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许晚星坐在床尾凳上,拿出手机拨去一个电话。
电话中,他继续询问对方,在嘉城惊鸿一瞥之后的陆琛有没有最新消息。
“对不起,右少。”
“资料真的太少,我费了好大力还是查不到有用的消息。你给我打过电话之后,她住的地方我又让人去看了一眼,现在依旧没人回去住。”
“右少,我本事小,不然你试着找找你二叔,让他帮帮忙?”
稍稍弯下脖颈,优越的脸部轮廓顺势隐匿在黑暗中,许晚星的眸底划过一道落寞。
“拉倒吧,我二叔知道,我爸又该知道。他要是知道,我就别想过好日子。这老狐狸,明天要带我去舒家,我就知道被他们绑回来准没好事。”
“舒家?”
电话一端的人有一刻停顿,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似乎是在翻阅纸张。
大致翻了几页,对方继续解释。
“右哥,之前才拿到的消息,舒家以前那个离家出走的二少舒译石已经去世。前段时间,舒老动用好多关系才找到二少的女儿,也就是舒老的孙女。”
“虽然是私生子的女儿,不过这么一算,他家孙女和你年纪也差不多。右哥,你不会是去联姻吧?”
真他妈烦。
又是什么狗屁联姻。
没有等来回应,电话那端喂了几声,许晚星才继续对准话筒交代。
“你不用管别的,继续查,翻了天也得查,是死是活都要给我查到。”
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丢至一侧。
起身走进浴室简单洗漱了下,许晚星靠在床头,左臂枕于脑后,掏了根烟塞入嘴中。
电动窗帘已经关闭,沉沉视线定格在袅袅腾空的白色烟雾上。
静默片刻,他捡起丢在一侧的手机,解锁,打开手机相册。
相册中只有一张照片。
半张绝美侧脸的全身照。
照片中的女人卷发齐腰,肩扛乐器包,手推行李箱,行色匆匆。
身形高挑单薄,气质卓然。
只一眼,便让他沦陷。
算算时间,在嘉城一条普通街道上,对她一秒钟的惊鸿一瞥直到现在。
已经过去不少时日。
而照片中的女人依然没有新消息。
在嘉城时,已经查到她在某间清吧工作,一收到消息就急匆匆赶往清吧,却被意外告知她已经很久未去上班。
老板也并不清楚她到底去了哪里。
只从老板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叫做陆琛,竟然还和舒家一个姓。
在人口众多的泱泱大国,同姓很正常,或许只是同姓而已。
指腹习惯性在屏幕上放大又缩小无数次,微敛黑眸中这张念念不忘的小脸,许晚星不知看过多少遍。
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是喜欢点开她的照片,抱着手机入睡。
行为很像痴汉,可他就是喜欢。
所以,他能不做春梦么。
回想到几个小时之前的那场梦,真实感被拉到极致的春梦。
指尖触碰在她肌肤上的温度,滑腻微温,简直就像身临其境般。
到嘴的这口肉,要不是被二叔的电话打断,真就差那么一点点。
妈的,彩票都没这么准。
“嘶...”
思绪万千,指尖被燃烧的猩红火星烫到,许晚星呲牙咧嘴把烟身捻熄。
窗外,浓墨依旧,是望不到尽头的黑,如同他的春梦,遥遥无止。
——
在嘉城被黑衣人包围的那晚。
以陆琛的个性,并不会很容易相信陌生人的话,不报警都已经算客气。
所以,当时听魏伯说完荒唐之言。
她的神情从警惕转换为懵逼,然后又从懵逼转换为警惕。
被一帮黑衣人莫名其妙堵住,领头人还莫名其妙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什么舒家的二小姐?
还要带你回家?
是个人都会起疑。
所以。
担忧对方是骗子,以为自己被莫名其妙的组织盯上,考虑到方方面面。
她直接提包跑路,回到曾经家中。
想说先躲一躲看看情况再说。
不过。
没求用。
也不清楚舒家到底是何方神圣,没花几天时间,她还是被这帮人找到。
没有办法。
既然躲不掉,她只能被魏伯“强势”请进车内,就这样送回荆南。
...
所以在许晚星被抓回家中之前。
陆琛的身影也已经出现在荆南的舒家祖宅之中。
坐定在中国风十足的大厅内。
陆琛环顾一圈。
四周异常安静,只有身穿统一工作服的员工,在比她公寓整体还大的大厅之外,来来往往忙碌。
大厅内,古色古香的装修设计很有韵味,映入眼帘之中的雕梁画栋,比起彰显豪气的欧式家居更加气派。
沉淀多年的木质工艺与现代家居相结合,稳重且简洁,一看便知这个家族拥有不俗底蕴。
咔哒——
是拐杖轻敲于地面的脆响。
循声望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朝陆琛跟前的沙发走来。
如果没有猜错。
眼前这位穿着考究,面朝陆琛,眼中含泪,步伐匆匆地老者,便是魏伯口中陆琛的爷爷——舒齐益。
“这就是宜宜?”
蹒跚走到陆琛面前,舒齐益拄着拐杖,视线上上下下把她扫了个遍。
“真像,这双眼睛,真像译石。”
眼前这位孙女的眉眼,当真像极了当年那位为了爱情离家出走的儿子。
眉梢眼角精致,五官没有任何瑕疵,气质也很斐然,出尘脱俗。
被扶到沙发坐下,他缓缓叹息。
“宜宜,我是爷爷。你别害怕,为了能把你请回来,我只能让老魏速战速决。你放心,爷爷不是骗子。”
“听爷爷跟你说,你爸爸舒译石是我的儿子。他当年为了你母亲,选择离开舒家,后来就生出了你。”
“前段时间,我才了解到他和你的母亲都去世了。我没有想到,他在去世之前都没有跟你讲清楚你的身世。”
被眼前这位老者一口一个宜宜喊得有些尴尬,陆琛轻咳了声,端坐好身子,而后拿起茶几上的茶水抿了口。
咽下苦涩茶水,她才看向老者。
“我还是觉得很莫名,这位先,”
注意到老者略有期盼的眼神,陆琛改口道:“老爷爷,几天前我已经被你身后的魏伯吓到,而这件事我还没有弄清楚,就又被接到荆南来。”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外公外婆很早就去世了。而我父亲也没跟我说过关于爷爷奶奶的事。”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受我突然会拥有一位爷爷,我...”
未说完的话,被双目含笑的舒齐益挥手打断,他转头看了眼魏伯。
后者便抬腿离开。
不多时,魏伯拿着一摞文件重新走进,把文件袋一一摆放在陆琛面前。
“二小姐,这些文件都是关于舒家的资料,你现在都可以看。”
“这些资料本来上次就该给你的,可我没想到一夜过后,你竟然会离开。在这些资料中,还有你父亲与你母亲的事情,上面都记录的很清楚。”
“甚至于你回到舒家之后,会有多少亲人与你相认,你都可以在这些资料中看到。”
黄色文件袋足以覆盖整面茶几,一封又一封,整齐排列在面前。
白底黑字,标准宋体。
在舒齐益愈来愈期待的目光下,陆琛只得硬着头皮,拿起茶几上的文件。
会客厅内顿时变得安静,前方二人并不着急离开,似乎只想等陆琛看完。
而端坐在沙发的老者,始终面带微笑,自顾自将欣喜视线落在孙女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把手中文件一一看过,陆琛只觉脑袋沉重,太阳穴突突直跳。
在舒齐益一句“宜宜,看完了吗?你相信爷爷了吗?”之中。
她缓缓阖上双目,任由记忆在脑海迸裂瓦解成无言碎片。
母亲鹿之因为生她导致大出血去世之后,一直是父亲把她抚养长大。
从襁褓婴儿到拥有记忆。
在吃穿住行上,陆琛一直是在讲究精英教育的方式下被父亲呵护长大。
后来。
因为对于母亲的过于思念,父亲最后还是因病郁郁而终。
临走前,在父亲的病床边,陆琛听父亲说了很多话,他千说万说。
却从未提过什ᴊsɢ么舒家。
实在无法想象,宛如八点档狗血剧的场景,真就会在面前上演。
缓缓睁开眼帘,陆琛的心里只叹,原来父母的爱情竟有那般潇洒曾经。
如若手中资料没有作假嫌疑。
那父亲舒译石的真实身份,真就是荆南五大家族之一的舒家二少。
而他的女儿,也就是她,此刻正在面对舒齐益的,正是舒家孙女。
原来父亲从小就生长在如此环境之中,怪不得总把她往这个方向教育。
“宜宜。”
一声叫喊,让陆琛回过神来。
抬眼望去,茶几上的资料不知何时被挪开,几盘看起来异常精致的糕点也不知何时被端上茶几表面。
攥紧掌心中关于父母的资料,陆琛偏过头,沉默看向舒齐益。
“看爷爷做什么?一路赶回来饿了吧?来,先尝尝这些糕点。”
说罢,舒齐益拿起银制筷子,夹了块糕点放进她面前的雕花瓷碗。
“这个叫水晶玲珑糕,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点心,我就让厨房做了你父亲以前爱吃的。宜宜,以后你就在这,陪爷爷好吗?”
想要张嘴言说些什么。
瞥见对方依旧很是欣喜的目光,陆琛默默将拒绝咽回肚子。
能看得出来,舒齐益应该很寂寞,偌大宅子中,似乎只有他一人居住。
“老爷爷,这段时间,我一直被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困扰。”
顿了顿,在他期待的目光下,陆琛把碗中糕点送入口中,入口即化的口感,差点没把她舌头一起吃下去。
咽下食物,她又说:“今天吸收的资料实在太多,我想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当然可以。”
点头应下,舒齐益笑了几声。
侧头示意身侧魏伯,带孙女前往早就准备好的别院中去。
“宜宜,以后你就住在这,嘉城你也不用回去,那边的一切老魏都会处理好。明天家里会来一些爷爷的朋友,到时候,我挨个给你介绍认识。”
起身与舒齐益礼貌道别,跟在魏伯身后跨出大厅门槛。
前往别院的一路,有不少工作人员恭敬弯腰,与陆琛尊敬示意。
“二小姐好。”
“二小姐,您好。”
“魏伯,二小姐明日的早膳,我们准备提前需要些什么吗?”
停下脚步,与工作人员稍微致意后,魏伯继续走在前方,为陆琛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