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贝禾下意识后退一步，身上的肌肉再次痉挛：“你别过来！”
欧阳欣停下脚步，眼眸忽然深邃，紧紧盯着尉贝禾，好像在探究什么。
尉贝禾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我……”
“你果然还是在生我气吧，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我你才进了管教所。”
欧阳欣语带歉意。
‘管教所’三个字一出，尉贝禾抓着书包带的双手猛地攥紧。
她克制地隐忍着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爸坚持要送我进去的。”
尉贝禾从来没有怪过欧阳欣，本来只要父母坚持，她也不会被强制送入管教所。
是父母放弃了自己，和欧阳欣没有关系。
“你没怪我就好。”
欧阳欣笑了笑，亦如以前一样温柔。
回到教室后，尉贝禾便尝试忘了早上发生的事情，专心上课。
可因为两个月缺课，她根本跟不上解题速度，曾经记得牢固的知识点也变得模糊，这让她心烦意乱。
“啪！”
突然，一个纸团砸在桌子上。
尉贝禾看了眼周围，就对上欧阳欣看来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打开纸团，就看到欧阳欣遒劲有力的字迹——
【中午器材室等我，有话跟你说。】
尉贝禾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中午，等班级里的人都去食堂后，尉贝禾才起身离开。
器材室里，只有狭小天窗照进来的微光。
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尉贝禾推门进去，后背就被人用力踹了一脚。
她吃痛的摔在水泥地上，腿上，手肘上擦伤了一大片，混着泥土刺痛不已。
紧接着，她的头皮被紧紧抓住。
尉贝禾被迫仰起头，就对上一张画着浓妆，打着唇钉、鼻环的脸。
尉贝禾认出，这个女生就是之前因为喜欢欧阳欣，殴打自己的小太妹。
她怎么会在这儿？
欧阳欣呢？不是他约自己来的吗？
尉贝禾想不出头绪。
这时，耳边响起小太妹的狠声：“我以前是不是警告过你离欧阳欣远一点！你居然还敢缠着他不放，故意在他面前装可怜？！”
“我没有……”
小太妹又是一脚，踹断了尉贝禾的否认。
她神情凶狠：“你还真以为欧阳欣喜欢你？！”
“傻比，两个月前写信举报你们早恋的人，就是欧阳欣。”
“不可能！你胡说！”
尉贝禾不相信。
小太妹‘切’了声，松开手甩掉薅掉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不信你自己看。”
尉贝禾捡起，就发现这是当初那封举报信。
打开后，信上漂亮的花体字更让她震惊。
今天上午，欧阳欣也是用写着这样字迹的纸条，约她到器材室的。
可是为什么？
欧阳欣那么好的人，她都数不清他救过自己多少次了，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还有眼前这个女生，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真相？
小太妹看出尉贝禾的疑问，轻飘飘的说：“我和欧阳欣在一起过。”
“他说我跟他接触过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样。我以为他喜欢我，所以我把能给的都给他了，我针对每一个靠近他的人，哪怕被退学，被开除……”
“可后来他说从来没喜欢过我，对我好就是想看看缺爱的人能有多蠢。”
“他把我当做实验对象，不止我，你也是。”
说到这儿，小太妹嘲讽的笑了笑：“所以我现在也想想看看，这次欧阳欣是怎么翻车的。”
“我都说到这儿了，你应该不会蠢到还信他吧？”
尉贝禾张了张嘴，刚要开口。
器材室的大门被猛地踹开，欧阳欣带着女老师闯了进来——
女老师皱眉看着小太妹：“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把你家长叫来！”
小太妹一脸无畏：“张栀栀，退学了，至于家长……都死了，可能来不了。”
女老师不信，抓着张栀栀就要去教务处调档案。
看到尉贝禾身上的伤时，有点犹豫。
这时，欧阳欣开了口：“老师，我带她去医务室。”
女老师见状，嘱咐欧阳欣照顾好尉贝禾后，便带着张栀栀离开。
器材室里，欧阳欣扶起尉贝禾：“你没事吧？”
尉贝禾却避开了他的手。
私心里，她不信欧阳欣是那样的人。可张栀栀撒谎的意义是什么？还有那封信……
“这封举报信是你写的吗？”
欧阳欣看着她手里的信，眼神变了变：“什么？”
“这封举报我和你早恋的信，上面的字迹是你的。”尉贝禾盯着他的眼睛。
“信是假的。”欧阳欣面不改色，“真的那封在教务处放着，没人能偷得出来。”
他说的笃定，以往尉贝禾肯定不会再怀疑。
可此刻，张栀栀的话在耳边久久不绝，尉贝禾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她不知道要怎么对待欧阳欣，干脆一个人离开。
到了家，刚打开门。
沙发上坐着的人影突然转头看过来，充满血丝的瞳孔死死盯着她——
尉贝禾以为是她爸，掉头就要逃。
耳边却响起道女声：“去哪儿了？”
不是程父，是她妈！
尉贝禾悬着的心落下：“学校。妈，你……”
话没说完，程母忽然冲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程母蜡黄的脸狰狞又可怕：“你知不知道我被你爸爸差点打死了？！你居然还有心思上学？！”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没事了？！那个男人是个混蛋，他会缠着你一辈子！你逃不掉的！能保护你的只有我！知道吗？记清了吗？！”
尉贝禾无法呼吸，用尽全力抓住程母的衣袖：“妈……”
程母看着女儿涣散的眼神，骤然清醒：“小瑶！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尉贝禾剧烈咳嗽着，无法回答。
程母手足无措，只憋出一句：“小瑶，你上一天学饿了吧，妈去给你做饭……”
她快步走进厨房。
看着程母的身影，尉贝禾忍着气管里刀割般的疼，回了房间锁上门。
脖子疼，胸口疼，全身都疼……
尉贝禾进了浴室。
这是在管教所两个月里，她找到的止痛的好办法。
她褪去校服，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肌肤，最后颤着手缓缓取下左手腕带，露出一道狰狞深刻的刀割伤疤——
尉贝禾拿起洗漱台上的眉刀，慢慢朝着手腕上的疤再割下去！
很快，鲜血涌了出来，滴在地上。
她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是盯着那道血痕。
渐渐的，失血带来的冰冷，发麻席卷而来。
尉贝禾忽然想起了之前等待死亡时的那种恐怖的感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等着身体一点点变冷……
尉贝禾害怕惊醒，手一松，眉刀掉在地上。
她看着刀的寒光，慌不择路的退出浴室，缩在床角。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梦里，尉贝禾见到了欧阳欣对着她笑，她下意识想要过去——
突然眼前一黑。
再亮起来时，她全身被固定在床上。
而床边站着的赫然是管教所里的老师，他冰冷的目光让她呼吸困难。
“尉贝禾同学，你又犯错了。”
如蛇般森冷的注视，让尉贝禾不受控制的回忆起经历的那些惩罚。
她猛烈的挣扎起来，大喊道：“对不起！我不该去想他！不该靠近他！老师！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无动于衷，他手里握着足有十厘米长的细针就要朝尉贝禾扎下去——
“不要！”
尉贝禾尖叫一声，绝望惊醒，全身都被虚汗浸湿。
黑暗的屋子里，她盯着窗外稀薄的月光，再也没睡着。
第二天，尉贝禾挂着厚厚的黑眼圈进了教室。
老师拿着一叠试卷走进来：“这节课全年级突击考试，做好准备。”
尉贝禾打起精神认真答题，可曾经对她来说很简单的题目突然变得困难起来，就像她的人生一样，一团乱麻。
成绩当天就出来了。
【尉贝禾：年级第767名，全班第43名。】
尉贝禾看着自己惨绝人寰的成绩，整个人如遭雷劈。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同学对欧阳欣的惊叹声——
“欧阳欣你太厉害了，这么难的题居然拿了满分。林梦然也是啊，只有最后一题的步骤扣了两分而已。”
欧阳欣谦虚的说：“碰巧题型都遇到过，只是运气好而已。”
看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欧阳欣，尉贝禾再一次垂下头。
就在这时，欧阳欣走了过来：“小瑶，你考得怎么样？”
尉贝禾慌乱的将一直捏在手里的试卷藏在背后：“我……”
话刚出口，手心突然一空。
林梦然从她身后抽走了她的试卷！
她看了眼，啧啧道：“尉贝禾，你这个成绩参加高考可有点危险，要不要我帮你补习啊？”
“不用！”
尉贝禾将试卷抢回来抱在怀里，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她知道林梦然是故意的。
“好了，林梦然，别逗小瑶。”欧阳欣拉着尉贝禾坐下，也跟着坐在旁边，“哪里不会？我来教你。”
林梦然不满地跺了跺脚，负气离去。
尉贝禾内心十分抗拒，她这种试卷怎么好意思摆到欧阳欣的面前？
欧阳欣也没说话，一直在等着她。
尉贝禾不经意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身子一颤……
良久，她才磨磨蹭蹭地掏出皱巴巴的试卷铺在桌子上。
欧阳欣看了一眼上面的红叉：“我们先从这道题开始吧……”
刚开始还是正常的，可欧阳欣越讲题神色越凝重，到后面他每说两句就忍不住叹一口气。
欧阳欣虽没说什么，但一声声叹息却像锤子砸在尉贝禾的心上。
她脸色愈发苍白，再也承受不住这份压力，猛然站起身来——
“我、我有点不舒服，下次再说吧……”
尉贝禾逃一般的跑了出去，眼泪也跟着不停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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