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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良药苦口
七月十五中元节，依照祖制，以皇帝为首，皇亲贵胄齐聚，一同前往太庙进香祭祖，酬谢大地，祈祷丰收。
比起往年的平静无波，今年是注定不平凡的。
祭祀才进行到了参拜这一步，当着祖宗神位和皇亲们的面，站在前头的皇太后一个站立不稳，竟然当场昏厥过去了。
吓得人们一拥而上，场面登时乱了起来，还是萧燕珩沉声吩咐祖宗规矩不可废，让人将皇太后抬回庆安宫，又吩咐了皇后跟随照料，这才完成了仪式。
只是皇太后得了急病的消息算是借着祭祖人尽皆知了，少不得都要过问一句，萧燕珩祭服未换，便领着几个亲王亲至庆安宫探望以表孝心。
霁明柔带着两个孩子，自然不会凑这个热闹，一路径直往宜秋宫去，一路上，萧弋安紧紧握着她的手。
霁明柔感觉到孩子稚嫩的手心沁出了一层热汗，心里知道，宫中风雨欲来，萧弋安表现的再沉稳、再懂事，也终究是一个孩子。
当天夜里，霁明柔嘱咐将沐浴后的萧弋安领到了她的寝宫。
萧弋安身上带着湿气，一进来，就看见早早坐在床边的母妃，手中拿着姣白的巾子，招手让他过去。
萧弋安脚步欢快地坐到霁明柔身边，就被柔软绵实的巾子盖了个满头满脸，眼前的视线暗下来，他却只觉得安心。
轻柔而密实的触碰按摩着头皮，细细的摩挲声，鼻端萦绕着皂角的花香和母妃身上那种温腻又踏实的馨香，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背脊。
等青町看着时辰不早进来，只见霁明柔做在床上，而二殿下的头枕在霁明柔的腿上，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睡得脸颊泛红。
青町将灯烛熄灭了几盏，将声音压得极低，“果然，孩子还得在亲娘身边才睡得踏实，伺候的婆子说二殿下已经有好几晚梦中惊醒了。”
霁明柔的手轻柔地捋过萧弋安的发丝，垂首凝视。
萧弋安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间，洗过后蓬乱地散在脑后，已经隐隐露出精巧的下颌线条了，脸颊还挂着圆润的腮肉，此刻被香甜的睡眠晕着淡粉，一如幼儿时一样。
那双湿漉漉、圆润的乌瞳被粉白的掩盖，浓密的长睫毛耷拉下来，淡去了那股伶俐和机灵，只余娇憨可人。
霁明柔看了许久，就在青町以为主子不会说话时，才叹息般地说了一句：“是，娘亲本该保护孩子免受噩梦惊扰。”
一觉醒来，霁明柔才起身梳妆，就听闻了庆安宫皇太后一病不起的消息。
“就连陛下因为心系皇太后的安康，今日都免了早朝，这可是陛下登基以来头一回。”兰影替霁明柔绾起萧螺髻，“朝中上下都赞叹陛下纯孝。”
青町也替霁明柔挑了素净的衣裳，“听李二饱传话来，太医院昨儿晚上忙了一宿，就连他们这些奴才都没合眼。”
“皇后娘娘昨夜里也留在庆安宫，说是照看了一夜。”青町撇撇嘴，“这会儿……后宫嫔妃也该往庆安宫去了。”
霁明柔作为皇太后跟前的“大红人”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当天就去了庆安宫，陪着皇后一起做足了孝顺模样。
皇太后连着重病了三四天，说是清醒的时候都少，霁明柔连着伺候了四天，装的难受，到了第五天，进了庆安宫没有先去正殿，而是转去了偏殿廊下。
开口就问太医，“皇太后娘娘可喝过药了？”
太医老老实实地摇头，“才煎好，一会儿彩月姑娘来取药。”
霁明柔微微一笑，抬脚进殿，“彩月，皇太后娘娘的药煎好了，快去取来，本宫好伺候太后娘娘喝药，可不能误了喝药的时辰。”
彩月一愣，悄悄看了一眼太后，“回贵妃娘娘话，这样的小事就不劳烦贵妃娘娘了，奴婢来就行。”
“诶……皇太后娘娘凤体尊贵，岂有小事？”霁明柔一脸不赞同。
说罢，再不由彩月多说，接下了给皇太后喂药的差事。
从彩月手中接过汤药，指挥着彩月和彩星扶起人，满脸关怀地凑上前去，“太后娘娘，嫔妾喂您喝药。”
皇太后嘴角一僵，闻着这扑鼻而来的苦味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放松，故作平静道：“暂且放着吧，晾一会……”
“太后娘娘。”霁明柔一手端碗，一手捏勺，凑近了皇太后，“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就是该趁热喝才好，皇太后娘娘就是不为了自己身子，也可怜可怜咱们这些为您的身子牵肠挂肚的人呐！”
霁明柔说着说着，眼眶都要红了，看的一旁的彩月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霁明柔说着不等皇太后推拒，一勺黑漆漆的药就递到了皇太后的嘴边，“皇太后娘娘您就看在嫔妾和安儿的份上，把药喝了吧？”
皇太后嘴角抽了抽，再没有理由推拒，只能憋屈地张了嘴，一路苦到了心口。
接下来，彩月等人就眼睁睁看着贵妃娘娘慢条斯理、一勺一勺地将一大碗药给皇太后喂了进去，皇太后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这药本来就苦，再叫这么慢吞吞地喂了半刻钟，生生将痛苦延长了几倍。
过程中，几次皇太后想要接手自己喝，都被贵妃娘娘可怜巴巴地一句“皇太后莫不是嫌弃嫔妾笨手笨脚”给堵了回去。
待好不容易喝完了，彩月赶紧递了一碟子蜜饯过来，皇太后还没伸手，霁明柔就抬手推开来，“太后娘娘才喝了药，这蜜饯虽然滋味好，可却坏了药性，还是过半个时辰再吃为好。”
随后，霁明柔招手叫彩星，“去端了清露茶来，给太后娘娘漱口。”
就这么一会儿，皇太后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吃完了药，看着霁明柔如往常一般，极其自然地陪侍在自己床侧，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想着一会儿下午还有一碗药，皇太后给彩月使了个眼色。
彩月心领神会，笑着开口，“贵妃娘娘才领了宫务，想必手头忙乱，庆安宫这儿有奴婢们伺候着，娘娘不如先回宫吧？”
霁明柔摇了摇头，“宫中琐事怎么及得上皇太后娘娘万一？”
“贵妃娘娘孝心实在感人，只是……”彩月笑容一僵，清了清嗓子，“只是太医说太后娘娘需要静养，您在这儿，太后娘娘欢喜都来不及，只怕舍不得歇息。”
霁明柔自然知道皇太后没病，自己在这儿，皇太后装病珩苦，苦药更是难熬，她也没打算轻易放过。
听彩月这么说，做出歉然的笑容，起身，才走了两步又道：“太后娘娘需要静养，嫔妾本不该叨扰，可今儿早上安儿还惦记着您，说下了学想来探望呢。”
“现在既然太后娘娘不喜人多，嫔妾还是让他别来了，在宜秋宫为太后娘娘祈福……”
“彩月！”皇太后咬了咬牙，霁明柔可以不来，萧弋安可不能不来呀！萧弋安不来，她这出戏可怎么唱？
当即咳了两声，气若游丝道：“别听彩月胡说，哀家心里最挂念安儿，让他来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就是再喝两碗苦药吗，她熬得住！
第545章 ：侍疾
霁明柔在庆安宫待了大半天，皇太后的病倒是煞有介事，才喝了药，就昏睡过去，一直直挺挺地躺到了晚膳时分。
就连午膳都粒米未进，只说自己时日无多，难以下咽。
霁明柔自然不会勉强，不过还是见缝插针，又借着尽孝的名头，给她灌了一碗药下去。
彩月眼睁睁看着早上起身还好好的皇太后，在贵妃娘娘的照料下，才半天，倒真有了病容。
彩月几次想请霁明柔暂且进偏殿歇息，也好让皇太后喘口气，可霁明柔就是不肯挪步子，非要守在皇太后床畔侍疾。
晚膳时分，皇太后终于等到了二皇子，几乎是才一听见彩月等人向二皇子请安的声音，就恰是时候地缓缓转醒。
彩月立刻惊喜道：“呀！皇太后果然最心疼二殿下，这不，二殿下一来，太后娘娘就醒了！”
彩星也是厉害，眼泪说来就来，泪水涟涟地看着萧弋安，“二殿下，您以后可得常来，您是不晓得，皇太后有多惦记您。”
萧弋安闻言，圆溜溜的眼睛眨巴了着扑到了皇太后床边，好一通心疼地问候了一番。
皇太后的心才舒坦了些，可惜话还没说两句，萧弋安又问，“皇祖母下午的药进了吗？”
彩月眼皮子发颤，既不好说是，又不敢说不是。
霁明柔笑着摸了摸萧弋安的头，“安儿果然体贴，你皇祖母午膳才吃的药，下午的汤药还没进呢。”
“你不晓得，你皇祖母这么大了，还跟你一样怕苦呢。”霁明柔打趣道。
萧弋安语气欢快，“原来安儿是想皇祖母呢！”
皇太后看着萧弋安和自己亲近，脸色这才好看些，“是，皇祖母和安儿最投缘。”
萧弋安伸手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皇太后的手，“皇祖母，生病了可不能不吃药，母妃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安儿想要皇祖母快些好起来。”
皇太后笑容勉强，“安儿都这么说了，皇祖母自然要听安儿的。”
“皇祖母真乖。”萧弋安一脸纯真，“那……安儿来喂皇祖母喝药，好不好？”
皇太后强颜欢笑点头，“好。”
彩月只好端了药递上来，萧弋安哪里做过这差事，这一碗药喂得磕磕绊绊，苦的皇太后脸都拉长了，才算结束。
不过相比于面对着霁明柔，皇太后看着萧弋安娇憨可爱的笑脸，心里总归还是好受了些，孩子不会做戏，好歹，这孩子是肯跟自己亲近了。
喂完了药，萧弋安动作麻利从自己的小荷包里取出了一颗糖球，递到了皇太后的嘴边，“皇祖母，快甜甜口。”
这一口糖对皇太后而言可真是久旱逢甘霖，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哀家的乖孙子哟，安儿喂的药，可是比你母妃喂得甜多了。”
一旁的彩月笑着打趣，“太后娘娘这是见着孙儿心里甜，嘴里自然就不苦了。”
霁明柔做出吃味的模样，“太后娘娘偏心，平日里说如何如何喜欢嫔妾原来都是假的，见着了安儿就将嫔妾抛之脑后了。”
“瞧瞧！”皇太后呵呵轻笑，“做母妃的，居然跟孩子争长论短来了？”
“亏得你都是贵妃了。”皇太后为表亲近，开口来哄霁明柔，“这样，彩月，将哀家库里那套金累丝明凤青玉头面给寻出来。”
彩月心领神会，寻摸了一番才捧着出来，精巧非常的金丝缠绕，双凤造型，虽然只是八尾金凤，可论规格形制跟皇后的凤簪已然不相上下了。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这是皇太后当年封贵妃的时候，先帝赐下的，这么多年，贵妃娘娘一直细心保存爱护，自己都舍不得戴的。”彩月打开匣盖，展示给霁明柔看，“可见太后娘娘有多看重您，贵妃娘娘可别吃二殿下的醋了。”
霁明柔倾身看过，推辞道：“既然是皇太后娘娘的心爱之物，嫔妾怎能夺爱？”
“再说了……”霁明柔眼含试探地望向皇太后，“此二凤金贵非常，有违规制，……嫔妾担心皇后娘娘多想，疑心嫔妾有僭越之心呢。”
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脸上笑容更深，“她敢？这是哀家赏的，要怪，她就来怪哀家。”
“你放心！”皇太后一脸和气地牵过霁明柔的手，“这宫里人虽多，但哀家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你，还是咱们安儿。”
霁明柔这才展唇一笑，似乎被皇太后的说辞说服了，“多谢太后娘娘。”
“乖孩子。”皇太后自觉满意。
霁明柔随之笑着殷勤道：“太后娘娘这般疼爱，现在太后娘娘身子抱恙，嫔妾一定日日尽孝膝前。”
皇太后的笑容险些当场僵住，只能咬着牙笑呵呵道：“你不嫌珩苦就好。”
母子二人是在庆安宫用的晚膳，萧弋安说放心不下皇祖母，非要在皇太后床榻边摆膳。
彩月早有准备，备下了满满一大桌子佳肴，都是萧弋安爱吃的。
皇太后午膳粒米未进，早就饥肠辘辘了，被那两碗药喝的心里烧的慌，还得做出病恹恹的模样，说没胃口吃不下。
萧弋安又是一通关怀，随后在皇太后的催促下，就在皇太后床边，吃了两大碗米饭又喝了一碗汤，那扑鼻的香味直往皇太后鼻子里钻。
母子二人进完了晚膳，彩月几乎是欢天喜地地送他们出了庆安宫，回来再看皇太后，精神劲都没了。
——
宜秋宫
霁明柔在青町的搀扶下坐到了软榻之上，脱开绣鞋，撑着头斜卧在榻上，转头吩咐雨珍，“今儿晚膳二殿下多进了些，送些山楂片去书房，给他消消食。”
兰影殷勤地给霁明柔按腿，青町转过身来给霁明柔备茶，茶盏才放下就憋不住笑了，“奴婢还从没有见咱们二皇子这么好的胃口。”
兰影也缩了缩肩膀，憋住笑，“二皇子吃的香，皇太后却是只能眼馋。”
青町眉飞色舞，“您是没瞧见，奴婢看的清清楚楚，您一说以后天天都要去皇太后床榻前侍疾，太后娘娘的脸都绿了，还要强作欢喜！”
兰影心思细些，一边替霁明柔捶腿，一边道：“主子去侍疾虽然能给皇太后添堵，可奴婢瞧着主子坐在那儿也不自在，您去上几次就够了，可别累着自己。”
青町一愣，也跟着点头，“是呀，还是您的身子要紧。”

“放心，也就这几天了。”霁明柔闭上眼小憩，“就是皇太后忍的住，皇后也忍不了。”

第546章 ：起疑心
霁明柔说的漫不经心，但语气中的肯定不容置疑，见兰影和青町二人皆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笑了，“怎么？不相信？”
青町摇头，表忠心，“主子说什么，奴婢都相信。”
“本宫让派人盯着庆安宫和凤仪宫的动静，可还留着人吗？”霁明柔询问。
兰影点头，“主子放心，日夜都有人留心呢。”
霁明柔点头，挪了挪地方，靠在软枕上的背微微直起了些，“你们想想，庆安宫皇太后病着，这满宫里有几个人能有进殿探视的‘荣幸’？”
青町掰着手指头，“皇太后这病真真假假，也就主子您和两位殿下，皇后娘娘和陛下？”
“皇太后别有用心，待本宫和安儿是亲厚非常，嘴上高兴，心里却窝着气呢。”霁明柔点头，“本宫连着去几天，皇太后在本宫这儿受了气，还能忍着？”
青町摇头，“皇太后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
兰影恍然，“皇太后不高兴，那必然要搅得旁人不得安生，后宫嫔妃压根不能得见凤颜，皇上身份尊贵，庆安宫的奴才皇太后又不放在眼里……数来数去，还得是皇后娘娘这个亲侄女遭罪。”
青町面有疑虑，“皇太后和皇后吵归吵、闹归闹，最后……不还是蛇鼠一窝，一条心来算计您。”
“呵。”霁明柔轻笑一声，“那若是，其中有人觉得对方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呢？”
“啊？”青町微微张嘴，有些不明所以。
霁明柔撑着侧脸的手指在颧骨上轻点，“如同鬣狗，因利而聚却互相警惕着，一旦起了疑心，同类相食，不过转眼。”
——
庆安宫
霁明柔走后，彩月赶紧上前扶起皇太后，“太后娘娘，您都躺了一天了，奴婢扶您走动走动……”
皇太后摆手，没什么力气了，“摆膳。”
“赶紧给寝殿通风，熏香。”皇太后坐到了软榻上，手在鼻尖挥了挥。萧弋安吃的烤肉味，汤药的苦味道，似乎一直萦绕在鼻尖，让养尊处优惯了的皇太后霁为不自在。
彩星等人立刻下去张罗着膳点，小厨房一直警醒了着，没一会儿就备齐了，彩星才要进寝殿去请皇太后，就听外头太监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显然也是等急了，进殿就问：“母后现下可得空么？”
不等彩星回答，皇后就进了皇太后的寝殿，“儿媳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
皇太后正扶额靠坐在引枕上，原本就憋闷了一天的心情，在看到了急哄哄闯进来的皇后更是皱紧了眉头，“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皇后呆愣片刻，挂上笑容，“母后身子欠安，儿媳自当伺候左右……”
太后冷着脸，看向皇后，声音不冷不热，“皇后统领六宫，威风八面，哪里顾得了哀家这个病恹恹的皇太后？”
皇太后对皇后不经通传径直入内的行为看在眼里，原本只是小事，她装着昏病着，皇后这几天都是直接进来的。
可就今天，她躺了一天，身子骨都躺僵了，口中又苦燥，腹中饥饿的隐隐作痛，哪哪都不合心意，火气都窜到了喉咙口了，对皇后自然格外不客气。
皇后就是听说霁明柔在庆安宫待了一天，二皇子也来过，这才急哄哄来探听消息，被皇太后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呼吸也沉了些，强作笑脸，“儿媳这阵子惫懒了，日后定当勤勉，还请母后原谅则个。”
皇太后睨了她一眼，伸手，由着彩月搀扶着前去用膳。
皇后耐着性子随侍在一旁，看着皇太后不紧不慢的，心里头不免又忐忑又心痒，借着帮太后布菜的空档，开口打探，“母后，听闻您和霁氏处的不错，二皇子也同您亲厚了些，这事……”
不等皇后说完，皇太后手中地筷子就重重往桌上一撂，“食不言寝不语，你一个皇后，规矩和体统都学到哪里去了？”
彩月一看状况不对，赶紧摆手让人下去，低声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儿媳也是眼看着这事前前后后都拖了三五个月了，心里着急。”皇后埋头，掩饰因为难堪和愤怒而扭曲的脸，“说到底，儿媳也是忧心涂家，挂心母后……”
“你少说这些假惺惺的话，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哀家能不知道？”皇太后冷嗤一声，“事情怎么做、如何做，哀家自有主意。”
“用不着，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皇太后看着这一桌的菜肴，比起她当贵妃的时候都差远了，心中更是不满，“哀家这儿不用你伺候，看着就心烦。”
皇后呐呐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屈膝告退。
彩月心生忧虑，想要相送，却被皇后一抬手拦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急匆匆的背影被屏风挡住。
皇后搭在秋弥腕上的手紧的有些发颤，呼吸急促，俨然气急了，脚步快的几乎有些逃离的味道。
一直走到了正殿的门帘处，皇后才停下脚步，她是皇后，时刻记得体面和威仪，不愿在人前露短。
即便再生气，皇后也得在出门前挂上风轻云淡的笑容。
谁料就这么一停，隔着门帘，就听见了被遣出来的宫人们低语闲聊的声音，说的恰好是皇太后今日见贵妃娘娘的事。
秋弥皱眉，她跟随皇后多年，帮着料理宫务、管理凤仪宫上下，最重规矩，在凤仪宫，奴才质评主子是大忌，当即就要出声训斥。
皇后却先抬起了手，无声地制止了秋弥的动作，反而放轻了脚步贴近了门帘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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