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慕淮进屋，只一瞬便察觉到了此间气氛不对。
但还是先让慕淮坐下，自己去到韩母的身边站着。
顾玄瑾看韩芸汐站在那，又看了眼自己旁边这张空椅子，说：“阿汐为何不坐到我旁边？”
我？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顾玄瑾改称“我”。
顾玄瑾是什么意思？
韩芸汐开口回绝：“不了，我许久未曾回府，想离母亲近一些。”
她刚说完，顾玄瑾便接话：“阿汐也许久未回长宁殿，就不想见到我吗？”
她抬起眸，瞧见他的脸，还未言语，就率先见到顾玄瑾的眸中闪过一丝哀意。
顾玄瑾不害臊，她自己还是要点脸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玄瑾竟还能把这种话说出口。
韩芸汐皱着眉看向坐在旁边的父亲，发现他脸色极其阴沉之时，赶在父亲说话之前开口：“陛下，恕我直言，当年住在长宁殿那位的皇后娘娘，已经死在了边疆，而我，不过是一介普通人，陛下莫要拿我等开玩笑。”
她一改平日温顺，脸上的笑容敛去，定定地看着顾玄瑾，眼神里有种少见的锐利之气。
顾玄瑾见状，起身走近了些，“阿汐，看到你，你让我如何能视而不见？把活人当作死人？”
这下，韩昀起身，跪在了顾玄瑾的面前：“恕老臣斗胆，老臣已在当初的封妃大典上自作主张为阿汐递了和离书，此后韩芸汐只是韩芸汐，不再是长宁殿的皇后。”
“再者，当初的皇后早已没入黄土，现在站在陛下您面前的，只是韩府的韩芸汐。”
顾玄瑾也不是真的能忍太久，面对韩昀如此以话相逼，他到底还是装不下去了，“韩昀！别以为你韩家战功赫赫便可功高盖主，韩芸汐永远都是韩芸汐，也永远都是朕的皇后！”
“此事不必再议！”
他甩袖欲要离开，却在离开前，吩咐道：“念在你们分别太久，朕便再给你们一家团聚的时间，三日后，若是朕见不到韩芸汐，便莫要怪朕亲自来请了！”
第30章
早在韩芸汐决定要回来之前，她就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倒不在乎什么，总归是又活了一次，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只要这一次她在宫中安分守己，不再去打搅顾玄瑾和韩卿卿两个人如胶似漆的小日子。
她时不时地叫母亲和父亲入宫叙叙旧，也是好的。
毕竟她突然活了过来，还顶着一张和从前一样的脸，出去，难免不会被人怀疑。
也只有顾玄瑾的权力，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才能让她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里。
只要顾玄瑾随意找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他们不信也得信。
只是没想到，父亲居然给顾玄瑾递了和离书。
顾玄瑾是皇帝，不仅多疑还很要面子。
和离书的事，给顾玄瑾一定有不小的冲击。
待顾玄瑾走后，韩芸汐扶起韩昀，问：“父亲，和离书是怎么回事？”
韩昀满脸愁容，“当初我命人抬着你的棺，去了封妃大典，那日，我向陛下递了和离书。”
韩芸汐忍不住惊呼出声：“父亲！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陛下递了和离书？！”
她了解顾玄瑾，若不是那日恰好是封妃大典，或许那一日顾玄瑾就会大发雷霆。
估计只靠着韩卿卿的一句话，这事就被轻易化解了吧。
现在她回来了，顾玄瑾相当于找到了出气筒。
韩母也有些着急，更多的是担心，“三日后入宫，这该怎么办啊。”
韩芸汐开口安慰：“母亲，没事的，早在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料到了会这样。”
“毕竟，没有人会相信死而复生的说法，我还需要他。”
用完膳后，韩芸汐亲自叫人帮慕淮准备了一间厢房，在布置那会，慕淮突然把韩芸汐叫了出去，问：“阿汐，你和他成婚了？”
她也明白韩芸汐说的是什么，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慕淮紧接着又道：“那你为何在神医谷的时候，不把此事告知于我？”
不知为何，韩芸汐总觉得慕淮生气了。
为什么？
因为知道她和顾玄瑾的事情生气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慕淮也察觉自己此举不合时宜。
韩芸汐这才开口解释：“也不是，这件事太过复杂，而且他不曾爱过我，你方才也听我父亲说了，他还给顾玄瑾递了和离书。”
“在那之前，我已经放下了。”
慕淮追问：“真的吗？”
她皱眉，看着他的脸，越发意识到不对劲，韩芸汐还是答了，“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呢，她可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顾玄瑾说她的爱一文不值，说她曾付出的所有都微不足道。
对韩卿卿如视珍宝，对她弃之如敝履。
如同泰山上偶然飞过的蒲公英，轻轻一挥，都能让她粉身碎骨。
她再怎么爱顾玄瑾，也不会一直看不清，一直不明白顾玄瑾心中在意的人是谁。
若是总没皮没脸地赖在顾玄瑾的身边。
倒是她不识抬举了。
韩芸汐看着慕淮，她的眼睛奇异地亮了亮。
“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吗？”
第31章
慕淮紧盯着韩芸汐，似是在分辨这话的真假。
韩芸汐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到那些布置厢房的婢女喊道：“小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嗯，你们都下去吧。”韩芸汐领着慕淮进屋，说：“你以后就住在这吧，回了神医谷后我也会安排人定时打扫，以后如果你想出谷玩，韩府随时欢迎。”
慕淮一眼便注意到放在桌上的那一盆梅花枝，猜到这是韩芸汐特意为他准备的。
他走上前，定定地看着，终是欲言又止。
半晌，慕淮问：“阿汐，三天后你真的要回宫吗？回宫之后怎么办。”
回宫以后？
她倒没想过这件事，总之在宫中只要不多管闲事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找上门的。
“顺其自然吧。”韩芸汐就丢下了这么一句，随即就让慕淮早些休息。
这三天，韩芸汐都没有出过府，不是陪着韩母聊天，就是看着韩昀练武。
就是她这一具身体还是不太适合舞刀弄枪的，现在尝试着挥一挥从前小时候总拿着练习的桃木剑都费劲。
慕淮说她这个傀儡的身体是没有办法再挥刀的，因为稍有差池，就很难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如果有了严重破损，那就没有第二具合适她的身体了。
也没有第二次使用引魂术的机会。
韩芸汐也不想让顾玄瑾真的亲自来接，便也只能偷摸着入宫。
顾玄瑾似是料到了什么，料到她自己会入宫，早早地就在宫门内等待。
婢女拉开车帘时，韩芸汐刚探出头，就见到顾玄瑾在马车旁等着，甚至还朝着他伸出手。
韩芸汐没有把手搭上，直接越过了顾玄瑾。
顾玄瑾失落地把手收了回去，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在韩芸汐的身后。
韩芸汐一路上也没说什么，一路走到了长宁殿。
长宁殿里看起来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打扫。
但是还是显得格外冷清。
她进殿后见顾玄瑾还一直跟着，转身行礼道：“陛下，臣妾已经回了宫，接下来陛下是不是需要昭告天下了。”
顾玄瑾没有托辞，也没有答应。
韩芸汐便只当顾玄瑾是默认了。
只是韩芸汐进了长宁殿之后，发现顾玄瑾没走，甚至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
顾玄瑾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吃什么，顾玄瑾就跟着拿吃什么，甚至还没羞没臊地说了几句评价的话。
韩芸汐对顾玄瑾的态度实在摸不到头脑，就把身边伺候的婢女都撤走后，问：“陛下，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顾玄瑾一愣，随即又咬了一口桂花糕，放下之后，说：“阿汐，我们能回到从前吗？”
从前的她，是怎么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