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缨一字一句道：“那我问你，你是哪年哪月何时去救的陛下，你一介弱女子，是如何将陛下从尸山血海中挖出来，又是怎么穿过狼群采到天山雪莲，却还毫发无损？！”
她字字铿锵，让青雁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
青雁内心慌乱极了，只好又瑟缩着靠在萧恒怀里发抖。
“衍时，我好害怕……”
萧恒立刻怒目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顾长缨：“你胡闹什么，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
三年来，自从父兄去世后，顾长缨第一次红了眼。
她看向萧恒。
不该是这样的，原来他和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陛下，你可知，当年在边关救你的，是我。”
“跑死三匹马，在尸山血海中挖了三天三夜将才将你从漫天黄沙中挖出来的人是我。”
“为你与狼群搏斗，被狼活生生咬下一大块血肉的是我。”
“为你千辛万苦，采下天山雪莲解毒的人，也是我！”
萧恒一怔，眸色中闪过一丝震惊。
但怀中的青雁嘤咛了一声，他立刻回过神来，眼角都带着讽刺。
“顾长缨，你真是无可救药！”
“你以为抢走雁儿的功劳，就会让孤爱上你吗？可笑，孤只会觉得恶心！”
“我没有说谎！”
可是萧恒根本不信她的，甚至连听下去都懒得听。
他挥手叫来侍卫：“把她赶走。”
侍卫便直接将顾长缨架起来拖了出去。
“萧恒，萧恒！你相信我！”
可不论她怎么喊，萧恒都在没有抬眸看她一眼。
青雁躺在他怀里，得意的看着顾长缨，无声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回去的当晚，顾长缨就发了高热。
她的身子本就亏空，今天又受了这么重的刑罚，还得知了这几年的真相。
一口气堵在心口，回去后又吐了一口血，便彻底晕倒了。
她全身烧的滚烫，惊春急得不行，立刻想起之前萧恒答应过给她们凝露丸，忙不迭的跑去乾坤殿求药。
可这一去就去了一整晚。
直到翌日清晨，青雁模模糊糊醒来时，全身的高热还没退，她半闭着眼喊：“惊春，水，水……”
结果却是宫里另一个粗使丫鬟来给她喂水。
“惊春呢？”
“惊春姐姐昨晚为您去向陛下求药，一直没有回来。”
顾长缨想到萧恒对自己的厌烦，心头一紧，怕惊春出事，忙强撑着病体去找人。
赶到乾坤殿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惊春正跪在殿门口。
顾长缨心中一紧，走上前更是发现惊春的额头早就血肉模糊，瓢泼大雨中，她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哭求着：
“求陛下为将军赐药！”
“求陛下为将军赐药！”
“求陛下为将军赐药！”
她在乾坤殿外磕头磕了一天一夜，可是萧恒根本不愿出来见她！
顾长缨心中一痛，惊春是她从曲家带进宫的丫鬟，这三年来，陪自己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忙拉住惊春，不再让她继续磕头。
看着乾坤殿紧闭的大门，直接闯了进去。
她到底还执掌着凤印，没有宫人敢拦她。
不比外面近来连日下雨的阴冷，殿内温暖如春，萧恒正在抱着ʝ??青雁给她喂粥。
看到顾长缨又强闯进来，萧恒一怒，直接甩了碗。
砰！
热粥溅到顾长缨脚边。
“顾长缨，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谁允许你私自进孤的寝宫？”
顾长缨看着他冷漠的神色，心中苦涩至极。
自己分明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却连进他的寝宫都要被说不守规矩。
而青雁被他这个堂堂帝王抱在怀里喂粥，他却甘之如饴。
但此刻终究不是为这个难过的时候。
顾长缨跪下，干涩的启唇：“陛下，您之前答应过，会将凝露丸赠我。”
太医断定她三个月之后就会死，可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不能死。
闻言，萧恒扫了她一眼，神色极淡，“凝露丸已经没有了。”
顾长缨猛地抬头，“陛下这是何意？”
萧恒忙着哄怀中的青雁，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昨日，雁儿发烧不适，孤便取来凝露丸让她吃下了。”
那是她救命的药！
可他却随随便便的给了只是发烧不适的青雁！
顾长缨浑身冰凉，如果没有凝露丸，那她真的可能活不过三个月了。
见她眼中出现颓败之色，萧恒冷笑着嘲讽道：“那是救命的丹药，你堂堂一个将军要那个做什么？就那么怕死吗？”
“真是笑话，曲家满门忠烈，竟出了你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顾长缨没有告诉他，自己不是怕死，而是真的要死了。
被心爱之人如此讽刺，她眼眶发酸，满腔情绪无从发泄，第一次有了绝望到想要落泪的冲动。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强行将泪憋回去，曲家祖训，素来流血不流泪。
她麻木的起身，转身离开了乾坤殿。
萧恒不以为意，宫人端来了新的粥碗，他继续喂着青雁。
而这天之后，顾长缨的身体越来越糟，每日都能咳出一大滩的血来。
惊春更是天天以泪洗面，想进办法给她熬各种药膳，但没有凝露丸，统统收效甚微。
没过多久，飞燕宫却传来了好消息。
青雁有身孕了。
顾长缨得知这个消息时候，失神了好几秒。
尤记得，在成亲那日，她凤冠霞帔坐在喜床上，也欣喜的幻想过日后与萧恒儿女双全的画面。
那时她还不知道萧恒恨自己，以为自己嫁过去时，能和天下所有的新嫁娘一样，与夫君举案齐眉。
可当萧恒掀了她盖头便摔门而出，去了青雁的宫殿之后，她便知，此后，余生皆苦。
成亲三年，他甚至还从未与她圆房。
如今，更是让别的女人先有了孩子。
青雁有孕的事传到朝堂，有不少文官以及从前与曲家交好的大臣上谏，说嫡子应为皇后所出，让后妃先有孕不合规矩。
皇后。
可是谁又不知，顾长缨虽是按照正妻的规格嫁入皇家，却从未被封后。
对于朝臣的声音，萧恒丝毫不在乎，甚至罚了两个出头鸟，其他人便在不敢再置喙了。
青雁怀孕后，顾长缨又在御花园遇见过她一次。
她满脸的春风得意，在顾长缨面前耀武扬威。
而顾长缨却只淡淡说了一句：“倘若有一日，他知晓真相，你和你的孩子，又能享受多久的荣华富贵？”
青雁脸上的得意果然僵住，恨恨的看着顾长缨离开。
冷静下来，她心中也的确害怕。
如今顾长缨知道了真相，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一个潜伏的危险。
虽然如今萧恒宠爱自己并不相信她，但只要顾长缨活着，自己就永远无法安心。
青雁看着顾长缨的背影远离，慢慢抚上了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脸上闪过一抹狠毒。
这个孩子，或许能帮自己除掉这个眼中钉。
三日后。
顾长缨在宫中独自练字修心时，宫门突然被人撞开。
萧恒满脸阴翳的闯进来，二话不说便掐住她的脖子，力气之大仿佛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他满目森寒，声音如地狱修罗。
“顾长缨，你竟敢给雁儿下药，流掉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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