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肆手里的烟一直没抽,烟灰积了老长,他也不弹一下,只顾着讽刺我:
「程子衿,你可真是好样的,都学会领小男孩儿逛夜店了。」
我转身,皱眉道:
「韩肆,当初是你说我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现在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醋?!」
韩肆冷笑一声,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你想太多了,我只不过看在咱俩毕竟夫妻一场的分儿上劝你一句,那种还在吃奶的小子不靠谱的。」
我懒得搭理他:「你倒是不吃奶了,也没见你有多靠谱。」
说着我就进了卫生间,脱了衣服打算洗澡。
淋浴头刚刚打开,卫生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我眯着眼还没来得及惊讶,身后就贴上了滚烫又结实的躯体。
我一惊,下意识去推,却被韩肆锁住了手腕。
他在我耳边轻声道:
「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能满足你吗?」
密闭的卫生间里,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子衿……」
我用力一脚踩在他脚上,韩肆吃痛后退,瞪大眼:
「程子衿,你他妈疯了吧!」
我抽过浴巾围在身上,冷冷道:
「滚出去!」
韩肆脸上逐渐黑了下来,眼里压抑着火气爆发。
他上前一步一把握住我的胳膊,怒道:
「程子衿,咱俩还他妈没离婚呢!
「这是你应该尽的夫妻义务!」
他上身赤裸着,我浑身僵硬站在原地,恍惚地看着他和宋薇澜发给我的那张照片重叠。
宋薇澜生日那天,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刚刚失去了我的孩子。
而韩肆正躺在宋薇澜的床上,身上一丝不挂,背上的血痕暧昧交错。
宋薇澜拍了他的照片发给我。
她什么都没说,我却只感觉震耳欲聋,好像一个巴掌扇在我脸上,耳畔只剩一片嗡鸣。
我死死咬住牙,压住翻江倒海的胃,指着门口:
「我最后说一次,滚出去!」
韩肆定定看了我许久,我看到他的拳头握紧,小臂血管凸起。
最后他面无表情,猛地摔门而去。
我闭上眼,温热的水流抚慰在我身上,却淋不去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发现韩肆一直没忘了宋薇澜是在我们结婚三年后。
其实那时候我们关系还不错,韩肆是个挺合格的丈夫,他身上没太有那种二世祖的胡乱做派,下了班就会回家。
纪念日他也都记得,会买昂贵的礼物送给我。
甚至有的时候,我们会相拥而眠。
像是一对真正恩爱的夫妻。
直到那天亲热的时候,他汗珠滴到我锁骨上时,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薇澜。」
我好像被当头一棒,大脑一片空白。
就像家里有一只蟑螂出现,隐蔽处其实已经藏了无数只一样。
我发现的越来越多。
手机里不肯删掉的微信。
被摩挲起边的合照。
偷偷窥探的小号。
……
我开始和韩肆大吵大闹,那些年我就像个没了理智的泼妇一样,哀求痛哭,赌咒辱骂,甚至和他厮打,什么招数我都用过了。
可惜没用。
韩肆最后只冷冷地留下一句:
「受不了的话,你可以离婚。」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之前的几年,不过都是我自以为的情投意合。
韩肆从来没爱过我。
他的心,一直是另一个人的。
我不管陪他多少年,都敌不过他和宋薇澜的那七年。
我就这么在痛苦里囚禁了自己不知多久,那些疼像是毒蛇以前蛰伏在身体里,午夜的时候就会出来用毒牙一次一次地啃噬我的心脏。
直到他飞去英国陪宋薇澜过生日那天,我一个人看了一晚上的窗外。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天的月亮,很圆,很亮。
也很冷。
那天之后,我就告诉自己,我认输了。
我放弃了。
韩肆妈妈不喜欢宋薇澜,早些年韩家和宋家有过一段恩怨。
他妈妈倒是挺喜欢我的,这些年一直很照顾我,甚至为了我训斥过韩肆很多次。
一年前,他妈得了重病,医生的意思是好好养着,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了。
韩肆不想刺激他妈,跟我约定等他妈走了我们再离婚。
作为补偿,他会给我公司 7% 的股份。
我答应了。
从那天开始,我们俩就开始各玩各的了。
接下来的一个周,韩肆都没回家。
直到他妈妈生日那天,我们才坐上一辆车去探望。
「一会儿装得像点儿,别让我妈发现了。」韩肆单手握住方向盘。「让你那个小猫小狗什么的别来电话,万一穿帮了,小心你那 7% 的股份。」
我冷笑。
「管好你自己吧。」
韩肆面色一黑,不说话了。
韩母家住在半山别墅,我们一路沿着山路向上开,谁承想刚开到一半,韩肆手机突然响了。ȳz
他扫了一眼,立马接起电话。
我忍不住别过脸去。
前几年我也经常给韩肆打电话,我那时候新婚宴尔,总忍不住想他。
可他很少接。
每次问他,他都反过来说我不懂事,说他工作忙。
那时候我真傻乎乎信了。
后来我才想明白,对要紧的人再忙也能抽出时间,对无关紧要的人,就是再闲也不愿施舍片刻。
那边说了些什么,韩肆猛地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我差点儿撞玻璃上,怒道:
「你干什么?!」
韩肆面色肃然:「我有点事儿先走,你自己去吧。」
我瞪大眼:「你有病吧,这是在山上,你好歹把我送上去吧!」
「薇澜那边有急事,你赶紧下车!」韩肆不耐道。
跑车的车座自动升起,我穿着高跟鞋被他一把推下车,差点儿崴了脚。
还没来得及骂他跑车就留下一道尾气,疾驰而去!
「韩肆,你个王八蛋!」
我气得跳脚。
然而他已经连车屁股都看不到了,我拿出手机,脸色难看地发现在山上手机竟然没信号!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咬着牙往山上走去。
韩肆妈妈不说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这些年也一直没薄待过我。
明明家里有专门的厨师和保姆,可是每次我去,她都会亲手下厨给我做饭,还会用心记下我喜欢的菜色,下次专门做给我吃。
韩肆为此很嫉妒,说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次他妈做的饭。
我第一次和她告状韩肆出轨的事情,她气得要命,那时候她已经身体不大好了,却还强撑着去厨房翻出擀面杖把韩肆打得身上一块青一块紫。
「人家子衿嫁给你就是为了受这个窝囊气?!
「那个叫宋薇澜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这样对得起谁?!」
她不剩多少日子了,见一面少一面。
韩肆没良心,我做不到。
山路都是上坡,我穿的还是高跟鞋,很快脚后跟就磨得疼痛难忍。
我脱了鞋继续走,等快走到的时候,我脚跟的血泡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血水流了一脚跟。
我抿了抿嘴。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个在医院工作的朋友,也是为数不多知道我和韩肆关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