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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蔓从胡悦霞的办公室里出来，已经耽误了大半时间。

但真正让她在病房前踌躇的，是路上收到的，霍夫人发给她的一段视频……

【菀菀，我发给你，你看了就删，别告诉任何人你看过。】

陆雪蔓戴上耳机，点开视频。

画面未先入，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菀菀……”

她愣了愣，当即下意识将手机翻转，倒盖到了腿上。

耳机里的声音却并没有停下来。

“菀菀……”霍南城如同濒死之人一般喘息，“菀菀你过来……”

“……你过来，我不和你置气了……别再躲我了，好不好？我给你道歉……”

“我死了以后，霍家的什么都是你的……我的也全都是你的……你如果想和俞子舜在一起……”

陆雪蔓听到他的声音哽咽了，“你就和他在一起吧……但是菀菀，你要学会多爱自己一点……别再犯傻了……”

“……你要答应我，以后多陪陪我妈……之后每年，你来看我一次，不要告诉我和你俞子舜过得怎么样，不要再说分手的话……菀菀，你每次说分手，都在逼我去死……”

……

陆雪蔓至始至终没有把手机翻过来。

她不敢看屏幕一眼，害怕看到霍南城的脸。

怕看到他眼角的泪，怕看到他乞求的眼神，怕自己看一眼就心软，放弃先前所有的努力和挣扎。

霍夫人之所以发这段视频给她，是因为霍南城的状况一直没有好转吗？

或许他身体上没有大碍，但是精神上可能不大好。

所以，霍夫人是在恳求她回去照顾他，求他们复合吗？

霍夫人很少会哭的，她既然哭，就是真的遇上了她无法解决问题。

那她该怎么办？

……

因为思虑过重，陆雪蔓竟坐过了站。等好不容易来到医院，依然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

但是来回纠结的时候，被魏宏看到了。

魏宏呆了两秒，紧接着就朝病房那边跑去。

陆雪蔓这一刻，不知道自己是该叫住他，还是该转身就走。

她沉下心来，埋汰自己不该优柔寡断，然后又告诉自己，既然答应了霍夫人过来，就不应该想太多。

该等见了霍南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但就在此时，她一回头，竟看到了殷柔晴。

“陆小姐？”殷柔晴打扮得精致绚丽，手里还提着一只食盒，“怎么？你来看南城？”

不等陆雪蔓回答，她就讥讽道，“陆小姐啊陆小姐，我记得我上次告诉过你，我和南城已经在一起了。你但凡是稍微要点脸，都应该知道，前女友这个身份，有多尴尬，你——”

她上下打量着陆雪蔓，眼里全都是轻蔑，“你该不会又想拿你爸妈对陆家的那点恩情，去逼南城和你复合吧？”

陆雪蔓不会顺着她的话去踩坑。

来来回回，殷柔晴也就这么几招，她已经看腻了。

她轻笑一声，“殷小姐，听说夏日晴天在任泓身上的投入全都打了水漂，公司里有您这样一位祖宗，是不是人人回家都要跨火盆？”

殷柔晴果然被踩到了痛脚，她声音扬高，“你什么意思？任泓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陆雪蔓，你一个记者，张着嘴乱说话，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是吗？”

陆雪蔓陆淡风轻地看着殷柔晴，

“那殷小姐可真委屈了，明明没做过，却被逼着给我道歉。是不是觉得……很憋屈？”

“你……”殷柔晴血压飚了起来。

但转瞬间，她就忍住了憋红的脸，把所有话都吞了下去。

陆雪蔓似有所感，回过头。

果然看到魏宏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陆小姐……”他先看了殷柔晴一眼，紧接着就对陆雪蔓说道，“南爷说他今天很累了，暂时不想见你。”

魏宏汇报了陆雪蔓过来之后，霍南城皱着眉头看了手机半晌，最终扔给魏宏一句，“暂时不见，我很累了……”

……

听到魏宏的话。

殷柔晴直接嗤笑出声，“呵！陆小姐，我是你，就不会过来自取其辱了！”

陆雪蔓不看她，只平静地看着魏宏，“你怎么知道，我是过来看霍南城的？我刚刚，有这样和你说过吗？”

魏宏：“额……”

“陆阿姨叫我过来的，她在哪里？”

魏宏觉得，自己好像又搞错什么了。

他挠了挠额头，“夫人她，好像是去看你妹妹了？”

“这样。”陆雪蔓点点头，就要离开。

“陆小姐，”殷柔晴追了上来，她凑到陆雪蔓耳边，低声道，“南城出车祸这几天，都是我陪在他的身边，我们现在的感情……好得很。你但凡要点脸，就离我的男朋友远点！”

说完这句话，她立马抽身，朝着霍南城的病房，大踏步走了过去。

陆雪蔓走到拐角，正巧从眼角余光，看到魏宏毕恭毕敬给殷柔晴拉开了病房的门。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离开，但转瞬，就自嘲地笑了。

亏她先前还犹豫挣扎，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头……

【很累了，暂时不见。】

霍南城这话，大概是给双方留一点点面子吧？

毕竟，她是霍夫人打电话叫过来的。

不见她，却可以为殷柔晴敞开大门。

陆雪蔓可以告诉自己不要相信殷柔晴那些话，可她亲眼所见，总不能有假。

还要多少次？

她问自己。

还要多少次，她才能看清现实？

他为了殷柔晴，而伤害她，冷落她的次数，过去还少了吗？

明明她先前已经决绝的抛弃了过往，竟因为他在车祸后的那几句话，就生了悔意……

陆雪蔓笑自己依旧留存的天真。

人在不清醒的时候，或许会流露出一些不符真实想法的行径和言语。

霍夫人可能当了真，又期望他们可以重新在一起，才央求她过来。

但陆雪蔓自己应该清醒。

清醒的知道，

他们，已经没可能了……

陆雪蔓拿出了手机，删掉了里面的那段视频。

幸好，她刚刚没有多看几眼画面，否则的话，现在只会更添心塞。

……

“南爷，”魏宏打开了门，脸色有几分喜色，“殷小姐来看你了……”

殷柔晴其实这两天来过不止一次，但每次霍夫人都在，她根本就没机会踏入病房一步。

现在她好不容易得到情报，霍夫人离开了，所以见缝插针赶了过来。

霍南城本来闭着眼养神，闻言睁开了眼，却在看到殷柔晴的那一刻，眸色骤然变暗。

“我刚刚说了很累了，你听不到？”

魏宏一愣。

南爷刚刚的说辞，难道不只是针对陆小姐，而是他真的有点累了……

可是他成天躺在病床上，也没有处理工作，从何而累啊？

殷柔晴见状，连忙露出温柔体贴的笑，“南城，我不打搅你，我……”

“滚。”

霍南城翻脸如翻书，“我让你来了吗？”

殷柔晴愣在了原地。

这七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不耐烦的神色……

“南城……”泪水顷刻就充盈着殷柔晴的双眼，她娇滴滴地抽泣，“你、你凶人家……”

霍南城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阴沉得像要塌了天。

但最让殷柔晴难受的是，他根本不理会她，只是逼问魏宏，

“魏宏，你是死的吗！”

魏宏如梦初醒，几乎把殷柔晴连推带搡地赶了出去，“殷小姐，南爷现在很累了，不想见任何人，请先回吧。”

殷柔晴还想抢救一下。

嘭！

病房的门重重扣上了。

紧接着哗啦一声，魏宏干脆连门上的观察窗，都给拉上了窗帘。

他回过身，拿背抵着门，看着盛怒之下的霍南城，结结巴巴，“南、南爷……都、都走了……”

霍南城几乎咬牙，“都？”

魏宏小鸡啄米式点头，“对、对、陆小姐、殷小姐都走了……您、您可以好好休息了……”

霍南城喉咙里重重的溢出两个字，“魏！宏！”

这么蠢的人，他是怎么忍了他二十几年的？

……

陆雪蔓还没走到晓晓的病房，就接到了俞子舜的电话。

“我刚听说你要调部门？”

陆雪蔓心不在焉地应着，“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他问，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责备。

“我……没什么，我都签了字了，在哪个部门不是干呢？”陆雪蔓现在有些疲累。

先前在公司里，因为记挂着霍夫人这边，她急着要走。

胡悦霞逼她立刻作出选择，她也就没多磨叽了。

“刚刚人事那边都等着我回话，我也不好让人家久等。”她说，“可以提前转正，我也很开心。”

电话那边……俞子舜长久的无声无息。

一种沉默的压力，缓缓地顺着静谧，传到了陆雪蔓的耳中。

“师哥，”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会堵得慌，“对不起，你别生气……”

“我没有。”俞子舜几乎刚等她话音落地就开口，竟带着一种急切的解释，“我……雪蔓，你在哪儿？”

“医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俞子舜显然误会了：“晓晓怎么了？”

“没什么事……”

“我马上过来，你别走。”

……

俞子舜赶过来的时候，陆雪蔓坐在医院的花园里，身上有股道不明的心灰意懒。

有时候，二次伤害，会比第一次更消磨人的意志。

“雪蔓，你怎么了？晓晓没事吧？”俞子舜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

陆雪蔓抬头，脸色宁静，神情柔和，“没事的，师哥，你过来做什么？”

俞子舜微微松口气，但随即就解释道，“我刚刚不是责怪你，只是你拿到了宋慈的采访，本来就可以提前转正，根本不用转部门。”

有些话，不当着面说出来，他心里不安。

他知道自己性格已经造就，有些改不掉的脾气，但他不想再因此而伤害到她。

陆雪蔓笑笑，她心情已经调整了过来，“去金融部，不好吗？”

俞子舜欲言又止。

“师哥先前也说过，有机会可以去其他部门。”陆雪蔓望着他，“所以，有机会我就同意了。”

胡悦霞很明显是拿转正当条件，暗暗逼她调部门。

还说什么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之前说的什么采访到宋慈就升她的职，果然就是鬼话一通。

如果今天不是事情恰好挤了堆，陆雪蔓可能还会多考虑一下。

但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好考虑的。

留在娱乐部，就很安全么？

俞子舜在担忧什么，陆雪蔓很清楚。

“雪蔓。”俞子舜叫她。

“嗯？”

“你……没事吧？”俞子舜问。

陆雪蔓摇摇头，“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

“你到医院来……”他想问什么，但又有些犹豫。

“我今天转正还去了金融部，”陆雪蔓站起身，轻盈地垫了垫脚尖，“我请师哥吃饭庆祝好不好？”

她打断了他可能问出口的话。

俞子舜就顺势笑道，“可以啊，你要请我吃什么？”

“我现在比较穷。”陆雪蔓斗着手指，“可能只能请你吃大排档了……”

“我没意见，以前大学的时候，外面的餐馆不也照吃吗？”俞子舜欣然同意。

“是啊，帝传外面的小餐馆都好美味哦。”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了，陆雪蔓一脸回味，“可惜帝都太远了……”

“没事，珅大外面的美食娱乐城也很丰盛，我们去看看？”

“好呀！”先前那股萦绕在陆雪蔓身上淡淡的哀默，已经消散不见，“不过吃完我要回来看一下晓晓。”

霍夫人现在在晓晓那里，陆雪蔓不好过去。

俞子舜点头，和她说笑着朝医院外走去，一面挡住了陆雪蔓一侧的视线，一面不着痕迹地，朝后方的花园瞥了一眼……

……

霍南城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周身的气息，已经不能用阴暗来形容。

他不过是迟来了一步，她就已经欣然和俞子舜离开……

陆雪蔓的鱼，从来都不止他一条。

“去办出院。”他命令魏宏。

魏宏心肝乱颤，“南爷……”

南爷今天才进了手术室里出来，现在出院，是不要命了吗？

霍南城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想办事，多的是人愿意办。”

魏宏跟着霍南城这么多年，算得上不功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忠诚，凡事尽心尽力。

所以他平时就算出了点什么纰漏，霍南城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今天是第一次，霍南城威胁要换掉他。

魏宏哆哆嗦嗦，一边去办出院，一边给霍夫人告状。

“夫人，陆小姐太拿乔了，南爷就是让她暂时等一等，她就跟着俞子舜跑了！气得南爷要出院了！”

霍夫人……

魏宏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不太会说谎吧。

霍夫人破口大骂：“暂时等一等？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特么在拿乔！他要出院就让他出！他以为他在威胁谁？”

她不想管了！

就当自己生了块叉烧，毁灭吧！

……

“姗姗，陆雪蔓明天就到你这边来报到了。”胡悦霞对李明姗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想好给她安排什么活了吗？”

“我们金融部的事情多了去了，到时候再看吧。”李明姗明显的心情愉悦，“说起来，我还以为阿舜要来问候一下，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结果，呵，白等了。”

“我早说过，太子爷不可能对她有什么真心实意，年轻女孩子仗着一张好皮囊，做做梦得了，”

胡悦霞附和着李明姗，“难不成还真能嫁入豪门？豪门都讲究门当户对的呀。我们兴业谁不知道，姗姗你和太子爷，是两家都定好了的……”

胡悦霞先前原本想要置身事外，离刀光剑影远一点，但李明姗找到她，明码标价地给她开出了好处——

兴业视频那边，现如今缺一个二把手，李明姗承诺只要胡悦霞帮她把陆雪蔓搞到金融部，就给那边举荐她，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让她顺利升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胡悦霞于是给陆雪蔓下达了采访宋慈的任务。

按计划，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届时，胡悦霞可以以陆雪蔓表现不合格为由，将她驱逐出部门，金融部再出来当好人，将她收编。

没想到，陆雪蔓竟然真的拿到了采访稿回来。

这下，更省事了。

胡悦霞直接抛出诱饵，说要给陆雪蔓提前转正，但条件是，她要调去金融部。

这个方案，她和李明姗讨论了再讨论，认定她一定会去找俞子舜告状。

提前准备了一大堆理由。

没想到，陆雪蔓二话不说，签了字，同意转正并调往金融部。

而俞子舜，也迟迟没来兴师问罪。

事情这么顺利，下班后，李明姗和胡悦霞就相约出去吃饭庆祝。

珅大外面的美食广场听闻新开了一家不错的烤肉店。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既可以八卦，又可以看街景。

此刻听到胡悦霞的奉承，李明姗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但转瞬，她的面容就凝固了。

她死死盯着窗外楼下，眼神像要化为刀。

胡悦霞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瞬间震惊，“那是，太子爷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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