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怎的，赤着脚走向了阳台。
她抬头看看天，天上满天繁星，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是刺骨的寒。
念楚涵突然觉得好冷，也或许说，这些天，她身上从没有暖过。
她觉得茫然，自己从小秉持着的信念被自己亲手摧毁，她以后该怎么办呢？那位病人又该怎么办呢？
她不知道。
念楚涵再度抬头望天，一种想法从心底升起。
或许，她也该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
她慢慢爬上阳台，看着地上行驶飞快的汽车，忽然听到一阵激烈撞门声传来。
一下又一下，随时而来的是厉砚荆的愤怒声：“念楚涵！快打开门！”
她没有回答，也或者说是，她害怕回答。
她害怕见到厉砚荆的脸，怕见到他，她就舍不得走了。
念楚涵怔愣间，忽然听到器械摩擦在地板上的刺耳声响，紧接着便是一股大力将她拉下了阳台，她跌进了厉砚荆的怀抱里。
时隔了五年
的拥抱，两人都是一愣。
厉砚荆似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念楚涵，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什么？”
念楚涵一时无法理解他说的话。
厉砚荆捏紧她的肩，发现他不过短短几天，她已经瘦得只剩下骨头了。
他眸子里全是心疼：“这些天我没来找你，就是因为我在调查那位病人的事。”
“我听说了你的事，原本想来找你，但是我知道，如果只是言语上的安慰，根本没什么用，所以就派人去调查。”
“最后发现，那个英国人是林姝在英国谈的男朋友，而病人的家属，则是林姝的父亲。”
“什么？”
厉砚荆虽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肮脏事，但是为了让念楚涵了解个明明白白，尽管难以启齿，他还是将一切告诉了她。
“林姝在南烟市居无定所是真的，因为早在她出国时，她家生意失败，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嘉世是我家的企业，便想着去国外进修镀一层金再回来，在英国时就遇到了那个英国人。
“她以为英国男人是贵公子，便和他成为了男女朋友同居。”
“但她没想到男人却是个自由职业者，之前攒下的钱也为了欺骗林姝和他在一起花了个精光。”
“男人每天打骂林姝，林姝也得知了嘉世是厉家产业的事情，为了躲避男人，她对他说她在南烟市有个前男友，只要自己能回去，便能让我重新爱上她，最后从中谋取一大笔钱财。”
“所以，林姝费尽心机拆散你和我，好和我重修于好。”
“我车祸后，她留在了我家，我妈给她开了可观的薪资仍不满足，她还从我妈那儿骗了不少钱。她把那些钱全寄给了英国，但是男人贪得无厌，染上了毒品，欠下一笔巨款，偷偷来了南烟市，想问林姝要钱。”
“林姝把你当做了和我在一起的绊脚石，就想着故技重施，让你离开南烟。”
“但是她没想到，男人醒来后发现自己不能走路，原本林姝对他说的是只用做个小小的手术，毁了你的名声就可以，但是林姝对男人恨之入骨，竟然直接叫他父亲直接撕开了你缝合的伤口。”
“我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对男人威逼利诱，他便将一切事实都说了出来。”
第四十六章
厉砚荆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念楚涵靠在他怀里，听他说完了这一切。
她心口澎湃起伏，她怎么也没想到那这一切，竟然只是林姝的一场复仇。
如果没有厉砚荆，说不定她的医学生涯，就这么断送在了她的手里。
甚至还有她的生命。
念楚涵看向阳台，不禁有些后怕，如果没有厉砚荆，说不定她刚刚真的就这么跳了下去。
她嗅着近在咫尺的清冽味道，心里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那林姝呢？”
厉砚荆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涉嫌故意伤害还有诈骗罪，已经进了监狱。”
他的口气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但他不经意的语调起伏，还是泄露了一丝恨意。
他恨林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恨她如此对待念楚涵。
念楚涵现在是他此生至爱，他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
厉砚荆不由地搂念楚涵更紧了些。
他无法用语言描述她刚刚派人撞开门的那一刻看到念楚涵坐在阳台上的那一幕。
念楚涵身形单薄，像是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她双脚光裸，低着头，风吹起她的发，露出一个极为清冷的侧脸。
厉砚荆的心揪得死紧，一直到现在，才有了真切的实感。
念楚涵感受到他的用力，没有挣扎，就这么任由他搂着。
她从心底里感激厉砚荆，如果没有厉砚荆，她刚刚说不定真的会跳下去。
是厉砚荆救了她的命。
一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席卷而来，她累极了，最终，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在厉砚荆怀中，沉沉睡去。
……
一月后。
念楚涵重新复职，而这场称不上“医疗事故”的事故，以林姝认罪并上了新闻首页收场。
今日是周末，念楚涵刚刚出门，忽然听到一阵喇叭响。
是厉砚荆的车。
蒋明摇下车窗：“念小姐，您上车吧。”
念楚涵没拒绝，她知道厉砚荆也坐在后面。
上了车，念楚涵先开口：“你的腿好些了吗？”
“嗯。”厉砚荆冲她温柔一笑。
念楚涵很快扭过头，耳尖染上一抹潮红，并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熟悉的感觉，却是久违的触动。
念楚涵不敢细想，难道自己再次对厉砚荆心动了吗？
一路胡思乱想，车很快到达。
南烟监狱内。
监狱只能一人探望，厉砚荆本就不想来，要不是看在念楚涵的面上，他不会进来这里一步。
所以是念楚涵进了里面。
其实念楚涵来见林姝，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是单纯的想见见林姝，为什么她会这么憎恨自己。
林姝显得很平静，曾经娇艳如花的脸如今枯萎下来，一片死气。
念楚涵刚坐下来，就听林姝道：“都说女人最了解女人，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林姝诡异地笑了：“没有别的原因，我只是恨你，抢占了我的位置。明明砚荆爱的是我，可你一个替身，却霸占了我的位置。”
“你太好看穿，我知道什么最能摧毁你。”
“五年前是厉砚荆，五年后，是你的医学生涯。”
第四十七章
“你这么蠢的女人，配不上砚荆，虽然最后输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就没有那个英国男人来烦我了。”
林姝显然恨极了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你走吧，我知道你想听我一句道歉，但是不好意思，我不会向你这种人道歉。”
“因为，”林姝死死盯住念楚涵，似一条毒蛇：“如果不是你出国，砚荆不会为了追你，而出车祸。”
“所以，在你刚出国的时候他才没有联系你。”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她迎向念楚涵惊讶的眼神，笑得猖狂肆意：“很惊讶吧，但是你不必介意，因为他的腿本来早该好了，是我每天在给他服用甲钴胺的时候掺了点东西，那样，他的腿一直好不了，我就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念楚涵觉得面前的女人疯了。
林姝看穿了她的想法，大笑起来：“没错，我是疯了，被那个该死的英国男人折磨的时候，我就彻底疯了！”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念楚涵的耳膜刺痛无比，逃离了监狱。
监狱外，念楚涵一步步走向厉砚荆。
她看着是厉砚荆的双腿，从没想过，这是因她而起。
厉砚荆不想对她说出事实真相的原因，她出了监狱就猜到了。
他不想让念楚涵觉得愧疚而接受他。
从头至尾，这个男人，只想用真心来向她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