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郢收了伞,将逗她的心思从言语落实到了实际。
下个瞬间里,简伊清楚感觉到冷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身体倏然一轻,整个人被拽着往前跑去,好像就要飞起来。
所有理不清的心绪都暂且抛之脑后,寒冷气温下,能感受到温度存在的地方仿佛只有相贴在一处的手腕。
雪花片片散落,整个世界都仿佛沉睡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
唯有他们,是静止时间里飞速移动的质点。
简伊心跳怦怦作响,连掩饰也做不到。
偏此时那句恍若已经被人用烂的诗句字字浮现在脑海。
他朝若是同淋雪,今朝也算共白头。
他们已经一起淋过雪,在生命中平平无奇的某一天里,她想。
是不是,也算另种方式的圆满。
……
不过,简伊万万没想到,周染青女士会在得知她回来后的第二天来找她。
简伊下楼买了杯咖啡,取钥匙开门时猝不及防看见门前多了个人。
她微微晃神,又确认了遍后,才缓慢出声道,“妈。”
自从上次吃饭不欢而散后,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见过,连电话联系也不曾有。
望着眼前罕见露出些疲倦的周女士,简伊轻声说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进去说?”
“不必了,就几句话。”
维持着一贯作风,周染青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我来找你,的确有点事,最近你严叔叔的公司运营状况不是很好。”
她顿了下,似乎在措辞。
“你严叔叔没有女儿,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的亲女儿,现在公司困难,希望你尽可能地帮下忙。”
亲女儿?
哪会有不闻不问,连表面关系都懒得维系的亲女儿。
简伊摇了摇头,平静说道,“您有话直说吧。”
“和张家联姻,然后接受注资对于严家来说是维护资金链最好的选择。”周染青坦然说道。
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
简伊注视着周女士的眼睛,轻又坚决地说道,“您嫁入严家后,我再没花过您一分钱,自然也就没花过严家一分钱,所以——”
“公司出了问题轮不到我来解决。”
闻言,周染青眉心蹙起,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叹口气道,“我已经将你父亲留下的画廊转手给张公子,你就当帮帮妈妈。”
周女士转身离开后,简伊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手中咖啡不知何时滑落了下来,摔得满地都是飞溅而出的咖啡液。
简伊茫然地抽出纸巾去擦,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她总是被最先舍弃的那一个。
为什么她的情绪和情感永远得不到照顾。
……
在家休整了两天后,到了约定好去逸闻收拾物品、办离职手续的日子。
出乎意料地,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除了,准备从逸闻打车去张储林指定好的会馆时,简伊站在商圈中心,却怎么也打不到车。
被冷风吹了好一会儿,露在外边的鼻尖被冻得有些通红。
抬手看了眼离得越来越近的时间,她甚至在想自己直接步行过去会不会快一点。
视线余光里,忽然停了辆车。
简伊无意识看过去,车窗正好往下摇,露出一线间隙,男人侧脸轮廓线条分明。
“站外面不冷?”
见她久久没反应,时郢漆黑眉骨挑了下,“上车。”
被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简伊来不及推拒,就被他扯上了车。
她脸色神情瞧上去比之上次见面要更为差劲。
时郢瞥了眼她苍白脸色,不太熟练地问了句,“最近两天过怎么样?”
不是很好。
但找张储林的事情 ,简伊并不太想说,不太想将她和周女士的纠葛摆在人眼前。
于是,她只摇了摇头。
然而简伊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传。
最近,关于这件事情各种传闻都有,共同之处无非就是,严家资金链断裂,想靠和张家联姻弥补空缺。
可谁都知道,严家没有女儿。
见状,时郢也就不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