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说:“后来上了初中、高中,我们还是一直在一起。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只有你和我,对着生日蛋糕我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可以继续和你在一起,直到永远。”
“哪怕……”安然然的笑容淡了些,“哪怕你不喜欢我。”
她垂下眼帘,却还是没能掩盖住眼底的悲伤。
片刻,安然然侧过头,抬起手臂,似乎是擦去了眼角的泪:“我一直在想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每次想到你会有女朋友,会把她带回家见父母,会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超过我,我都很难受。”
她顿了下,蓦地又扬起笑:“不过还好,是我嫁给你。”
“谢泽,我其实做过件很坏的事。就是从十八岁知道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常常祈祷,希望你也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孩,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愿望显灵了,这些年你竟然真的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上别人。”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没办法对你开口,说这句喜欢你。”
“不过,喜欢早就不能代表我的感情了。”
“沈簇,我爱你。”
话音落下,沈簇捂住脸,再也不能忍下自己崩溃的情绪。
之后画面里的安然然再说了些什么,他全都听不到了。
他的耳朵里一阵阵耳鸣,眼前也模糊不清。
他们本该有个很好的结局的,如果他可以更早地了解自己的心意,如果他没有一遍遍对安然然说他不喜欢她,他们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他们会有一段美好幸福的婚姻,可能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直到时光荏苒,直到彼此白头……
然而再多的悔恨都不能让时间倒流,他再也见不到安然然了。
是他错过了,那个最爱他的她。
“离离,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做错了事的人是他,上天却要夺走她的生命?
是因为要他独自留在这个没有她的世界上,遭受痛苦一生的惩罚吗?
沈簇浑身的力气仿佛全被抽尽,他倒在地上,脸贴着寒冷的地,眼泪汇集成一条细细的河流。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疼得直到麻木,疼到他呼吸困难。
沈簇伸出手,手指一点点收紧,像是要握住什么。
握住什么呢?
他什么都握不住。
安然然的声音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地传进沈簇的耳朵,却好似一把把尖锐的利刃,一片片割下他的肉,剜着他的骨。
不知就这样过去多久,电视发出的光在漆黑的房间里忽明忽暗。
沈簇咬牙撑着胳膊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挪进了浴室。
他打开浴缸的水阀,水声哗啦作响。
待那水将浴缸填满,沈簇抬起一只脚,毫不犹豫地踩了进去。
寒意刺骨,他浑身一颤,却没有停止另一只腿埋进。
他慢慢坐下,任由冰冷的水浸没他温热的身躯。
血液一点点跟着他的心冷却下去。
沈簇抬眸,看向掌心中的水果刀。
一抹寒光在他眸底闪过,然而他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怯意。
利刃割开皮肤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鲜红的血从那长长的口子中流出,又被清澈的水冲淡,然后新的血液继续源源不断。
沉重的血红色也染红了沈簇的眸色。
此刻的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他的身体,他的心脏,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再也感受不到那蚀骨的痛了。
意识渐渐抽离。
合上双眼之前,沈簇在心里忏悔。
安然然,终究是我辜负了你。
若是有来世……
若是有来世,请让我赎罪。
车子在金楠高中的校门口停下。
副驾驶位上的女人转头看向后座上的少年,再一次耐心叮嘱道:“谢泽,在新学校一定要和老师同学们相处好关系,听见了吗?”
沈簇看着窗外陌生的环境,点了点头:“听见了,妈。”
段母笑笑,打开门走下车,沈簇跟着她往学校里走。
路上,她又说:“校长听说你在之前的学校是学生会的,破例让你进入金楠高中的学生会,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沈簇顿了顿,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说。
进入学生会仿佛成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一路走上五楼,正是上课时间,走廊里除了各班级老师的讲课声,再无其他。
段母敲了敲校长室的门,里面传来个深沉的声音:“进来。”
“校长你好。”段母推门而进,满面笑容。
“是沈簇的母亲对吧。”校长站起身迎接,和蔼地打量了下沈簇。
沈簇在之前的学校成绩很好,很可能成为明年高考的状元,要不是段父段母因为工作的原因搬家,这个荣誉也没可能落到金楠高中来。
校长对段母再三保证:“您放心,我已经安排沈簇进入理科重点班,绝对不会耽误他的学习。”
段母自然满意:“那我就把他交给您了校长,还麻烦您费心了。”
一番寒暄过后,段母离开,校长将沈簇送到了高三理科重点班的门口。
在讲台上做完自我介绍,接受了同班同学探究的目光之后,沈簇坐在座位上,终于觉得世界清静下来。
可才清静没一会儿,下课铃声响起,坐在沈簇前面的两个女生目光熠熠地回过头来跟他说话:“听说你成绩很好,是真的吗?”
沈簇低低应了声,面色冷淡。
两个女生讨了个没趣,对视一眼,没再聊什么,重新转过身了。
再上课已经是上午的第二节课,英语课。
英语老师瞧到新面孔,笑着喊沈簇起身:“早就听说咱们班要来一个尖子生,这位新同学,不如给大家念一段课文怎么样?”
沈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拿起课本随便翻开一页,目阅十行地扫了几眼,竟就放下课本,将那一段完整地背了出来。
并且,他用了纯正的英式口音。
同学们瞠目结舌,个个都睁大了眼张开嘴,满眼惊讶。
尤其是坐在他前面的那两个女生,本来还以为沈簇是个自负却没什么真本事的,没想到竟不是浪得虚名。
英语老师满意地笑了笑,让他坐下,转而对其他人说:“看来你们接下来的一年压力将会很大了。”
被夸的沈簇置若罔闻,脸上没有半点骄傲,更没有对其他人的不屑。
仿佛这不过是最平常的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沈簇靠窗坐,他百般无赖地看向窗外,思绪渐渐出神。
对前世是外交官的他来说,背一段高中课文当然是小菜一碟。
是的,没错,前世。
从六岁对外部一切有了认知和记忆的沈簇,突然发现自己总是梦到很多奇怪的画面。
比如说,他有一个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笑起来,如阳光般灿烂。
又比如说,他替这个青梅受罚,在家里的客厅中足足跪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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