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见的时候是思念。
见了之后，就只剩下无止境的恨。
莫青书看着眼前的人出神，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尖狠狠掐入掌心。
就在莫青书觉得四周空气都凝固的时候，对面病房门打开，余辉从里面阔步走了出来。
看到莫青书，余辉愣了一秒，随即开口，“小纪，你怎么在这儿？”
莫青书被喊回神，深吸一口气接话，“余总。”
莫青书说话声音很轻，这样的分贝在医院嘈杂的楼道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明明已经推车跟她擦身而过的中年男人对她的声音却好像十分敏感，闻声，脚下步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中年女人见状忙不迭伸手去扶他，“你慢点。”
男人被搀扶着站稳身子，紧屏呼吸回头，看了眼莫青书的侧脸，疾步仓皇逃离。
莫青书用余光扫到男人的行为，本就攥紧的手攥得更紧。
余辉几乎是没怎么反应就知道了莫青书的意图。
他看着莫青书不怒反笑，“你这个丫头，有点手腕。”
说罢，朝莫青书抬了抬下颌，“走吧，出去说。”
几分钟后，莫青书出现在余辉的车里。
余辉拿过卡槽里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毫不避讳地问莫青书，“来这里捉、奸？想捉到我的把柄，好逼我就范，让我把项目便宜打包卖给你们宋氏？”
跟聪明人打交道，最忌讳耍小聪明抖机灵。
既然被拆穿了，莫青书也没说谎，先是说了句‘抱歉’，后接着说，“在其位谋其职，形势所逼。”
余辉轻嘲，“希望得到我的谅解？”
莫青书大大方方说，“不敢。”
余辉，“既然不希望得到我的谅解，那你道什么歉。”
莫青书尴尬回笑说，“道歉是我确实有错，我不该打探您的隐私。”
余辉挑眉，“那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这么做吗？”
莫青书老实回答，“会，没办法，生存之道。”
做人要有菩萨心肠，更要有金刚手段。
善良是底线，但善良不能当饭吃。
莫青书话落，余辉沉着一张脸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笑出声，“我果然没看错人，你这丫头有点意思。”
莫青书，“……”
见莫青书不说话，余辉身子往后靠，侧头看着她说，“来，跟我说说，你准备逮住我的把柄后怎么做？”
余辉说话的时候，莫青书一直在观察他的情绪。
确定他没有发怒的迹象，莫青书顿了顿实话实说，“我把收购策划书带来了，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仔细看看我的策划书。”
余辉不信，“只是这样？”
莫青书淡然道，“只是这样，您手下那个项目竞争太激烈，我对自己的收购策划书有信心，但我需要一个您对我另眼看待的‘理由’。”
余辉，“没想再威胁我点什么？比如逼我直接比我签了这份收购书？”
莫青书，“做生意讲究一个公平，我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不瞒您说，我刚到宋氏，急需一个拿得出手的项目在宋氏站稳脚。”
余辉笑着道，“那你不是更应该逼我签下这份收购书？”
莫青书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我是希望您对我‘另眼相看’，比如，您能给别人一次机会，您给我两次，说到底，我是有求于您，这个‘求’，是真的‘求’，不是自掘坟墓。”
她不认为她一个小小的项目部经理能撼动余辉这棵大树。
听完莫青书这番话，余辉眼底对她的欣赏又多了两成。
过了一会儿，余辉看着莫青书问，“你对我在外面养女人还有孩子有什么看法？”
莫青书没想到余辉会问这个，稍稍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淡声道，“不理解，不尊重，但会守口如瓶。”
莫青书说罢，余辉笑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余辉调侃道，“宋总，你到底是从哪里ᴊsɢ挖到的这块宝？”
下一秒，陈佳艺低沉带笑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听余总这意思，是妥协了？”
两个你有来言我有去语。
莫青书在一旁听着，唇角不自觉地抿紧几分。
陈佳艺说完，余辉笑看着莫青书说，“待会儿让小纪把收购策划书给我留下来，两天后我给你一个答案。”
陈佳艺沉声道，“这个项目由她负责，您直接给她一个答案。”
听出陈佳艺有意帮莫青书，余辉爽快接话，“行，到时候我直接把结果告诉小纪。”
讨论完项目的事，余辉和陈佳艺又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
临挂断电话前，陈佳艺跟余辉约饭局，“有时间我请余总吃饭。”
余辉笑问，“不会是鸿门宴吧？”
陈佳艺，“庆功宴。”
两人切断电话，余辉转头对莫青书说，“来吧，把你的收购策划书给我看看。”
莫青书闻言，忙不迭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提前做好的收购策划书递给余辉。
余辉接过，没立即打开看，淡笑着说，“两天之后，我给你一个结果。”
莫青书，“谢谢余总。”
余辉轻笑，“你该谢谢你自己，这个机会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余辉没在车上跟莫青书聊多久，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给他打电话的是个女人，听声音，像是刚刚在医院病房说话的柯云。
看着余辉疾步离开的背影，莫青书低头看了眼手里拎着的牛奶和水果，白买了，没送出去。
办完了公事，莫青书回酒店的路上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私事。
刚刚在医院遇到的人，如果她眼睛没瞎，正是她当年卷着最后一笔钱跑路，已经消失了五年的亲生父亲——纪建业。
莫青书坐在出租车上，头靠着车窗玻璃，脑子里思绪纷乱。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总之，很乱。
她曾经想过很多再见到纪建业的画面。
有悲伤难过的，有喜极而泣的。
独独没想过今天这种。
两人相见假装不相识，仿佛是两个世界的陌生人。
莫青书想了一路，直到车抵达酒店时，整个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还是司机转头跟她说到了，她才后知后觉回神扫码付钱。
司机见她精神状态不对劲，好心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莫青书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承应，“没事，您慢走。”
司机笑呵呵地说，“没事就行，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莫青书，“嗯。”
目送出租车司机离开，莫青书转身往酒店走。
迈步上台阶，眼看就要进大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璇璇。”
莫青书闻声脚下步子一顿，纤细的背骤然绷直。
见她不回头，追来的纪建业再次开口，“璇璇，是你吗？”
两声‘璇璇’，直接让莫青书红了眼眶。
半晌，莫青书回头，在纪建业愧疚又惊喜的眼神中红唇挑动，“爸。”
听到莫青书喊他‘爸’，纪建业老泪纵横，上前将莫青书一把抱进了怀里，哽咽着说，“爸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时隔五年，不知道是不是莫青书的错觉，总觉得这个拥抱物是人非。
拥抱过后，纪建业用手捏着莫青书的手臂，上下打量地看她。
“长大了，也长高了。”
“好像是瘦了。”
“这几年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纪建业碎碎叨叨说了一堆，莫青书提唇开口，“爸，你怎么不问问我妈。”
提到赵玲，纪建业的眼神闪烁，明显是想闪躲，“我，你，你们……”
纪建业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全一句话。
莫青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静地看着他问，“刚刚跟您一起的那个阿姨是谁？是您的朋友吗？”
面对莫青书的询问，纪建业一张老脸倏地涨红。
莫青书又问，“您这些年过得好吗？”
纪建业窘迫失措，“璇璇，你听我解释……”
莫青书和纪建业在酒店门口相对而战，父女相聚本该温馨的气氛却莫名充斥着剑拔弩张。
不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内，一个保镖在观察了两人一会儿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陈佳艺的电话。
电话接通，保镖说，“宋总，纪小姐见了一个中年男人，情绪看起来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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