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字像雷在楚千离脑子里轰响。
忽然，一股热意涌上鼻腔。
“你流鼻血了。”顾凝蹙眉提醒道。
“上火。”楚千离平静地拿出纸擦拭干净，“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早点回去吧。”
顾凝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淡然。
看着楚千离淹没在暗处的背影，她忽然有些担心。
她怕这个女人真的会走进参宝的心里，取代自己。
琴海别墅。
黑暗中，楚千离走到沙发前坐下，将自己蜷缩在角落。
“他向我求婚了。”
顾凝的话就像涟漪，一层层在她脑子里荡开。
楚千离鼻尖泛酸，眼泪随着心痛纷至沓来。
她该满足了，拥有了参宝四年光影，又如愿留在比赛台上，得到这一生都可能买不起的豪华别墅，还有以往参宝每个月给她的钱。
她还有什么不舍……
翌日。
楚千离顶着两个黑眼圈，跟着队员们进行日常训练。
可接连的失误引来一个又一个疑惑又不满的目光。
“楚千离。”
楚千离怔了怔，抬头撞入参宝冰冷的眼眸。
“来办公室一趟。”
她站起身，队员们一片唏嘘，觉得她肯定又要被骂。
办公室内。
参宝把最近的比赛和训练数据都摆在桌上。
“明天风林体育场有一场友谊赛，我要你带新人去赢得比赛。”
说着，他语气多了丝寒凛：“对于你垫底你的成绩我不想多说，但你别忘了自己第一女神射手的称号。”
楚千离眼底掠过丝难色。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她明白，可……
察觉到她的迟疑，参宝又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楚千离拒绝不了，只能点点头：“……好。”
可参宝要离开时，她终于忍不住问：“你要结婚了吗？”
男人步伐顿住，没有回头：“楚千离，我说过很多次，在战队不许谈论私事私事。”
参宝走后，楚千离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今天她没有回家，通宵待在训练室练习。
凌晨一点。
楚千离终是抵不住手的颤抖，放开了鼠标。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战队大群的消息。
她翻开一看，都是欢迎顾凝回归的话和组织一起去迪士尼的提议。
“唐队重色亲友！以前夺冠只许我们去酒吧。”
“废话！队友和未来媳妇能一样吗？”
“感谢队长夫人，让咱们能好好玩两天了！”
楚千离看着聊天记录，一种难言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她扣下手机，仰头深呼吸着，努力压抑眼眶中的酸涩。
也许从参宝决定离开时，自己就应该学会习惯孤独……
清早。
风林体育场，粉丝人潮涌动。
楚千离作为此次领队率先入场，她一眼便看到了首位上的参宝和顾凝。
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举止亲密。
比赛很快拉开帷幕。
楚千离以极快的手速和稳健求胜的判断力碾压对手。
上半场她发挥稳定，带着队员轻松赢两局。
但没人注意到她手指的灵活性逐渐下降，呼吸也越发急促。
中场休息，她躲进楼道口，从包里翻出瓶药正要吃下，却听见外面传来顾凝的和参宝的声音。
“当初要不是你妈不肯做出承诺给我保障，我会嫁给一个比我大三十岁的男人吗？”
“其琛，当时战队和你并没有现在的成就，如果我真的爱钱，我根本不会做你的女朋友。”
楚千离听到参宝回答：“我知道。”
而后顾凝又轻声问：“所以，你欠我的太多了，我要你娶我。”
短暂的寂静过后，参宝的声音清晰地穿过门缝：“好。”
“嘭”的一声，楚千离手中的药瓶因为颤抖而掉落在地。
参宝眉目一沉，大步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楼道口空无一人，只有一地散落的药丸。
他看着那些药，慢慢拧紧了眉。
随着时间的推移，比赛逐渐接近尾声。
在一场漂亮利落的反杀后，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恭喜MilkWay拿下冠军！”
随着解说员的宣布，楚千离沉舒了口气。
她正要起身和队员们上台，血突然从鼻尖滴落，染红了蓝白的键盘。
台下的参宝看着场上脸色苍白的人，眸色一紧。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楚千离突然离场。
“嗒！嗒！”
血滴在落叶上，有种说不出凄楚。
楚千离一遍遍擦着，努力平复胸口的恐慌感。
“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参宝探寻的询问，她忙稳住语气：“一换季就这样，老毛病。”
面对这句解释，参宝眼中掠过丝怀疑。
半晌，他才开口：“等会儿有记者采访，你稳重些。”
闻言，楚千离心不由一紧。
在参宝心里，也许自己永远没有战队重要吧。
望着那双深邃的墨眸，她声音有些沙哑：“琛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参宝蹙眉，没有回答。
但一闪而过的不解已经被楚千离捕捉。
她苦涩一笑：“我累了，麻烦队长代我领奖吧。”
说完，楚千离转身离开。
看着渐渐远去的萧瑟背影，参宝心中升起股莫名的烦躁。
细雨中，每一阵风都带着寒冽的凉意。
楚千离走在街上，目光望向店铺电视中正在转播的电竞比赛上。
一张张稚嫩的面孔让她想起从前的自己，也提醒着她自己的年龄。
电竞选手的最佳年龄是18到24岁，队里像韩盛这样年轻的队员还有很长的路。
楚千离再看自己抑不住发颤的手，眸光渐黯。
也许真到了该退役的时候了……
琴海别墅。
回到家后，楚千离煮了个清水面，当成长寿面吃了起来。
今天是她的生日。
往年的这个时候，她会缠着参宝陪自己，可今年因为顾凝的出现，她没理由了。
这时，紧闭的门被推开，一身黑色大衣的参宝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寡淡的面，皱眉：“这就是你的生日宴？”
楚千离愣住，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餐桌上。
这一刻，似梦。
“琛哥？”
她还以为参宝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楚千离放下筷子，眉眼间多了份欣喜：“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我去做。”
这些年，参宝每次过来，像是回家，也像是来留宿。
她原本只会敲键盘的手，因为他挑剔的味蕾，慢慢地会学了一手极佳的厨艺。
然而参宝只是把一个精美的蛋糕放在桌上：“我不饿，这个给你。”
看着蛋糕，楚千离神色一怔。
“不要？”。
“没……谢谢。”
楚千离打开包装，点上蜡烛。
而参宝则是关了灯，眉眼间的寒冰似是少了些。
烛光映着两人的脸，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楚千离看着火苗，喉间发涩：“琛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送蛋糕给我。”
“许愿吧。”
她闭上眼，约半分钟时间后才吹灭蜡烛。
参宝切了块蛋糕递给她：“以后你可以自己买。”
楚千离手一顿，却什么都没问，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讲甜腻的蛋糕送进嘴里：“真甜……”
看着她这副模样，参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抿抿唇，站起身：“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楚千离嗯了一声，没有去送，甚至都没看他。
随着门的一开一合，她隐忍的泪水无声落在蛋糕上，融掉了残余的奶油。
参宝似乎从来都记不住，她对甜食过敏……
参宝走后的一个小时。
救护车刺耳的声音响彻了整栋别墅。
楚千离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
闺蜜温晓棠坐在病床边，两眼通红。
见她醒了，又是喜又是气：“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道自己对甜食过敏，还吃那么多蛋糕，要不是我去找你，你真的就没命了！”
见身为律师，向来冷静沉着定的闺蜜这么失控，楚千离有些愧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温晓棠哽咽了：“以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真的值吗？”
闻言，楚千离眼底闪过抹迷惘：“不值吧，但我已经习惯爱他了……”
说话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芯。
对这些天的事，她根本不敢告诉温晓棠……
温晓棠轻轻帮她涂着药：“疼不疼？”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全身红疹，每一寸皮肤都像火烧着痛。
温晓棠也没有说破，只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对了，我手上有个案子，是关于参宝前女友顾凝的遗产分割案，不过我的受托人是死者的儿子。”
楚千离神情微怔，听她继续说。
“几年前顾凝为了钱甩了参宝，嫁给了我受托人的爸，当时那老头子都快六十了！”
听到这些，楚千离不由想起参宝和顾凝之间的谈话。
温晓棠愤愤不平道：“要说不是为了钱，顾凝能委屈自己？现在老头死了，她就想白拿人家一半财产，亏她张得了口。”
楚千离抿抿唇，心绪复杂。
如果真像温晓棠说的一样，为什么参宝还要帮顾凝，甚至娶她？
难道他对顾凝，真的是无条件的爱吗？
因为温晓棠还要准备案卷资料，安顿好楚千离后就离开了。
天还没亮，四周的寂静让楚千离的思绪飘远。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开始找查MilkWay战队和顾凝的过往。
那时战队不出名，并没有太多报道。
唯一一张照片还是在战队的历史相册里找到的。
那应该是六七年前，顾凝站在老队员们中间，容貌清丽。
而她身边就是参宝，那时的他不似现在凌厉，带着稚气的眉眼透着青春。
只是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顾凝的脸上，温柔的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几天后。
战队集体出发去迪士尼。
巴士上，穿着厚重棉衣，戴着针织帽和口罩的楚千离有些格格不入。
她刚落座，就看见参宝上来。
他看了眼她的打扮，低声说了句：“不舒服的话可以回去休息。”
楚千离眸色渐暗，刚想开口，便见顾凝上车自然而然地坐在参宝身边。
她垂眸，生生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以宁姐。”
韩盛大大咧咧地坐在楚千离身边：“你很冷吗？都把自己包成粽子了。”
虽然嘴上打着趣，他还是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又脱下外套盖住了她的腿。
楚千离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便歪着身子休息。
到达迪士尼的时候，初雪突至。
队员们一起拍了张合影。
拍完，又不知谁突然说了句：“唐队，我给你和顾凝姐拍两张情侣照吧！”
楚千离心一紧，看着从不肯和自己拍照片的参宝，站在了顾凝的旁边。
“咔擦！”
两人的照片在她的面前定格。
这一刻，楚千离想起了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歌。
歌词写的是：你是谁的英雄，注定你我终究不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