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仍那么看着我,空洞,冷漠,他说:“过来。”
“我……”
“过——来。”他目光微凝,这是发怒的前兆。
我连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边。
他微微地抬起了下颚,看着我。
半晌,抬起手,朝我勾了勾。
我会意地弯下腰,对上他闪着嘲讽笑意的眼,听到他轻声开了口,“钱我可以借。”
我心里一喜,“那你……”
刚说了两个字,他突然伸出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顿时失去了所有呼吸,感觉不到喉管的存在,只剩下窒息的痛涨满整个头脑。
嗡嗡作响的耳边传来祁宴的声音,“前提是你去死。”
说完,他一把将我甩到了柜子上。
我跌到地上,眼冒金星,浑身发麻,眼前晕得要命,几乎失去了所有意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女人娇滴滴的说话声,“陆先生,她是谁?”
“一条倒胃口的蠢狗。”
我是被孙姨扶起来的。
她还告诉我,“先生走了。”
我道了谢,回房换了件高领衣服,下楼时,孙姨犹犹豫豫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太太,我在你房间里看到了这个……”
她满脸担忧,欲言又止。
我笑着接过来,说:“我外地的朋友托我替她家人买的,说是她那边的药店没货了。怎么?孙姨也知道这个药?”
孙姨这才笑了:“原来如此。我丈夫生前就一直吃的这个药,刚刚在你房里看到,真是吓了一跳。想着你还这么小,怎么得这种病……”
我笑容一僵,柔声说:“别担心,我很好的。”
我很好的。
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仍亮着。
为了避免公司进一步受损,我爸爸住院的消息仍是机密。
因此,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只有我自己。
头有些晕,我到长椅上坐下,倒出药来吃了一粒。
闭眼靠到墙上时,脑里便又回荡起祁宴那句听不清的话。
你去死。
我二十岁认识祁宴,那年他二十四岁。
当时,他的公司只有一百多名员工。
那天他来穆氏拉投资,而我正好去公司找我爸爸。
我对他一见钟情。
祁宴最终拿到了投资,而我也成功嫁给了他。
但结婚当晚,他就撇下我,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酒店找到了他,当时他搂着那个孔雀女,两个人抱在一起喝红酒。
此后的三年,这种戏码每周都会在我家上演。
不仅如此,他有事儿没事儿就会嘲讽我、奚落我,叫我滚。
我想这是因为他娶我并不甘愿,是我趁人之危。
他不爱我,他是个高傲的人,却受了这种委屈。
所以我想尽办法接近他,讨好他,我以为我可以打动他。
我去死。
他还不知道,他很快就能如愿了。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我爸爸被推了出来。
我赶紧站起身,一路跟到了重症监护室,最后被医生拦在外面,他说:“病人需要观察,家属还不能进。”
这一晚,我就呆在医院。
守在重症监护室外,就像小的时候,和我爸爸一起在这里守着我妈妈。
不同的是,那次,我妈妈没有挺过去。
我只希望,这次我爸爸可以挺过来。
穆安安赶来时,天已经亮了。
她一来便问:“你老公答应了吗?”
她是我姐姐,同时也是公司的执行总裁。
我摇了摇头。
“再去求求他呀!”穆安安着急地说,“好歹三年夫妻,五亿对现在的他来说又不是什么大钱!”
“可是他……”
“公司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从小到大你要什么爸爸没有给你?!”穆安安急了,叫道:“难道你要看着公司破产吗?想想办法啊!”
这次我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祁宴的公司,f.h大厦。
大厦极为译丽,造型科幻现代。
这是新建成的,剪彩那天我也去了,当时祁宴在媒体前搂着我的腰,温柔绅士,令我心猿意马。
但一下来,他立刻就像推脏东西似的,把我丢到了一边。
祁宴的办公室在顶层,我畅通无阻地进去,被门口漂亮的女秘书拦住了,她说:“太太,董事长不在。”
我便坐在门口等。
等了约莫两个小时,总裁电梯“叮”一声打开了。
祁宴搂着孔雀女,情意绵绵地瞧着她。
两人刚刚不知聊了什么话题,孔雀女被逗得咯咯直笑。
我眼看着他俩从我的面前走过去,忙站起身,“老公!”
祁宴脚步一停,微微侧了侧脸。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通过这个姿势,知道他在听。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我不敢再直截了当地说出目的,便绕了个弯子,“是关于离婚的事……”
“滚。”
他的语气烦躁而厌恶。
“我是说我愿意跟你离婚!”我想他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见他又重新开始走,忙跟上去加快了语速,“祁宴,我知道和我结婚你很勉强,现在我愿意……”
祁宴猛然推开了怀里的女人。
女人尖叫着跌下去,我也吓得心脏发抖,忍不住退了两步,脸颊却忽然传来剧痛。
是祁宴,他捏住了我的下颚。
用力之大,不仅封住了我的所有语言,亦捏得我下颚骨都要碎了。
“你愿意?”他瞳孔中好似结着一层冰霜,语气凶悍至极,“不是说爱我一生一世?嗯?这才多久,就受不住了?”
我竭力张口,却说不出话。
“我告诉你,钱我一分不投,婚我更不会离。”他微微低头,鼻尖触到我的,声音转低,但恨意不减,“穆容菲,游戏才刚刚开始,所有你欠我的,我会一样、一样地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他一把将我甩到了地上,搂着孔雀女,大摇大摆地进了办公室。
老半天,我才重新找回力气,眼冒金星地站起了身。
手臂被人扶住了,是祁宴的女秘书。
“太太,”她满脸关切地指向电梯左边的通道,“洗手间在那边。”
我道了谢,拖着沉重的左腿进了洗手间,抽了几张湿巾,在马桶上坐下。
第4章 如果我死了
左腿刚刚不知磕在了哪,这会儿血流如注,染红了丝袜。
不得已,我只好脱了丝袜,用纸巾摁着,然而一连换了十几张,血却始终止不住。
头又开始晕,我渐渐失去了耐心,找出药来吃了,掏出手机,拨通了穆安安的电话。
“菲菲!”穆安安的声音很激动,“祁宴答应了吗?”
“我还没见到他。”我说:“姐,我是想问你别的事。”
穆安安明显失去了兴趣,不耐烦地问:“什么事啊?”
“如果,只是如果。”我说:“祁宴答应投资,但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想?”
穆安安陷入沉默。
我在心里数着。
一、二、三……
八秒钟过后,穆安安终于开了口,“菲菲,你知道公司破产意味着什么吗?”
“……”
“意味着所有员工都会在一夜之间失去工作,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房贷车贷,孩子要上学,老人要住院!但是一夜之间全完了!而这一切,必须有人出来负责!”穆安安语气严肃,“上一次站出来的人是梁伯伯,你肯定还记得,他当时正好落在你旁边。”
梁伯伯。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得太厉害,“我知道了。”
“别多心。”穆安安稍显平静,“姐姐只是希望你尽全力,有功夫别跟我在这儿要死要活的,多劝劝祁宴,他不是把你宠上天吗?你到底努力了没有?”
“我……”
“当然,我也能猜到你的想法。五个亿虽然只是一笔小钱,但毕竟是要填娘家,比不得自己购物舒坦。况且你在公司又没职位,跳楼也轮不到你,我们这些高管会排在前面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是最好。”穆安安笑了,“菲菲,是穆氏让你得到了祁宴和今天的生活。你也要想想,失去了穆氏庇护的你,又能凭借什么让祁宴那样的男人继续宠爱你呢?”
从洗手间出来时,门口的女秘书正抱着电话,满面桃花地说:“好的,董事长,我记下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笑着对我说:“太太,需要安排车送您回去吗?”
“不用了。”我说:“我还想进去同他说几句话。”
“董事长不在办公室。”女秘书美丽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尴尬,“太太,有什么事……还是关起门来说比较好。”
我说:“他在哪儿?”
“这不方便告诉您。”
“那我就一层一层楼去找。”我说:“直到找到他为止。”
“这……”女秘书显然被我的厚脸皮惊到了,无奈地小声说:“他正在开集团会议。这会通常至少要开三个小时,您还是先去医院吧。”
“谢谢。”
会议室我知道,在十六层。
这一层只有各类会议室,因此走廊静静的,也并没有人。
我找到最大的那间,来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门。
开门的是祁宴的特助,姓周。
周助理一见我,当即露出满脸震惊,小声说:“你怎么来了?快……”
第5章 真的很爱她
“老公!”我已经提高嗓门,叫出了声,“我有事找你!”
会议室当即鸦雀无声。
周助理皱起眉,厌恶地看着我,频频冲我使眼色。
他个性温和,却和祁宴一样极讨厌我。
僵持了一小会儿,会议室里传出声音,“让她进来。”
是祁宴。
周助理不得不让开门。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走了进去。
椭圆形会议桌边,坐满了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
电子大屏幕正开着,一位中年高管正端正地伫立在一侧。
离他不远处,祁宴颀长的身躯靠在椅背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虽然知道他肯定会这样,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怔了怔。
当初,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对我笑的。
我还记得,他就是这样微笑着对我说:
“你好,穆小姐,我是祁宴。”
我知道现在还想这种事很贱,可是我……
真的很爱他。
恍惚之际,忽然听到祁宴的声音,“怎么突然闯进来了?”语气很是宠溺。
我重新恢复清醒,凝神看向他。
只见他微微地眯着眼,温柔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了停,很快又来到了我的腿上,猛地一凝。
随即腾地站起身,疾步走来搂住了我的腰,满脸心痛:“腿怎么成这样了?”并吩咐周助理,“快去请医生。”
我说:“我有事想……”
他突然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我不由得错愕。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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