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轻晗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刚才那人的脸在月色下一晃,是陆铭远!
现在他们三人隐在两处,皆窥伺着院内的奸情。
晋王掐着苏婉颜的胳膊将人狠掷在地上。
“今日之事,出了什么茬子?”
苏婉颜趴着抖如筛糠:“回......回王爷,许是那香未起作用,也许.....也许是王爷您安排的人出了问题......”
晋王攥着她胸前衣襟,目露凶光,他隐瞒了要谋害之人是宣王,否则这女人恐怕没胆下手。今日不过是个试探,他没指望能将钟晟置之死地,果然,他确实不简单。
“敢质疑本王?那香可是你备的,我原是想帮你,你却坏了本王的大事,知不知道?”
“王爷饶命!”
“如今,孟轻晗怕是已知晓是你害她,陆府还能有你的安生日子?”
“王......王爷救奴家。”
晋王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女人的下巴,拉扯间赤红肚兜从领口透出,男人眸色渐深。
“不如,本王向陆铭远讨了你,我加倍宠你,不比在陆府快活?”
“王爷说笑了,妾身......妾身不敢。”
晋王俯首,埋进酥胸深吸一口。
“身上是什么?好香......”
“王爷......”
她娇声婉转承受着,两人渐渐吻做一处,全然不知,这四方院落内藏匿着其他三人。
此刻,陆铭远心中惊起滔天骇浪,被背叛的怒火灼烧神经,他双拳紧握,目眦欲裂,直想冲过去将两人碎尸万段!
但他不能,他是臣,晋王是主,现在出去挑破,面上太难看。
陆铭远深吸一口气,纵然愤懑不甘,也只能压下,转身欲走,却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惊得胆颤。
“陆大人!你走错路了,宴会厅在反方向。”
王府的侍女急匆匆赶来,要领着他往回走。
晋王探入女人腿根的手顿住,他大惊,陆铭远怎会在此?他听到了多少?
陆家乃簪缨大族,已故陆老太爷曾任内阁首辅,朝中人脉盘根错节,他早就想拉拢,好不容易搭上陆铭远,不能因为这女人,和他生出嫌隙。
他放开手,理了理衣襟。
“本王逗你呢,你对你家陆郎痴心不改,陆府的家事本王不好插手,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话都说到这,陆铭远总不能因为个妓子和自己计较吧,回头再好生安抚就是。
院外的人已准备离去,梧桐飞絮随风而起,孟轻晗鼻尖一阵瘙痒,忍不住想打喷嚏,她拼命压制着,眼泪花都憋出来。
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钟晟手臂圈着她的头,把人整个按进自己胸膛里,紧紧包裹着她,那声喷嚏闷在他胸前,没有传出来,怀中人已吓得像只小白兔,眼睛通红。
等底下的人全都走了,她才敢大声喘气,钟晟打趣她。
“刺不刺激?”
刺激个鬼!差点就暴露了!
她捂着胸口稳定心神,不禁问道:“你让我弄湿陆铭远的衣衫就是为了让他去更衣,然后把他引到这?”
那个侍女恐怕就是他安插的人。
钟晟赞许道:“嗯,看来不笨。”
“是晋王要害你?然后借着苏婉颜想整我的契机,将我们一石二鸟?可她好像不知那人是你。”
钟晟嗤笑,“她当然不敢,也就欺负欺负你。”
孟轻晗听他挖苦自己,一时有些恼,“放我下去。”
“生气了?”
“没有,你说的是实话,本就是我太窝囊。”前世才会被欺的那般下场。
钟晟哄着她,“是我说错话,公主殿下消消气?”
前世他们并不熟络,只算是各场合碰到的点头之交,她对这种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向来敬而远之,他也没管过她的闲事。
孟轻晗对他今日突如其来的示好觉得莫名,难道真是这一床之谊拉近了二人关系?
可又想到万一他真和自己有血缘呢,前世那般简直天理难容,还好今日没到最后一步。
收起思绪,孟轻晗轻声道:
“是我该谢你,我们快回去吧。”不然发现他们不在席间,可不好解释。
钟晟身形太快,两人回去坐定了好一会儿,那三人才陆续回来。
晋王神情恹恹,挥手散了席,陆铭远全程黑脸,回府路上一言不发,孟轻晗却是嘴角勾得都快压不住,陆侍郎,这绿帽子你可要戴稳了。
刚进府院大门,陆铭远一把将苏婉颜从马车上拖拽下来,掐着她后颈朝揽月阁去。
苏婉颜的双腿在石子路上被磨出道道血痕,“夫君你听我解释!”
“这是怎么了?”孟轻晗状作惊讶,跟着想凑热闹,被嘭的一下关在门外。
不看就不看呗,听见里面苏婉颜哭喊得声嘶力竭,不停有头磕在地板上的砰砰声,她都能想象到苏婉颜额头青紫的惨样,啧,那叫一个凄美。
“夫君!夫君你别走,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陆铭远一脚踹开门,苏婉颜趴在他脚下死命拽着衣角。
“夫君你原谅我好不好!”
“滚!”
陆铭远踹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孟轻晗站在门外听墙角都没发现。
苏婉颜额角淌着血,满目凄怆,伏倒在地,泪眼迷蒙间,一双月白色皂靴停在眼前,她抬首,孟轻晗幸灾乐祸觑着她。
“自作孽不可活。”
“孟轻晗你个贱人!今日算你走运!”
那迷香定然有问题,临到场却不抵用,给药的人诓了她,苏婉颜捂着额头,腿上磨的伤口也痛,气得要吐血。
孟轻晗刚想让她把迷香解药交出来,小腹骤然一紧,一股暖流沿腿根淌下,浴火卷土重来,险些没站稳。
苏婉颜已重重关上了门,她现在没力气威胁她,只能强撑着挪回了漱玉轩,一进院子就吩咐侍女芷瑶准备一桶冷水,她关门跌进浴室,爬进了浴桶里。
四肢百骸被冷水浸泡,只勉强缓解了片刻,那火又窜上来,她毫不犹豫拔下簪子在手腕划了一道,鲜血汩汩流淌,清水染成斑驳的红,触目惊心。
为何还是不管用?她仍觉得心火难耐。
孟轻晗眼眸迷离倚在桶中,恍惚间有人影朝她走来,她从血水中被抱出,依兰香裹挟着她堕入无尽深渊。
疾风骤雨,花蕊被枯枝打得零落一地。
孟轻晗醒来时,头还有些疼,手腕的伤口被处理过,缠着绷带。
身上是干净的寝衣,看来昨夜是芷瑶将她捞出来的,可她总觉得好像看到了,钟晟?
她翻身爬起来,冲到镜前撩开衣襟。
确认那枚嫣红朱砂还点在锁骨处,那里也没有不适感,她松了一口气,原是个梦。
昨日那香并非凡品,中毒后隔几日就会发作,前世她被关进水月庵后一直靠泡冷水放血来缓解,最后还差点被歹人给欺辱。
她看着手腕上预示着中毒迹象的诡异红痕,一定要从苏婉颜那里拿到解药,不然定会受制于她!
昨夜睡得太沉,已经误了今早给婆母程氏请安的时间,孟轻晗梳洗完毕,匆匆赶去静心堂。
还未抬脚进门,那座上衣着华贵的妇人将茶盏重重一放,面露不虞。
“哼,公主身娇体贵,还记得我这个婆婆,可真是难为你了。”
孟轻晗福了一福,身形挺直,不卑不亢。
“并非媳妇有意懈怠,昨日同夫君赴晋王寿宴深夜方归,一时疲累误了时辰,婆婆见谅。”
程氏像是吃了苍蝇般噎住,一脸惊诧,她怎么转性了?从前训话她从来不顶嘴的。
程氏猛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媳妇不过是陈述事实,若婆婆非要恼,媳妇也没办法。”
程氏怒气攻心,指着她鼻子骂,“你看你哪点有做媳妇的样子!是要气死我吗?”
孟轻晗冷笑,“从嫁入陆府起,媳妇哪一天没尽心侍奉,婆婆扪心自问,我难道做得还不够好?”
为了讨好程氏她连嫁妆铺子都交给她打理了,却只换来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若婆婆觉得我这个媳妇不称职,我即刻进宫与父皇请旨和离,绝不赖在陆家碍您的眼。”
“和离?那也该是远儿休了你,你凭什么提和离!”
“媳妇犯了什么错要休我?烦请婆婆说出个由头来。”
程氏气得快晕倒,被陆铭远的另一位妾室程雪心伸手扶住,才堪堪坐稳。
“过门一年无子,其一也;顶撞婆母,其二也;更别说你和妾室争风吃醋,妒忌也是七出之一!”
孟轻晗直视她,丝毫不惧。
“陆铭远从未与我圆房,生不出孩子难道是我的错?媳妇向来对婆婆孝顺恭敬任打任骂,今日不过是为自己辩解几句,便就成顶撞了吗!”
“再说苏婉颜,她一介风尘竟能入得了陆府的门槛,换谁家主母能不计较!我再三忍让,却被骑在头上欺辱,婆婆不主持公道就算了,还将错处推到我身上,未免令人寒心!”
“你!”
程氏被堵的哑口无言,程雪心在一旁当和事佬。
“婆婆莫气了,姐姐也少说几句,都是一家人。”
孟轻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程雪心是程氏的远房侄女,苏婉颜进门时,她硬塞进来的,可惜不得陆铭远青睐,一向就是这副和气不争的样子。
此处多待一秒她都嫌气闷,正要告辞出去,便听下人通传苏姨娘来了。
苏婉颜今日打扮得破天荒的素净,额上虽伤痕未消,神情却是倨傲无比,仿佛昨夜哭喊求原谅的人不是她。
觉出堂中气氛似有不对,她阴阳怪气了两句。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姐姐顶撞了婆婆,哎呀,姐姐你不是一向识大体的吗?怎能这般莽撞?”
孟轻晗白她一眼,“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苏婉颜作势被她吓退半步,随即绞着绢帕,轻捂口鼻干呕。
“姐姐好凶,惊着妾肚里的宝宝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
程氏不知昨夜的事,顿时喜道:“当真有了?”
苏婉颜羞怯点头,不管宅院里如何斗,这陆家的香火才是最重要的,程氏即便也不喜欢她,也不能对她肚里的孩子不喜。
孟轻晗咂舌,昨夜她已被陆铭远厌弃,今日便就有孕了,苏婉颜运气这么好?还是说,是晋王的种?
虽是庶子,可也是陆家这一辈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程氏很是关切,“可有请郎中来瞧过?”
苏婉颜点头,“瞧过了,已有孕三月了。”
孟轻晗眼眸一转:“这外面的郎中医术参差不齐,不如请御医来照看。”
苏婉颜不料她会如此说,身子略微抖了抖。
“不劳烦姐姐了,大夫说胎相甚稳,妾身份卑微,哪敢劳动御医。”
孟轻晗心下狐疑,多少人排队求御医看诊都没机会,她却要推拒,这身孕怕是不简单。
程氏不放心,还是请了擅妇科的张太医来。他诊过脉后确认怀孕三月,但胎像不稳,开了几副安胎药,嘱咐不能行房事需要静养。
送走了人,程氏对苏婉颜吩咐:
“这外面的郎中果真不妥,以后就由张太医来为你看诊,你且好生养着。”
苏婉颜纵然不情愿,也只好点头称是。
程氏又瞟了一眼孟轻晗。
“现在阖府上下,子嗣为重,今日的事我不和你计较,可若你还是像原来那样和她争宠,伤了孩子,我定会告到圣上那里,让远儿休了你!”
孟轻晗只福了福转身便走,回到漱玉轩,刚刚出了府的张太医正恭敬地候着,“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孟轻晗朝他淡然一笑,“请张太医帮个忙。”
陆铭远散职回府后,便听闻了苏婉颜有孕的消息,脸上却未见多少喜色,犹豫了一刻,还是朝揽月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