有任何回应。
魏玉凰也再说不出话,眼眶又一次红透。
之后一段时日。
赵风澈再也没上过床。
两人的关系,兜兜转转,竟好似回到了原点。
这一日,朱雀大道,一座茶楼二楼临窗雅座。
霜月郡主不解至极:“玥凰!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怎的竟为那武夫黯然神伤起来了!”
魏玉凰眸色黯淡,只勉强一笑。
霜月见此,才明白她是真动了感情,一时竟无言以对。
半响,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叹一声:“感情的事最是飘忽不定,心有所属的男人,你再费心也不过徒劳。”
“况且你上次都为他受了陛下的训斥,他却还能如此对你,可见他于你根本无情至极!”
听及此。
魏玉凰还是忍不住辩解:“那次,我并非是为赵风澈,而是真心劝告父皇的,我朝若继续放任匈奴,山河难保。”
闻言,霜月又一次沉默了。
半响,她视线幽幽看向窗外:“纵你心怀万民,可这世道,我们女子又能改变什么呢?”
魏玉凰诧异无比,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时大大咧咧的霜月看世事竟如此通透。
霜月随即又笑道:“所以呀,公主,你何不像我一样,莫问前程,及时行乐!”
魏玉凰闻言,只得苦笑。
她早已得知三年后国破家亡之惨状,又如何能莫问前程
就在这时。
茶楼外一阵快马疾报声传来——
“报!”
“报!!幽州失守!匈奴大举进攻!边关连失六城!”
‘啪’地一声!
茶杯碎成一地,魏玉凰脸色惨白一片。第8章
顾不上许多,魏玉凰立即要去找赵风澈。
但才出茶楼,一道惊呼喊住了她!
“公主!不好了!”
府内管事喘着粗气跑上前来,急得满头是汗:“驸马被陛下抓入狱了!”
“怎么回事?”魏玉凰倏地一慌。
管事答:“边关守城将军原是驸马手下将士,如今城关失守,陛下要降罪驸马!”
荒谬!
魏玉凰怎么都没想到父皇竟能糊涂至此!
她咬牙吩咐:“进宫!”
入了宫。
皇帝大抵是知道她为何而来,直接闭门不见。
天上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魏玉凰望着紧闭的御书房门,直直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恳求您放过驸马!”
大雨倾盆落下,魏玉凰冻得浑身发抖。
暴雨降了一整夜。
魏玉凰也就这么跪了一整夜。
她脸色虚白,几乎晕厥过去,却不知凭着一股莫名的劲儿坚持了下来。
直到次日清晨,风雨停歇。
御书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皇帝沉着脸踱步至她面前质问:“玥凰,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事了?”
“父皇……”魏玉凰悲切无比,重重磕下头去,“如今匈奴再犯,满朝除了驸马,还有谁能救国于危难?父皇与其要降罪,不如先让他赶退匈奴,再做定夺!”
皇帝脸色稍变,思虑片刻后,他冷冷甩袖。
“来人传令!命驸马赵风澈后日率军应战匈奴!此次城破之罪,押后再论!”
魏玉凰喉间梗塞,终是闭了眼,又一次重重磕下头:“父皇英明……”
话音落地,她整个人也彻底没了意识。1
……
魏玉凰再度醒来,已经回了公主府。
刚醒,她便着急问:“驸马呢?”
“公主莫急,驸马刚出狱,正在回府途中。”侍女忙不迭回。
魏玉凰这才松口气。
念及赵风澈即将出征的事,魏玉凰思虑片刻,叫来管事吩咐:“你去库房将我的嫁妆尽数换成银票。”
管事目露疑虑,还是点头:“是。”
待管事离去,魏玉凰在床榻上躺不住,喝了药后便披着披风来到了前厅,想第一时间见到赵风澈回来。
可她强撑着身子的难受,等来的却是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公主,驸马出狱后便去了南郊别庄。”
他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去见江落月吗?
胸口好似有利刃刺入,将她的心搅得鲜血淋漓。
魏玉凰蓦然咳嗽不止。
“公主!”侍女见此,心疼不已。
“我没事……”魏玉凰却是苦笑,仍旧等在前厅。
然而这一等,魏玉凰就这么从傍晚坐到了清晨。
赵风澈踏入前厅,见到魏玉凰,不觉蹙眉:“公主今日怎起这么早?”
侍女红了眼:“驸马,公主可等了您一夜!”
“你先下去。”魏玉凰嘶哑着嗓音打断了侍女。
待厅内只剩二人,气氛莫名的古怪。
还是魏玉凰打破沉寂:“用过早膳了吗?我叫厨房给你做点。”
“不必了。”赵风澈看着她虚弱的脸色,莫名竟心烦起来。
解释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他恭敬问:“不知公主等我一夜是有何事?”
疏离的态度叫魏玉凰鼻尖一酸。
她眨了眨眼,压下涩意,将昨日吩咐管事换来的那匣子银票递给赵风澈:“这些银票你明日出征时带着上路,以备不时之需。”
“公主这是何意?”赵风澈眉头深锁,并不接。
魏玉凰咳声道:“若是出征途中遇上粮草不足,这些银票至少能抵上几日……”
她话未完,便听赵风澈不轻不重的嗤笑一声:“公主倒是天真至极,领兵打仗,朝廷自有粮仓供给,你这些银票,还是自己留着买胭脂水粉”
魏玉凰明白,千军万马的粮草,她这些嫁妆钱换不来多少,但她总想着,能抵一些是一些。
“可……”
她还想说些什么,赵风澈已经推开了匣子:“行了,公主若无他事,臣便去收拾行囊准备出征了,公主身体抱恙,明日就不必送行了。”
魏玉凰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唇边笑容苦涩至极。
第二日,大军集结出征。
饶是赵风澈说不必她送行,魏玉凰还是忍着高烧去了。
只因前世这一别,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看着赵风澈一身铁甲戎装,英武肃杀,让魏玉凰想起父皇赐婚那日,她初见他,亦是如此。
赵风澈是名刀,纵然父皇卑劣的用驸马之位为鞘,她又如何能掩去他的锋芒?
魏玉凰想着,又咳了几声,虚弱的身形在风中仿若摇摇欲坠。
看得赵风澈心里越发烦乱,他不喜欢这种看起来马上要碎了一般的魏玉凰,不觉冷脸:“臣不是说了,公主有病在身就不必过来送行了吗?”
魏玉凰心中苦涩,攥紧了手里的包袱:“我只是想给你送护心甲。”
赵风澈一怔。
终是低声道谢:“多谢公主。”
随即,他将护心甲的包袱给了手下,让其放入行囊。
目送着包袱入了行囊,魏玉凰松了口气。
但还不等她道别,一个娇弱女声响起。
“默宁!”
挺着大肚,江落月走得气喘吁吁,含泪将手里的东西递上来:“默宁,这是我为你亲手绣的巾帕,愿你大胜而归!”
“辛苦。”赵风澈伸手接过。
魏玉凰以为他会将这帕子一样随手放入行囊。
可下一刻,她看见赵风澈将那帕子珍视般藏入了怀里。第9章
二人依依惜别。
魏玉凰站在一边,如同画外人
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是要认为江落月才是赵风澈的夫人。
心尖似被狠狠攥紧,一涌而上的酸楚与痛意几乎要淹没魏玉凰。
她眼圈泛红,再无法看下去。
转身要走,赵风澈却叫住了她。
“公主。”
魏玉凰脚步顿住。
便听他淡淡开口:“……此行之别,若我战死沙场,你不必为我守寡,可随心另嫁你心喜之人。”
赵风澈目光沉沉,见魏玉凰身形动也未动,又缓缓加上一句:“若臣能平安归来……届时,臣也会自请与公主和离。”
一字一句,如同钝刀,在魏玉凰的心上划上一刀又一刀。
看来他是真的厌极了她啊……
唇角溢出无力的苦涩笑意,眼中亦是一片模糊。
魏玉凰没有回头,半响,从喉间挤出沙哑声音。
“你要打胜仗,也要平平安安回来。”
“只要你能平安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应允。”
赵风澈眸色微闪,深深看她背影一眼,终是沉默。
时辰已到。
十万大军出征离京。
七日后,便抵达百裕关。
此时,匈奴已攻至距百裕关不足百里的桑海城,赵风澈晚来一日,百裕关恐将不保。
城内百姓在见到赵风澈入关之际,个个热泪盈眶,奔走相告——
“冯大将军来了!百裕关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赵风澈战神之名赫赫,有他在,便给了城内百姓定心丸,也大大高涨了守城将士的军心。
整顿三军,赵风澈凛声呼道:“众将听令!随我守住百裕关,夺回城池!”
“是!!”3
一呼万应,齐声震天。
出战当天。
赵风澈原本已经换上了盔甲,却莫名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