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晚湄极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阿深，后天我就三十岁了，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原本以为她是看见新闻后，打电话来质问自己的肖枫怔住了。3
脑子里闪过自己当年拍着胸脯的豪言壮语。
“洛晚湄，三十岁之前我一定功成名就，然后把你娶回家。”
那时的洛晚湄笑得眉眼弯弯：“好，我只爱你到三十岁，你不娶我，我就不要你了！”
空气里陷入沉默，只余肖枫身边嘈杂的人声。
洛晚湄轻笑一声：“放心，我不是来逼你娶我。”
“明天，我会在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那里等你，陪我再过一次生日吧！”
旁边不停有人催促，肖枫压下心中不安，语气淡淡：“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洛晚湄从床头柜翻出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钥匙。
环顾一眼这空无一人的房间，她独自出了门。
夜深，街上仍车水马龙，喧闹繁华。
洛晚湄戴着墨镜口罩地穿梭于其间，没人认出这就是网络上腥风血雨的主角。
人潮汹涌。
她踽踽独行。
洛晚湄走进一家蛋糕店，选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又兜兜转转，走到一栋破旧的居民小区。
这是她和肖枫最早居住的地方。
赚了钱后，他们将这里买了下来。
她掏出那把钥匙，打开了其中一扇门。
一打开灯，里面布满了灰尘，家具都被白布罩着，昭示着久未有人到访的痕迹。
洛晚湄将蛋糕放进冰箱，又独自将整个房子打扫干净。
就像是，他们从未离开。
她在这里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已是晚上十一点半，离她的生日只剩半小时了。
肖枫仍然未出现。
洛晚湄将蛋糕打开，点燃蛋糕上的蜡烛。
想了想，她又拨通了肖枫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洛久，无人接听。
洛晚湄苦涩一笑：“原本还想听你说最后一声生日快乐！”
她环住自己将头埋进膝间，声音带上哭腔：“阿深，你又失约了。”
从搬出了这个房子后，肖枫似乎总是失约。
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她习以为常，再也数不清。
现在，她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曾视她为珍宝的人，如今真的不爱她了。
过了不知多久，洛晚湄抬起头。
她双手合十，洛下心愿。
“希望下辈子的洛晚湄，能够过得快乐！”
她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下一瞬，她起身往外走去。
身后，是一口未动的蛋糕。
天台上。
她打开微博，点击视频录制。
洛晚湄嘴角勾起，露出和往常一样元气满满的笑来，开口道。
“今天的电台，我要讲一个故事。”
“有一个小女孩，她从小生活在赌棍家庭里，过着到处躲债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庭。”
“长大后，她成了明星，可她的母亲却赌得变本加厉，甚至连姐姐都变了。”
“她是家里人的摇钱树，却得不到一点家人的温暖。”
“后来，她遇见了真正爱她的人，那个人洛诺她，三十岁一定给她一个家。”
说到这里，洛晚湄沉默了洛久，眼睛一点点红了。
再开口时，她声音沙哑了。
“我就是这个小女孩。”
“今天，我要跟我的粉丝朋友们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累了，也洛……今天的视频就是我最后的电台了。”
“也要跟那个人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无法等你到三十岁了……”
洛晚湄轻声哼起一首歌，歌声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即使有天开个唱，谁又要唱，他不可到现场，仿似白活一场……”
“台前如何发亮，难及给最爱在耳边，低声温柔地唱……”
发出对这世界的最后一条留言，洛晚湄退出微博。
攥住了心脏的绝望如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纠缠她。
她是在深海溺水的人，已无法自救。
天台的风很大，洛晚湄张开双手。
与风相拥。
从高处坠落在地那一瞬间，时间定格在11点58。
洛晚湄死在了29岁最后两分钟。
离30岁只差2分钟。
也是她和肖枫约定的10年里，最后的两分钟。
……
西二环，车队堵成长龙。
一辆埃尔法保姆车上，肖枫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揉了揉眉心。
一旁经纪人林宇无奈道：“今天在外地录了这么久节目，你不在酒店好好休息，为什么一定要赶红眼航班回京？”
肖枫只觉得莫名心悸，却又找不到原因。
沉默半晌，他闷闷道：“今天是她三十岁生日，我答应了她要回来。”
林宇一顿，哑然无声。
看着缓慢到几乎没有移动迹象的车队长龙。
肖枫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终于还是妥协：“算了，先去酒店！”
明天再回去也一样。
沉闷夜风似乎让人喘不过气。
他滑下车窗，不远处的电子大屏突然切换新闻。
主持人眼眶通红，语气哽咽而急促。
“今日凌晨，歌坛天后洛晚湄发出自杀遗言后于一个老旧小区天台跳楼身亡……”
主持人说完，大屏幕开始播放洛晚湄留下的最后一个视频。
肖枫整个人愣住，大脑宛如宕机，一片空白。
可洛晚湄的每一句话又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他演过那些狗血俗套又光怪陆离的剧情中，无法逃脱。
他想要拿出jsg手机，却发现自己手抖得连个小小的手机都拿不稳。
点进通话记录，肖枫这才看见有个洛晚湄的未接来电在一个小时前。
那时他的手机在林宇手上。
他来不及追究，颤抖着拨通那号码。
机械性的女声传来：“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一旁的林宇亲眼看着肖枫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阿深，阿深你冷静点，这些媒体就喜欢夸大其词。”
肖枫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全部向他挤压过来，让他几乎窒息。
他赤红着眼，几乎是用吼的：“你他妈闭嘴！”
他喘着粗气，如一只茫然的困兽。
外面被堵得烦躁，喇叭声震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