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几十万两。”
陆承澈两眼一亮:“那我们也可以效仿!把库存卖给洋人,这不就有钱了吗?”
几十万两,不仅能还债,还有剩余。剩下的银子,够她在古代吃喝不愁了。
掌柜垂首摇头,愁眉苦脸的:“可咱们没路子呀!少爷就是因为去外地找销路,才在路上被山贼给……”
他不敢再往下细说,生怕提起自家少奶奶的伤心事。
陆承澈却对“丈夫”的死没多大感觉。
死都死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才对。
她眼下只愁去哪里找买库存的洋商。
安抚掌柜把铺子看好,陆承澈招呼春菊回高家。
俩人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你认识王氏的丫鬟吗?”陆承澈问春菊,“去打听打听她家老爷从哪里找的洋商买丝绸?”
春菊摇头,迷茫道:“我和您一样,都是从永州城过来的,不认识江州城的丫头哩。”
陆承澈叹气,抬头望天。
这闭关锁国的年代,上哪儿找洋商去?高家父子地头蛇,都找不到洋商,她一个刚穿来的现代人,上哪儿找去?
肩膀忽然被硬物撞到,撞得陆承澈身子往后弹了下。
她稳住身子,揉着钝痛的肩胛骨,看向撞自己的人。
呼吸登时一窒。
那人一身笔挺的卡其色英式西服,棕色反羊绒皮鞋,黑色的英式帽檐下,是修得干脆利落的短发。
是个现代人!
他甚至都不用穿古装,一身的现代装,定是已经实现了自由穿越!
回现代的路仿佛就在眼前,陆承澈激动地几步上前,抓着男人的手拔腿就跑,就像在汪洋大海中抓到一块浮木,死死抓着不放手。
陆承澈就这么拉着男人狂奔进无人巷子。
她停下脚步,俯着身子,气喘吁吁地问对方:“你哪里人……哪个年代来的……知道怎么回去吗?”
男人的手腕似乎扭动了下,要挣脱出她的掌心,她本能地抓得更紧。
男人落眸瞧一眼被她扼住的手腕,抬起头。原本掩在帽檐下的五官,缓缓地呈现在陆承澈面前。
浓眉似剑,眼如星辰,只是那双略微上挑的桃花眼,此时蒙上了一层不耐和冷意。
陆承澈看着,忽然就觉得他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是……”男人回想片刻,一口凉淡的吴侬音,“陆承澈?”
陆承澈意外,正想问他是谁,就听他瞧着被抓住的手腕嘲讽道:“别缠着我。你黄花大闺女的时候我都看不上你,更别说你现在是个寡妇。”
“轰”的一声,大量记忆片段涌进陆承澈脑中——
此人叫周晴,永州布商程家的二公子,曾与原身有过数年婚约。
原身对他一往情深,经常偷偷去见他,从小做好了嫁他的准备,可临到成亲,他却突然悔婚,使原身被人嘲笑,不得不匆忙嫁进江州高家,之后便是守寡、被打死在公堂上。
可以说,原身的悲剧,周晴也是推手。
可他现在,竟然嘲笑她是个寡妇?
回想到这里,陆承澈难以控制地发了个抖。
她仿佛也沾染到原身的怨气,恨不能将周晴原地撕碎!
“我是寡妇没错!我敢承认我是寡妇!”她抬手掀了下周晴的帽子,“倒是你,以为戴了顶洋帽子,就是洋人了?身为炎黄子孙,却硬要装白人,你要脸不?你干脆连爹都换成洋人不是更好吗?”
话说完,她也愣住了,可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想骂周晴。
周晴却不恼,抬手按了按帽子,将帽子重新戴好。
他淡淡落眸,瞧着还被陆承澈紧紧抓着的手腕:“我不要脸?那缠着我的你,岂不是更不要脸?”
他声音很轻,显得斯文气十足,说着毒辣的话,却不像个坏人。
陆承澈一噎,手抽了回来:“缠着你?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拉你进来就是想骂你一顿!”
周晴笑笑,没说什么,活动了几下手腕,稍稍整理过被她抓皱的袖口,再没瞧她一眼,转身往巷口走。
陆承澈恨嗖嗖看着,牙都要咬碎了。
春菊恰在此时寻进巷子,与周晴打了个照面。
她立即跑到陆承澈身边,小声问:“少奶奶,您为什么把程二少拉到此地?”
陆承澈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刚好在外头碰上,把他叫进来骂一顿解气!”
春菊扶着她往巷口走,边走边叹气:“您当初没嫁进程家真是太可惜了……听说程二少如今在上海帮洋人做生意,挣不少银子哩。”
“帮洋人做生意?那不就是洋买办么?”陆承澈呸了声。
俩人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对方。
春菊惊喜道:“少奶奶,您不是想找洋人买丝绸吗?可以找程二少呀!”
陆承澈皱眉ᴊsɢ点头,思考着——
看周晴那身打扮,还真有可能在洋人堆里混。即便他只是走狗一类的人物,但只要能帮忙引荐几个洋商认识,那就有机会把高家的丝绸推出去。
虽然这个人的嘴脸很讨厌,但眼下为了活命,也没办法了,保命要紧。
翌日,陆承澈打听到周晴在乐春阁招待客人,掐点去了乐春阁。
乐春阁是烟柳之地,良家妇女出现在此,是会被人诟病的。
陆承澈人已经到了大门外,春菊还揪着她的袖子不让她进:“少奶奶,咱们就在这儿等程二少吧?别进去了,良家女子是不能进这种地方的!”
陆承澈打量着里头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喃喃道:“活命要紧,名节什么的顾不上了。”
话说完,把春菊的手拉开,一脸坦荡地进了大门。
“哎姑娘!”有人上前来拦住她,“咱们这只招待男宾,请回吧!”
对方打扮暴露、穿金戴银,像是管事一类的人物。
陆承澈轻咳一声,面不改色道:“我来找我兄长,家里出事了。”
对方也上下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