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大火蔓延已经有一会儿了,外面的侍卫呢?就算侍卫没看到,宫女太监呢?没有一个人进来救他?
“别救他。”温莞莞轻声说。
她不是恶人,但她很自私。要是在夙淮堇受委屈跟死一个本来就会死的人身上做选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二皇子被这场火烧死。
【他会害你的。】
夙淮堇皱眉,他听到了。
此时的二皇子脸上都是黑灰,见夙淮堇无动于衷,他惨兮兮地痛哭流涕:“五弟,救救我!过去是二哥错了!你救了我!二哥以后再也不会害你了!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五弟,我们好歹是亲兄弟手足!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火烧死吧!”
火烧的越来越大,夙淮堇还是选择了救他。
这是他心中仅存的善意。
温莞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进入到这个梦境,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能改变什么?
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剧情像被无形的大手推着向既定的命运前行。
良知没有泯灭,热血没有凉尽,明知不可为的夙淮堇就算手握未来,依然会为之。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选择救他。
艹了。
一群人提着桶在灭火,闹这么大,今日的宫宴自然作罢,一群人聚在殿外。
二皇子瘫在地上,身上有大面积烧伤。
“母妃,我好痛。”二皇子痛苦地在地上呻吟,眼泪鼻涕糊在一起,本来就肥胖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我的皇儿!是不是很疼?太医呢?怎么还没来!赶紧去催!”贤贵妃蹲在地上,心疼死了。
夙淮堇满脸黑灰地站在一边,没有人看他一眼,更没有人关心他,他像个孤零零的鬼。
帝王站在一旁,声音威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殿内怎么会起火?”
二皇子正准备实话实说,但话到嘴边,他吞了下去。
如果他说实话,他父皇和母后就会知道他之前偷了五弟的赋词,就会对他失望。甚至会因为他烧了景云宫的大殿,而责罚他。
如果他不说,他就不用受到任何惩罚,还能享受他们的关心。
二皇子眼珠子转了转,虚弱地哭道:“是五弟,五弟不小心打翻了油灯。”五弟你别怪我,你就算被责难也不会死,要是我受到惩罚会脱一层皮的!
好弟弟,你帮哥哥挡一下灾,没什么问题吧!
夙淮堇失望地看向二皇子,琉璃色的眸子深邃复杂。
二皇子心虚的别过头不去看他。
一语惊起千层浪。
旁边看热闹的妃嫔打着关心二皇子的名义窃窃私语。
“这二皇子还帮五皇子说话呢,什么不小心嘛,他们二人从小就有恩怨,我看啊,这五皇子就是故意的吧。”
“啧,这五皇子心肠怎么这么歹毒,残害同胞?”
“你们忘了?他出生啊就直接给他娘给杀了,从肚子里钻出来的,他这个人从根上面都是坏的。”
“咱们皇上怎么会有怪物儿子呢,听说啊,馨妃在怀五皇子前就跟人有私情,这五皇子说不定是……”
“闭嘴!”帝王冰冷地看向说错话的妃嫔,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是朕平日对你们太宽容了吗?以至于你们闲的在背后嚼舌根?”
他的馨儿,是她们可以指摘的吗?
众妃嫔一下子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贤贵妃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直接冲过去甩了夙淮堇一巴掌,甩的他措手不及。
“你这个贱种!竟敢谋害本宫的儿子!”
白皙的脸瞬间出现红印。
温莞莞心疼的眼眶通红。
声音都软了下来:“我说让你不要救,你偏要救。”
不救怎么知道人可以这么颠倒黑白,恩将仇报?
不救怎么能让他对人性彻底失望?
“我没有。”夙淮堇冷冰冰的解释。
谁信?
没有人会信他。
帝王冷冰冰的视线射向他,颇具压迫感。
他也不相信这个魔种会是自己的孩子。他早就想杀死他了,只是苦于没有办法,杀不死他,让他吃一些苦头还是可以的。
“来人!将这个魔种打入水牢!”
“五皇子戕害手足,其心歹恶,心术不正!剥其身份,处以水刑。从今日起,朕没有他这个儿子!”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这是第一个被处水刑的皇子。
夙淮堇琉璃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帝王,执拗得吓人。
“我说了,我没有,是我救了他。”声音冷而沉。
连他的父皇都说他是魔种。
还不止一次。
他还要剥夺他的身份。他一直都不承认他是他的儿子。
帝王残忍道:“你觉得朕会信你还是会信二皇子?”眸子里是看透一切的清明。
真相重要吗?不重要。
夙淮堇唇角微勾,笑了。
他现在竟然还在幻想这莫须有的亲情。
他蠢,在位这么多年的帝王怎么会分辨了这么显而易见的拙劣把戏?
当年的帝王哪里不知道二皇子是个草包,他就是不想让他进入太学,仅此而已。
就跟现此时样,帝王哪里不知道二皇子在撒谎?他只是蒙上了眼睛,不想让他好过而已。
原创者被反指为窃贼。
救人者被反咬为凶手。
这世道,对他从来都是不公的。
他该怎么做才能称了这世道的心意?
……
夙淮堇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脸被黑布巾捂住,除了黑暗,他什么也看不到。
“你们不能这样对他!他还只是个少年!他救了人啊!”温莞莞跟护崽子似的拦在狱卒面前,大声控诉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太清楚溺毙的痛苦了。
然而,除了夙淮堇,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夙淮堇唇角动了动。
这个时候的他依旧冷静自持:“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个少年是充满柔情的,他还想着要安抚好身边的女孩。
提着水桶的狱卒以为夙淮堇在跟自己说话,嗤笑:“呸!吓傻了吧!谁会担心你这个魔种?你不会还以为你是五皇子吧哈哈!”
“没想到你这么邪恶,年纪轻轻就残害手足!”
“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怪胎!”
“谁说他有娘生哈哈,这皇宫现在谁不知道,他是踩着他娘的尸体出生的!她娘自己估计都后悔怀她这么个怀胎!平白把自己的命搭上了!”
“别耽误时间了,快点执刑。”
水哗啦啦倒在夙淮堇的脸上,大量的污水呛入咽喉,呛入肺管,呛入胃中,一股子臭水沟的臭味。
帝王似乎对他很了解。
他感知不到痛,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即将溺毙的窒息。
少年像是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抑制不住地挣扎,却被几双手牢牢按住,不得动弹,像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因为被特意关照,这场酷刑被拉长了很久,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艰难。
短短的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全身痉挛,血从眼睛、鼻孔、嘴巴中流出来,糊了整张脸。
夙淮堇闭着眼,周身形成了小水凹,他躺在湿漉漉的水中,脸色惨白地像死了一样,但他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