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职两个字太过沉重，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霍牧辞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的问：“她不是请假了吗！”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想要挽留她……”主任自责的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
男人顿时捏紧了拳头，心里没来由的恼火，他压低了声音质问：“华翼是没机长了吗？非要她去？”
她们相伴七年，纵使最近因为离婚闹的有些不愉快，他也从没想过她会死。
塔台室里依旧沉默，他们都在哀悼黎笙歌。
霍牧辞憋着股无名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他冲出办公室，去了飞机炸毁的那座城市。
爆炸的那一瞬，黎笙歌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撕裂了。
灵魂和肉体分离，她飘在海面上，看着副机长跪在沙滩上痛哭。
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哭起来涕泗横流。
黎笙歌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上手才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副机长的背。
她叹了口气，又去数了数乘客。
飞机上一共132个人，除了她全部完好无损。
黎笙歌放下心来，目送所有人有序撤离。
她自顾自的坐在沙滩上看着日落，享受这份久违的平静，灵魂开始逐渐变得透明。
可不知何时，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黎笙歌偏过头，看见霍牧辞站在身旁。
黛眉微皱，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这时过来做什么。
人死了，好像七情六欲都消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毫无波动。
黎笙歌想飘远一点，却发现自己的灵魂停止了消散。5
求生的本能让她呆在霍牧辞身边。
这时飞机的残骸已经打捞的七七八八，就连黑匣子也找了出来。
距离爆炸时间已经过去了10个小时，搜救队还是没找到黎笙歌的尸体。
“霍哥……要不你先去歇会？”三队的搜救队长看着霍牧辞呆站着，忍不住上来劝说。
霍牧辞的目光直直落在海面上，手里死死捏着黎笙歌当时给他的戒指：“再等等……”
闻言，搜救队长也不好再劝。
他们一共四支搜救队，每次下去两队，这一片的海域基本都搜遍了。
海上救援的黄金12小时也只剩下2个小时。
所有人都知道黎笙歌凶多吉少。
至于尸体，多半是被炸碎了，或者被鱼虾吃掉，或者是被冲到其他海域，又或者两者都有。
什么都捞不到再正常不过。
2个小时转瞬即逝。
搜救队果然什么都没发现。
霍牧辞看着暗沉的海面，浑然不觉黎笙歌就站在身旁。
倒也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发现霍牧辞身上的戒指，仿佛能提供一点点庇护。
黎笙歌看着霍牧辞阴沉着脸听完搜救队的报告，怒气冲冲的离开这里回到华翼，若无其事的工作。
每一天都和他离开的这一年一样，所有关于黎笙歌的事都被他封存起来。
表彰会霍牧辞也没参加。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上司将霍牧辞叫到办公室，深深哀叹了口气：“这是小黎的死亡证明和她的一些遗物，她没有亲人，除了你这个前夫，我也想不到该给谁。”
男人惨白的脸色又铁青了几分，他皱眉接过那张薄片。
黎笙歌的名字跃然纸上。
霍牧辞瞬间红了眼，这么多天的自欺自然人终于结束了。
他立即抱起箱子，近乎逃一般出办了公室。
回到家，霍牧辞放下箱子，拿出了里面的笔记本。
黎笙歌熟悉的字迹袭来，他的眼眶模糊起来。
上面记录着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3.24
今天和牧辞用自己攒的钱买了房子。
3.30
悄悄把客厅按照牧辞喜欢的风格去装修，他回来看到会高兴吗。
霍牧辞的眼泪砸到纸上，他抬眼看了看客厅。
当时的心情他早忘了，但黎笙歌在这里忙碌的身影却变得清晰起来。
霍牧辞闭上眼，任由悲伤在心里肆虐。
黎笙歌冷傲的脸上满是疑问，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什么要出轨。
“啪嗒。”
门锁响起。
霍牧辞满怀希望的抬头望去，却看见舒瑶走了进来。
男人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他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想你就来了。”舒瑶走到霍牧辞身边，紧紧挨着他坐下。
霍牧辞立即站起：“舒瑶，别入戏太深。”
客厅里安静不已。
黎笙歌冷静的站在一旁看两人到底要说些什么。
舒瑶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霍牧辞竟然会这么冷冰冰的拒绝她。
“我们只是假扮情侣，现在请你离开我家。”男人语气薄凉，丝毫没留下任何情面。
舒瑶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可是我对你是认真的，我就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话音一落，她就猛地上前抱住霍牧辞。
“舒小姐当初说的，我帮你应付家里催婚，你配合我演戏，现在目的都已经达到，交易也该结束了。”男人冷漠扒开她的手，脸上的烦躁毫不掩饰。
“那你为什么要离婚，如果不是对我动了心，你又为什么要离婚？”
舒瑶不甘心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回响。
霍牧辞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深深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结婚照，相框里的黎笙歌笑的灿烂不已。
“我只是在生她的气，我气她把工作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只是想知道我和工作，她会选什么。”
说着，男人的低沉的声音越发沙哑：“我从没想过她会离开我……”
闻言，黎笙歌古怪的看了霍牧辞一眼。
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可惜没人听见她的疑问。9
黎笙歌实在无法理解，就为了证明她的爱。
霍牧辞竟然真的会有假装出轨，来不停试探和刺激自己。
而且还让小三假装怀孕，去反复揭开自己的伤疤。
这种幼稚的事情，十几岁的愣头青都不屑去做。
黎笙歌的悔恨如潮水般涌来，她竟然会为了这样的人痛的死去活来。
还搭上了最好的外婆……
“可是她已经死了啊，这样你不是正好和我发展新的恋情？而且大家都知道……”
舒瑶的声音再次传来，黎笙歌暗暗惊讶于她的无耻。
霍牧辞似是被那个死字刺激到了，他拳头紧握紧，语气冰凉的呵斥：“滚！”
舒瑶被吓的一抖，反应过来后气的跺了跺脚，拿起包包快速离开。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黎笙歌闭上眼，与霍牧辞这些年相处的点滴在脑子里浮现。
她轻声叹了口气，除了对不起外婆，其他的都释然了。
霍牧辞赶走了舒瑶，拿起她笔记本，一页一页的翻。
他一晚上没睡，看完了笔记本后，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翌日。
霍牧辞为黎笙歌举办了葬礼，墓地选在霍家的墓园里。
黎笙歌忍不住嗤之以鼻，她想和外婆葬在一起。
她看着男人忙前忙后，为她建了个衣冠冢，就连墓碑都是霍牧辞亲自挑选。
“霍少爷，您看这碑文……”
听见工人的问题，霍牧辞垂了垂眸，内心似有挣扎。
半响后。
男人才开口回道：“霍牧辞爱妻黎笙歌之墓。”
闻言，黎笙歌皱了皱眉。
她真的不懂，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现在死了搞这些又有什么用？
恰逢此时，霍牧辞的手机铃声响起。
霍母疑问的声音传来：“牧辞，你上次不是说要和舒家小姐结婚吗？”
碑文打磨的师傅都放下了工作。
现场一片寂静，黎笙歌看着霍牧辞，很好奇他要怎么跟霍父霍母解释。
“我不会娶她。”
霍母焦急不已：“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没有孩子。”男人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我们根本不是情侣，那些都是假的，孩子也是假的。”
“什么？那你又为什么要和笙歌离婚？”
霍母的声音陡然增大，纵使她再疼爱儿子，也无法理解他的做法。
不仅霍母不理解，一旁的黎笙歌也不理解。
霍牧辞没做解释，他愣愣的挂了电话，一意孤行为黎笙歌举办了葬礼。
下葬的时候，几乎jsg半个华翼的高管都来了。
进门时，大家纷纷劝说霍牧辞：“节哀！”
“小霍有担当，能不计前嫌的为前妻举办葬礼。”
此起彼伏的夸奖声到处都是，黎笙歌听的直皱眉。
她走到墓碑前，看着霍牧辞爱妻这几个字都觉得刺眼。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轻贱。9
霍牧辞取下之前黎笙歌给他的对戒，他自己的那枚放入盒子，女戒串进项链，随身携带。
人群散去时，她看见霍牧辞跪在墓前忏悔。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自尊心作祟，没办法看你一步步比我还耀眼。”
男人原本低沉的声音此刻沙哑不堪：“我真的只是在气头上，看到外婆去世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说着，霍牧辞猩红着眼将盒子放入坑中，亲自铲土掩埋。
黎笙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睡意突然袭来，她沉沉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入目全白，一股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她心中瞬间涌起惊涛骇浪，这是什么情况？
黎笙歌用力撑坐起，感受到肚子一阵绞痛。
她用力捂住腹部，按下响铃。
“黎小姐，快躺下。”护士立即进门扶住黎笙歌：“你才刚刚恢复，一定要好好修养。”
黎笙歌失神的看着护士：“发生了什么？”
“你流产了啊，你不记得了吗？”护士困惑不已，还以为她是受了打击才忘掉了这件事。
“你们这么年轻，孩子以后肯定还会再有的。”
护士说完，又拿出体温计为她测体温。
黎笙歌一脸震惊，她只有过一个孩子……
那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是怎么回事？想到这，她立即拿起手机，上面竟然是2018年。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真实的疼痛感传来。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这是不是意味着外婆还活着！
黎笙歌眼眶一红，外婆死时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那种彻骨的同意是那样真实。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
打开手机，屏幕壁纸是霍牧辞的照片。
黎笙歌想起梦里的他的所作所为，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梦是真的，那霍牧辞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就会在一年后调职离开。
如果梦是假的，她还能像之前那样对待这份感情吗？
黎笙歌闭上双眼捏紧了手机，直到指尖发白才缓缓松开。
片刻后。
她睁开眼，缓缓打开通讯录，给霍母打了电话：“妈，我流产了。”
第1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