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着喜帕，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出他的愤怒。
我骗了他。
初见的那天，我曾听到他与一个叫系统的东西对话。
他说：“我会完成娶赵家嫡女为妻的任务，但你要保证之后会送我回去原本的世界。”
后来我和他相见了。
那一日，花灯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
我骗他说我是赵家嫡女。
他也信了，对我颔首微笑。
“尔笙，这辈子爱钱也好，爱命也好，千万千万不要全心全意爱上一个男子。”
我一直不敢忘怀母亲临终前喊出的这句遗言，却在见到沈豫白的这一天，忘得一干二净。
可真心尚且难长久，这场骗来的感情又能维持到何时？
如今……不就被戳穿了？
“豫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更改。快带我去拜堂吧，吉时要过了。”
我听见我微哑的恳求。
却只得到沈豫白的一声冷嗤：“要么你转身回赵家，当这桩亲事不存在。若你执意要入沈家，就自降为妾。”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认你这个妻。”
我看不见他，却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在一点点远离。
喜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只剩下漫天飘扬的大雪，落在指尖，冻得人发抖。
“小姐，要回去吗？”陪嫁丫鬟灵衣轻声问。
回去？
我微微仰头，透过喜帕的微小缝隙瞧着阴沉的天：“扶我进府吧。”
妻也好，妾也罢，只要能嫁给沈豫白，我都心甘情愿。
在灵衣的搀扶下，我抬脚往沈府内走。
喜乐又重新奏了起来，却再也不像刚刚那么欢快。
踏过沈府门槛的那刻，我的心落回在了实处。
我知道我父亲赵承的贪婪，纵使沈豫白贵为太傅之子，他亦不会将两个女儿都嫁进沈家。
不出意外，我的嫡姐会嫁给沈豫白的对家——顾小将军顾楠奕。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保赵家长久的安稳。
这件事上，我很感谢赵承的谋算，也正因如此，沈豫白才能到今日才得知我是庶女的身份。
而沈豫白娶不了我的长姐，赵家的嫡女赵意绵，便能一直留在这里。
我坚信爱能培养，往后我和他要相伴几十年，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我。
我以为我算无遗漏，却偏偏算错了沈豫白。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
我错了，大错特错。
拜堂时，沈豫白没来。
洞房夜，沈豫白也没来。
我一个人坐在房中，蒙头的喜帕盖了一整晚，直到第二日灵衣进来，替我梳妆。
我坐在镜前，视线落到两旁燃尽的红烛上，压抑了一夜的泪突然砸落下来。
灵衣见到被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哭了？！”
我想说没事，可喉咙里像是被石头哽住了般，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有泪水不断往外涌着，止都止不住。
灵衣在旁急得跳脚，却无计可施。
这时，沈豫白来了。
他站在门口，依旧穿着一身白衣，与这屋内的红绸喜烛格外不符。
看着我脸上的泪，沈豫白眼里好像有什么情绪闪过。
没等我辨别清楚，就听他说：“沈家在京城五里外有一处庄子，你今日便搬过去。”
他真是厌恶极了我，要不然怎么会在大婚第二日便要将我赶走。
我自嘲着，压下心里翻涌的涩意，轻声问：“要是……我不愿呢？”
沈豫白的脸色一下子冷沉了下来。
不等他说话，我对着灵衣开口：“灵衣，你先出去吧，我和夫君有些话想说。”
灵衣不放心，可碍于尊卑只能退下。
她出门时，将房门虚掩上。
刹那，房内就剩下我和沈豫白。
我凝望着男人好看的眉眼，回想起了曾经我们二人相处的一幕幕……
怎么就换了个身份，就变成如今这样了呢？
我垂眸掩住眼里又翻涌上来的热气，嗓音沙哑：“夫君，你还记得你曾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吗？”
“你说你们那个年代都是一夫一妻制，你说你此生也只会娶我一人。你说你们那个年代男子与女子的结合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自由恋爱，就是像你我这般……”
我以为我说的这些，能够勾起他的回忆，能让他软化。
我起身走上前，想要去拉他的手。
可沈豫白没有丝毫动容，他一把挥开我。
我没站稳，整个人重重的撞在桌子上，掌心被桌边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很疼，却比不上沈豫白的话带来的伤害：“我这些话是对赵意绵说的，不是你。”
他口中的赵意绵，便是我的长姐。
意绵，情意绵绵。
她出生时，正是父亲赵承和嫡母恩爱之时，便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可后来赵承还是背叛了嫡母，纳了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前又厌弃了我的母亲，另纳新人……
想到惨死在隆冬的母亲，我用力攥紧了手，指甲陷在伤口里，疼得我浑身发抖。
好一会儿，我才撑着桌子站稳，抬眸望向沈豫白：“可那时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是长姐。”
“难道我不是赵家的嫡女，那些爱意便不算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