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熠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强扯出一抹笑：“还是要……谢谢你。”
“嗯。”顾漾应了声，转身离开。
阳光照进来，落在手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封熠被迫回神，匆忙回到洗手台前，一遍遍冲刷脏兮兮的双手……
次日，周一。
天空下起了大雨。
封熠撑开伞，冷风夹着雨瞬间穿过剪破的洞吹到脸上。
两个洞，一条线，就像一张笑脸对着她嘲讽大笑。
封熠不知道伞是被谁剪坏的，她看着外面倾盆大雨沉默了会儿，还是走了出去。
但不等跑到公交车站，封熠全身都已经被雨打湿。
忽然，一辆车子驶来，停在她身边。
车窗落下，露出顾漾深邃的面容。
“上车。”他命令道。
封熠慌慌张张摆手：“不用了，我身上太脏了，会弄脏了车子的……”
此刻她特别懊悔，好像每次都被顾漾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真的太丢人了。
顾漾没有说话。
这时，司机拿出毛毯，递过来：“贺小姐，用这个擦一擦吧。”
说到这个地步，封熠只能接过毛毯，小心翼翼地裹住身子，钻进了副驾驶。
车里开着暖风，驱散了雨天的寒冷。
封熠透过后视镜，偷看着顾漾。
男人自顾自地批改电子文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静谧中，只剩雨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封熠收回视线望去，才陡然发现这不是自己上学的路。
她忙看向司机：“我是在东南公立中学，不是这条路。”
司机愣了下，透过后视镜看向顾漾。
封熠也转头看过去。
便看到一向波澜不惊的顾漾，眼中露出了一点点诧异。
顾漾盖上笔盖，对司机说：“把她安排到启明中学。”
启明中学是蒋家小姐少爷们上的学校。
封熠心里一慌：“不用，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没必要麻烦……”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顾漾看不清情绪的目光。
封熠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当天，封熠的学籍就转到了启明中学，下午就入了班级。
放学时，其他的同学都在教学楼下坐上了高档轿车，只有她一个人慢慢走出学校。
她一个人低着头，自卑地不敢看身旁的车子飞驰而过。
没有注意到，面前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封熠抬头看去，居然是贺晴！
“妈？！”
封熠没有想到母亲会来接她，要知道从小她就没有关心过封熠的学习。
贺晴脸上带着笑，说不出的诡谲：“我刚回到蒋家就听那些佣人说涵少爷给你转了学，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年年，涵少爷对你有这么好，你可一定要抓紧机会接近他！”贺晴抓住她肩膀，语气激动。
封熠有点害怕她这副样子，试图后退，却被贺晴的指甲掐到了肉里。
她有点吃痛，不敢挣扎，只能摇头。
封熠清楚，顾漾只是善良而已。
贺晴却彻底怒了：“他可是蒋家的少爷！你只要把人勾住，过两年再给他生个孩子，我们母女俩后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封熠不敢相信她的母亲竟然会教唆自己做这样的事。
更让她浑身惊恐的是几步外，顾漾冷冷看来的蚀骨目光。
惶悚涌入心头，封熠脸色一白，后退一步。
顾漾……听到了多少？！
贺晴顺着封熠的视线，转头看到顾漾，也是一惊。
不过转瞬，就挂上抹谄媚的笑：“涵少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漾没说话。
贺晴也不介意：“您这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哪行啊！”
说着，她伸手拽过封熠，一把推到顾漾面前：“涵少爷，我们来蒋家这么久也没感谢到您，就让年年跟着你，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她！”
顾漾神色已经冷冽，看得封熠心里不安，更觉得无地自容。
她扯了扯贺晴：“妈，我……”
“那我就先走了。”贺晴直接打断了封熠的话，对她狠狠扔下一句，“好好照顾涵少爷，要不然……”
她话里的威胁让封熠噤了声。
一直目送着贺晴离开，封熠才看向顾漾：“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跟上来吧。”顾漾淡声说着，便径自上了车。
封熠怔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跟着上了车。
……
高档会所里，灯光炫彩。
封熠拘束地站在门口，不敢随便乱动。
顾漾则坐在正中央，他是穿着高定的贵公子，被灯光围绕的闪闪发光。
气氛轰到高点。
有人瞧见躲在角落里的封熠，以为是服务生，开口吩咐：“喂，去冰箱里给我拿两瓶酒。”
“来扫一下桌子上的烟灰。”
“谁踩了我一脚？站那儿那个，还不过来把我鞋子擦干净！”
他们一人一句命令着，顾漾始终没看过来一眼。
封熠收回失落的目光，按着他们的吩咐一件件做着……
夜深后，人群散去。
封熠跟着蒋ʝ??禹涵回了蒋家。
听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正要回房间的顾漾停住脚步，回头看来。
封熠忙不迭后退一步，手抚着扶手才得以站稳：“涵少爷？”
“如果不想，可以不做。”
顾漾冷淡的话响起耳畔，封熠怔了瞬，随即明白他说的是会所的事。
顾漾地位显赫，从不用低着头生活，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而她生来就没有权利选择，逆来顺受是唯一能让自己少受些苦的最好办法。
苦涩麻木了舌根，封熠强撑出一抹平静，轻声说：“涵少爷，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闻言，顾漾拧起眉，扔下一句：“随你。”便上了楼。
封熠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许久才拖着疲累的双腿回了房间。
就在拧动门把手时，却发现门锁了。
她敲了敲门，“妈？”
门内没有回应。
封熠抿了抿唇，又喊了几声，却引来旁边屋子里的怒斥。
她不敢再喊，最后只能抱着自己蹲在门旁。
二月的深夜无比寒冷，夜风灌入衣领，如针刺一般抚摸过她的肌肤。
第二天，封熠套着单薄的校服，一深一浅的走在上学的路上。
她全身冻僵，却不觉得冷，反而感觉像掉进一个大火炉，全身都散发着高热。
封熠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但又想着也许挺一挺就过去了。
反正一直都这样过来的。
可脑袋却越来越晕，脚步也越来越虚浮，下一秒，脚下踩空，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封熠？”
一道凛冽男声传来，封熠从灼热中挣扎出一丝清明。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顾漾的面容。
“涵少爷……”
她轻喃着想要问好，眼前却一阵阵发黑，倏然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