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解释是贪便宜一次性买了许多猪大肠,但为了节约成本舍不得雇人,做不过来,只好在屋里放着。
「听说她男人都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王奶奶煞有其事地说着。
「为什么不回家?」我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王奶奶用鞋底轻轻拍了我的脑门:
「你傻啊,回家就要跟着洗满屋子猪大肠,晚上还得闻着臭味一起睡,谁受得了。
「而且陈家的出来就在衙门前狠狠给了那女人一耳光。
「啧啧,半边脸都肿了,她那傻儿子想冲上去咬了陈家的一口,没想到又被踹飞了。
「陈家媳妇儿原来可是搬货一把好手。」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所以顾柔怪到我身上也没错,如果不是我带走了嫁妆,她应该不会这样压缩成本……吧?
脑海里灵光一闪,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女主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救下了未来的皇帝,所以后来做生意才能一路开绿灯,怎么这次没人给她撑腰了?
收拾收拾手上的草药,我嘟嘟囔囔着和王奶奶告别。
男女主的事,和我这个平头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昨日我救了孩子,医馆名声上涨,左大夫很高兴,一边夸赞我跟着他学会了医者仁心,一边给了我两文钱让我晚上喝点酒庆祝一下。
抠门的死老头,不如让我早点下班。
就在我喜滋滋买了袋粗制麦芽糖回家的时候,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斥巨资给这个破房子买了把最结实的锁,现在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还被残忍地分尸了。
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的我,将麦芽糖放在门口,操起隔壁大婶家的锄头,准备进屋捉贼。
房间里不算漆黑,古代的月光总是更亮一些,正好打在我的床上,被子里一眼就看得出藏了个人。
我鼓足勇气快步上前掀开被子就要锄下去,却愣在原地。
一双鹰眼瞪得我心惊肉跳,紧致棱角分明的脸上血迹斑斑,坚毅中又是满满的破碎感,一低头就见他肚子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鲜血,我有那么一瞬,忘了他可能会带来的危险。
男人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微张着薄唇像是要说些什么,我满脑子却只有一个想法。
淦。
这不会是。
被刺客追杀的皇帝吧?
没等我反应,房外传来脚步声,其中一个人的刀反射了月光进屋里,吓得我赶紧上床,盖上被子。
可这是一张单人床,我生怕自己掉下去,只能紧紧背靠着男人滚烫的胸口。
他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但也遮盖不住一股清幽的檀香,就是体温有点高。
原来是发烧了,伤口不会倒霉到发炎了吧。
可千万别死我家里。
我微虚着眼睛,观察着在屋外徘徊的男人举起刀,眼看就要破窗而入。
情急之下开口:
「相公,别闹!」
娇软又隐忍的夹子音让我一瞬间有些想吐,但身后的男人听到我这声明显僵硬了,我耳畔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可窗外的刺客放下刀附耳听着,我可不希望被皇帝连累,干脆放开来演戏给刺客看。
我故意揉捏被子弄出点动静,又撸开袖子使劲亲自个儿的手臂,一边亲,一边发出声响:
「相公,你慢点……」
「啊……好痛……」
窗口的人影总算消失,我也松了口气。
身后男人的温度好像又高了一些,我赶快起身,摸索到桌子前点亮油灯。
端到床边仔细观察起男人。
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我,只是他好似恢复了些力气,双颊的血色都好了许多,绯红得像是两朵红霞。
再往下看,被划破的衣裳露出内里的软甲,想来要害没受伤,腹部出血肉眼可见地减少许多。
就是他的手怎么捂在下面?
「你……你……」
他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我立刻被吸引,侧耳附过去凑近了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
「不知……羞耻……」
……
……
我很愤怒。
因为我刚救了他,他转头就骂我不知羞耻。
大哥,没有我,你早就死翘翘了,好不好!
可一想到他是未来的皇帝,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世界如此美妙,
我却如此暴躁,
这样不好,不好。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我还是没忍住发了句牢骚,然后气鼓鼓端着水盆到外面去打水,顺便找点药。
一出门就见有个人影在门外鬼鬼祟祟。
「谁在那儿!」
我的水盆精准打在那人的屁股上,他一整个没站住,趴在了地上。
「哎哟……」
竟然是顾柔的声音?
她呻吟着站起来,有些心虚地看着我。
「你怎么会来我家?」我捡起盆子,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我忽然联想到顾柔因为失去我的嫁妆而产生的这一系列连锁反应,猜想她是来偷东西的:
「你不会是来偷我东西的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
吞吞吐吐说不出后半句,我想到房里还有个失血过多的男人,有些不耐烦:
「你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我只是散步,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附近来了,你千万别报官,我走就是了。」
说罢她委委屈屈揉着屁股离开。
我懒得细想,赶紧打了水,拿上屋外晒的草药进了房。
顶着男人快要杀人的目光下把他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还上好药。
我这可不是蓄意报复。
医生眼里病人就只是病人。
「今天你就在床上睡吧,等你伤口不渗血了就给我睡地上。」
我将棉絮铺在地上,一边絮叨,一边说着明天的计划。
「明天我……」
转头看到男人精致的侧脸,一时忘了我下一句要说什么。
这皇帝真好看,女主怎么就选了男主呢?
是我我肯定选皇帝啊。
见我长时间不说话,他有些疑惑,费劲儿转头来看我。
此刻他整张小脸白白净净,眼神也已经没有了杀气,再加上我的行为证明了我是个好人,他放下了戒备,挑眉示意我接着说。
我的脸不受控制开始发烫,赶紧避开他的视线,躺了下去:
「明天我给你带药回来。」
「多谢。」床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人只有在跑步的时候,大脑才能有效思考。——沃兹基硕德
拎着四个玉米馍馍和一大包草药回家的路上,我终于想明白了那天为什么女主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是天意让她出门散步,这才能机缘巧合救下了被刺客追杀的皇帝。
结果被我截胡了。
我悔啊!
我千不该,万不该留在这个村子里,就该马上拿着银子跑路,离他们远远的。
等家里这尊大佛好得差不多了,我一定马上滚蛋。
这几天这皇帝陛下也甚少说话,他甚至连个假名字都懒得编给我,除了第一日给我说过谢谢,后面干脆就享受我的伺候,我只能默默催眠自己当个丫鬟,下班回来了还忙着给菩萨换药,喂水,喂饭。
现在想来也挺好,知道得越少,越有助于我逃脱。
想明白了的我,决定今天不往他水里加黄连了。
今晚接着将他和解剖书上的人体构造作一个对比,复习一下医学基础。
眼看着就要到家,隔壁屋的婶子拦住我,我从没见过她这么欣喜的表情,她神秘兮兮地开口:
「婶子问你,你屋里那位,可是你新找的男人?」
她没等我说话,又打趣道:「哎哟,阿阮,婶子不是要去说闲话,就是关心你。」
你这一秒知道,村头的吴大娘马上就知道了。
我尬笑一声,推开婶子的手,「不是的,他就是我的堂哥,歇几晚就走。」
她也不再纠缠,只拍拍我的手背道:「好,好,好,是堂哥。」接着又悄悄递给我一张纸:
「这是我生娃前喝的方子,可灵了,你拿回去试试。
「你们那晚战况激烈,婶子我都听到了。」
谁……来……救……救……我……
我百口莫辩,为了赶紧结束这段对话,只好拿上药方逃离现场。
留下捂嘴偷笑的婶子。
我关好门,将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床头柜子上,伸出手去试探床上男人的温度。
「你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隐隐听出一丝怨气。
「抱歉,今日病人很多,就晚了些。」
掀开他肚子上的纱布,我动作迅速地开始换药,见伤口差不多愈合了,我开始盘算着我什么时候可以跑路。
「你刚才分明在和隔壁的大娘闲聊。」
「你……你听到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故作轻松地反问。
他没说话,但撇着嘴巴故意不看我。
「隔壁婶子跟我打听你是谁,我便说你是我堂哥。」量他不敢再深究这个问题,我便掐头去尾,也算说的是真话。
包扎好后,重新给他盖上被子,我便去灶台烧水。
身后忽然传来些动静,一回头就见他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甚至还在往床边挪动。
「我建议你还是在躺着休息两天。」我连忙跑过去扶住他的手臂。
「今日我已经尝试过了,可以下床走两步。」
我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只能感慨未来皇帝的身体就是好。
将玉米馍馍塞他手里:
「那你今晚开始睡地上。」
「哪儿有让相公睡地上的道理?」咬着馍馍的嘴嘟嘟囔囔,眼神又带着一些委屈,活像我欺负他了似的。
可恶,我就知道他听到了。
接着,男人伸手拿第二个馍馍的时候,顺手也拿起了隔壁婶子给的药方子,吓得我立刻去抢。
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把方子攥在了手里。
就是另一只手撑在了他的大腿根上。
不知怎的,小小的房间里升起一股暧昧的味道。
「这是我的房子,没商量!」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我急急忙忙起身,转头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把方子塞进袖子里,又往烧开的热水里倒了几滴黄连汁液。
苦死你。
自然就没注意到身后男人红得像鸽子血似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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