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顾南音猛然从梦中惊醒,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她愣怔自语:“我刚刚是……睡着了?”
顾南音缓缓吐出一口气,短暂浅憩,竟然好像是大梦三生。
回想梦境,仍然让她有些心有余悸。
她梦到夫君变心,自己失势,两个孩子惨死。
但仔细想想,又不可能。
虽然当初成婚有些猝不及防,她与夫君叶景晖没多少感情,但这么多年,两人也一直相敬如宾。
顾南音渐渐缓下心神,只当是个噩梦。
马车停下,车夫道:“太子妃,顾府到了。”
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顾南音款款走下马车。
顾母昨日派人传口信让她回娘家一趟,似是有急事。
她一下车,顾母便迎了过来:“太子妃可算来了。”
进了房里坐下,顾夫人才出声唤她闺名:“音儿,你虽有一子一女,但于太子而言子嗣仍然单薄,宫中迟早要为太子添人,不若你尽早选些自己人进宫。”
顾南音皱眉不语,感觉这话有些许熟悉,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顾夫人又试探了几句,才说出了真实目的:“我想让你姐姐做你太子侧妃,你意下如何?”
——“嘭!”
顾南音手上的茶杯猛地落在地上,一地碎片。
她终于明白过来是为什么感觉这段对话很熟悉了……
因为这和她在马车上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顾南音顿时感觉浑身发冷,艰涩道:“哪有姐妹共侍一夫的道理?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顾母叹了口气:“你姐姐如今芳龄二十又二,还未订下婚事,总不能一辈子不嫁,留在家里。”
见她没有接话,顾母又道:“何况你姐姐成为了侧妃,顾家和太子殿下也是亲上加亲,你们姐妹二人将来还能相互扶持。”
顾南音脸色难看至极:“姐姐进门后是侧妃,论位份还要尊称我一声姐姐?这成何体统?我不想沦为皇宫乃至京城的笑柄!”
这下,顾母也黑了脸,母女两人很快不欢而散。
顾南音才出府门,就见叶景晖站在马车边,和顾娴亲密的站在一起说话。
不等她反应过来,两人便迅速分开,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难得妹妹今日回顾家能与我们见上一面,姐姐甚觉欢喜。”顾娴上前来,拉过她的手:“见妹妹与太子恩爱幸福,姐姐也安心了。”
两人是双生姐妹,一模一样的容貌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顾娴是清雅淡然如月似水,顾南音却是张扬昳丽如春晖海棠,此时站在一起,两种风情,都十分夺人眼目。
来来往往围观的人不由小声议论起来:“这京城双音果真绝色,即便这大小姐留在家中成了老姑娘,风情也是不减半分。”
听见这话,顾南音抬眼好生打量了姐姐几息,才笑道:“劳姐姐惦念妹妹。”
往常她与顾娴的关系还算亲厚,可今日母亲的话,却在她心中留下了疙瘩。
告别了顾府众人,顾南音和叶景晖坐着马车回东宫,一路相对无言。
顾南音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若那梦是真的……那么接下来,她的儿子恐要出事!
才回到东宫,顾南音就直奔孩子的住处。
丫鬟们齐齐围了上来,慌张喊道:“殿下,娘娘,不好了,小郡王不见了!”
顾南音脑中‘嗡’的一声炸开:“快,快去找!”
足足找了一个时辰,才在假山之中找到了玉筠。
他灰头土脸被拧出来,顾南音又急又气,上前就打了给他几下:“你乱跑什么?!不知道母妃会着急吗?!”
才打完儿子,又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
玉筠也吓到了:“母妃,是儿子不对……”
顾南音哭完才问他:“你躲在假山后面做什么?”
她刚刚哭了一场,玉筠不敢再隐瞒她,便道:“前些日子姨母给我送来了些话本子,我也想像里面的大侠一样行侠仗义,所以打算伺机偷溜出府……”
顾南音想起梦中,玉筠因为想要做大侠行侠仗义,多次偷跑出府,终于有一次,他甩脱了侍卫们,最后却被山贼所害,尸首分离。
哪怕后来叶景晖带兵围剿了山贼,她的儿子,也回不来了。
梦中之事越来越多发生在现实,顾南音恐慌不已。
玉筠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又加之这个年龄正是贪玩,对外界好奇的时候,话本子里的世界和生活,足以让他向往不已。
顾南音后怕的劝道:“大侠都是练就了一身高强的武艺才出去行侠仗义的,这件事要等你有本事了,能保护自己了再说,好吗?”
玉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叶景晖也语气温和劝解道:“你母妃吓坏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胡闹。”
他拍了拍儿子头:“回去温书吧。”
等儿子走后,两人回房,顾南音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梦里叶景晖和顾娴早已暗通款曲,为了试探虚实,顾南音斟酌着开口:“今日见着殿下和姐姐相谈甚欢,东宫迟早要添新人,殿下觉得姐姐如何?”
叶景晖眼眸一闪:“你我成婚六载,孤早已将你的亲人当做我的亲人了。”
面对他模棱两可的回答,顾南音辩不出他究竟是何种感情,只能作罢。
翌日,皇后派人传召,喊了顾南音带着一双儿女进宫说话。
当初立储之时,皇上在叶景晖和德妃之子中犹豫。
叶景晖皇后所生,名正言顺的嫡子。
而德妃备受恩宠,儿子也同样优秀,甚至皇上还更加偏爱一些。
直到顾南音生下龙凤胎,才打破这一局面。
龙凤呈祥的美意,让皇上龙心大悦,当即便立了叶景晖为太子。
因此,皇后也对龙凤胎尤为喜爱,时不时便会召进宫亲自询问功课。
本以为这次进宫也是如此,却不想皇后对着嬷嬷道:“你带着孩子们出去玩。”
等到宫殿里只剩下皇后与顾南音,她才缓缓道:“今日本宫找你来,是为了和你商量一件事。”
顾南音定了定心神:“母后请说。”
“太子身边只有你一人到底是冷清了些,该添几个新人,你多费心些,早日为太子开枝散叶。”
顾南音早已经做好了叶景晖身边莺燕成群的准备,因此乖顺道:“顾南音明白。”
皇后满意拍了拍她的手:“你母亲昨日进宫,似在为你姐姐的婚事费心……”
顾南音当即心里一凉,彻底明白了皇后的深意!
她母亲竟然为了让姐姐嫁进东宫,进宫求了皇后来劝她?!
果然,又听得皇后定定开口道:“此事不若本宫做主,让你们姐妹齐聚东宫,也算是美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